再临硎石滩前,卓子骞目光惆怅,望着湍湍大河之水,感叹道:“不习水战当真是我盾甲军的一大弊端啊,否则,也不至于被金猿的一个浑水大阵就留下二十多具尸体在这河中”。
隐隐发觉到了卓子骞浑身发散出来的杀气,蔺颉狄上前:“三弟,若没有乌前辈的这一个火烧杨林的主意,你可是就真的要绝了金猿的命”?
听出兄长的弦外之音,啧啧道:“二十余盾甲军性命的仇不得不报啊”。
可又忽地变了语调:“当然,既然已经答应沐姑娘不伤金猿性命,自然要守承诺,只是该给的教训还是要给的”。
卓子骞目光深沉,看向牧封流,厉令道:“放火”!
四百余滴着火油的火把排成两列,嗖嗖嗖,冒着股股黑烟齐刷刷地扔进了岸边的杨林。
看蔺颉狄对卓子骞接下来要做的事心有不忍,卓子骞与皱着眉头的蔺颉狄问道:“兄长此时去河对面叫船可好”?
蔺颉狄犹豫片刻,点头答应。
霹雳虎两柄大锤生生从底部砸断了一颗齐人腰粗的杨树,扛到河边,双手将粗杨举过头顶,大吼一声,将数百斤重的杨树抛进河中。
蔺颉狄轻身一跃,十丈之远,轻踩踏到在河水中被冲刷地摇摆不定的粗杨上,周身运气,将顺着河水滚滚而下的粗杨固定在水面上,如是一艘木柯船横在大河之中,蔺颉狄手掌作拳,两道拳气朝岸边河水打去,霎时激起水浪喷溅岸上,水中推力之下,横木直冲向前,蔺颉狄稳踩着脚下河水浸过小腿的横木向对岸驶去。
杨林中火势渐大,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金猿正在林中挥动手中蛇形铁杖,形成一阵阵的旋风横贯林中,企图扑灭林中尚未达到窜天火势的大火。
牧封流已经带一百浑身浇了水湿透的铁骑等候命令,马战陌刀上滴下的水滴有如血液那般诱人,许久不曾杀人见血的盾甲军在等着这一刻的冲锋等了许久了。
金猿当真是顾不上卓子骞这一行人,大火烧起的区域之大,在火势中等之下,金猿一己之力已经扑灭了一半,正困身在另一半越烧越旺的火海中,卓子骞冲牧封流微微点头,牧封流高扬弯钩银枪,嘶声呐喊:“攻......”。
百匹战马冲锋,一百盾甲军冲向火海,毫无畏惧,马鸣声嘶,火海中激起烟尘无数,热浪气焰中模糊了火海中的交战,百匹战马四面冲锋,金猿在火海中跳到一处,不待歇息片刻,马蹄声骤近,陌刀袭来,其速度之快,攻势之猛,不待发力便已经消失在火墙之后,正面燃过半棵树高的大火之后又有了马蹄的声响,金猿纵身高跃,跃至半空,只见一浑身银甲的战将持一亮闪银枪攻来,坐下战马嘶鸣一声,高高跃起,窜过了地上的火墙,那战将在战马跳跃半空之际从马背上跃起,银枪螺旋一般刺来,金猿躲闪不及,被这一枪刺中肩头,带下一块肩头上的黑布跌落火海。
牧封流不再纠缠,大火越烧越旺,高喊撤退之声,战马又一连越过数道火墙,朝着火海之外奔去。
百匹战马浑身带着火苗与热焰纷纷踏进河水之中,被灰烟熏呛得盾甲军面目黝黑,无一人受伤,看着仍在火海中扑救大火的金猿,高声呐喊:“无往不胜,无往不胜......”。
牧封流将枪尖处带着血迹的布条放在卓子骞面前,卓子骞满意一笑,身后被蔺颉狄叫来的三艘大船已经到来,高喊一声:“起程,回潮州”。
当到达硎石滩对岸的时候,金猿已经将大火扑了个七七八八,依稀看得见金猿站在大火中与卓子骞对望,两个人都在极尽所能地记住对方那张可憎的面孔。
.......
一行数日,再临到天司与古楚交界处的枕戈山时,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好奇与冲动,只是心系潮州,归心似箭。
枕戈山下,离奇地寂寥起来,那些叽叽喳喳的俊道姑们不知去了何处,临到山脚下,还没有见到一个青袍婀娜的身影。
不知情况如何,亦不敢贸然进山,恐惹恼了喜怒无常的老女人,逍遥子。
牧封流主动请命上山借路,卓子骞心细如发,借着高高照在头顶的日头辨析着上山小路上的异样,双眼眯成一条线,神严色穆道:“有高手闯山,恐山上的俏道姑们遭了毒手了”。
狼奴寻着山路眼看鼻嗅一番,立时朝着山巅处狂放凶状,蔺颉狄与陈陆离上前查看,林中数处草地有胡乱踩踏迹象,看地上脚印深浅,似带一股戾气,脚印胡乱,绝非一两个人,而且看脚印踩进泥土中留下的印记,稳而霸道,每一步踏在地上都似一棵老松一般坚稳,不难猜知都是内功境气修为高超之人,以枕戈山上年仅二三十岁的小道姑们来说,就是再练三十年,也不见得能踩出这样的脚印?
最近古楚国内可有这样的高人要借道枕戈山?又并非是一人?
蔺颉狄几乎与陈陆离同时说出口那个人的名字:骆弈。
同是江湖中人,英雄惺惺相惜,逍遥子一介女流能撑起枕戈山这么大的一块门面,也实属不易,豪杰自有豪杰敬怜,方柔茹如身形灵巧的猴子,手脚在树干上抓踢几番,立时窜到了树顶,而后急匆匆而下,与卓子骞急禀道:“山上有打斗声,逍遥观里的人还没死绝”。
以骆弈与九大金刚的身手,单凭陈陆离与方柔茹两人是斗不过的,可又不忍心看好好的一座枕戈山遍布了江湖人的尸骨,陈陆离虽未说话,可看向卓子骞的目光中是充满了‘求与希望’的。
卓子骞与一旁的黄骇老将军问道:“黄老将军,若是我母亲在此,你说她会怎样做”?
蔺颉狄代替了黄骇说道:“三弟,别再迟疑了,母亲一向敬重侠义二字,今日若是母亲在此,定要出手相助的”。
黄骇继续言说:“没错,依魁王帅的性子,与逍遥子之间的恩怨还没到了结的时候,是不会允许被他人捷足先了断了逍遥子的”。
纵使没有这几人的言语,卓子骞也是要到山头上看一看的,卓玉心与逍遥子之间的恩怨是一事,可卓子骞还有自己的一事,璞城之下,大败骆弈,骆弈伤得不轻,不趁此时断了这即将入魔的金刚祖师的金头,更待何时?
枕戈山下落剑下马的规矩只当不闻,纵胯下青骢骏马朝山上狂奔而去,四百盾甲铁骑踏碎山林,奔向山巅,一副将夷平枕戈山的雄雄壮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