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为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而哭泣吗？
不。
是在为世上无数条逝去的生命而哭泣。
……
高僧突然笑了笑。
“贫僧再吃一块芝麻饼可以吗？”
“这芝麻饼真的挺好吃的。”
……
高僧伸手拿了一块芝麻饼。
“你也多吃一些。”
……
像第一次见面那样，高僧跟少女说了不少自己云游时的经历。
有喜有悲。
有运气，也有不幸。
有小确幸，也有小倒霉。
……
高僧的语气不快不慢。
像是潺潺的流水。
似乎连降水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
高僧抬头。
雨停了。
他收起雨伞。
……
高僧伸手替墓碑抹去了字上面的水渍。
他转头四处看了看。
高僧的眼睛微微一亮。
他缓缓起身。
蹲久了脚有些发麻。
起得太快会摔跤。
……
高僧走到边上。
他弯腰。
捡起地上的一枝桃粉色的花。
应该是被刚才的大雨打下来的花枝。
……
高僧轻轻拭去了花瓣上的泥水。
他抬头。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棵花树。
枝头开着桃红色的花朵。
本就鲜艳的颜色经过雨水的冲刷而愈发的妍丽了。
……
高僧微微笑了笑。
看到一棵这么漂亮的花树，小姑娘会高兴的吧？
……
高僧转身回到了六姑娘的墓碑前。
他举起手里的花。
“看。”
“漂亮的花。”
“喜欢吗？”
云销雨霁后出来的些许阳光洒在带着水珠的花朵上，折射出漂亮多彩的色泽。
……
高僧弯腰把这支花放在了六姑娘的墓碑前。
“希望你喜欢。”
……
“好了。”
高僧直起身子微笑。
“打扰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你有没有嫌贫僧烦了？”
……
“贫僧要走了。”
高僧看着墓碑。
这次离开，下次再来……
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高僧弯起嘴角笑了笑。
“六小姐，再见。”
“祝你好好的，一切顺利。”
来世投胎一户好人家。
是真正爹娘掌心上的明珠。
……
“阿弥陀佛。”
高僧垂首阖眼诵了一声佛号。
……
高僧睁眼。
鲜艳的颜色映入眼帘。
高僧微微一愣。
少女本该如这鲜花一样鲜活明媚。
……
一声叹息自高僧的心里响起。
最终消失在高僧的喉间。
……
高僧转身。
一步步离开了此处。
……
高僧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年轻的书生、樵夫与女子，心里似是又响起了当时的那声叹息。
若是六小姐也能有这样相信自己、维护自己的家人……
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
高僧对面前的三人笑了笑。
“所以到了今天……”
“贫僧也不知道当年的六小姐到底看到了什么？”
让她那么的害怕……
是真实？
还是幻想？
六小姐真的……
得了疯病吗？
……
这些问题再也没有办法得到答案了。
……
那次，也是让高僧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的佛心都有些动摇了。
他终究能力有限。
帮不了所有的人。
这点，他早就知道了。
只是……
他没有遇到也就算了。
但他都与六小姐相识了，也知道了六小姐的情况……
他还是没能改变什么。
没能给予六小姐多少的帮助……
……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无力。
高僧受到了颇大的打击。
……
高僧暂时结束了云游，在庙里闭关潜心修佛了很久……
才达成了自洽。
他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却也知道，即使这样的自己也能帮到很多人。
……
高僧离开了静室。
踏出了房门。
明媚的阳光倾洒而下。
高僧下意识的眯起眼睛。
久居室内的周身的陈腐气息似乎都在这一刻被阳光尽数消融了。
高僧抬起头。
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
六姑娘的事很遗憾。
但的确是他能力不及。
他把这件事放在了记忆的角落。
很久了……
他以为他不会再想起它。
毕竟，他走了太多的地方。
也遇到了更多的事情。
没有想到今天……
他听到了一个有些类似的故事。
类似的只是主角的状态。
他们都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只是……
六小姐看到了让她害怕的东西。
这位施主看到的甚至在一开始被这位施主误认为是祥瑞……
……
六小姐的家人不理解她。
不体谅她。
只一味的责怪六小姐的疯病会影响家族的名声，影响家里其她姑娘的名声，甚至影响家里男丁的名声……
会让整个家族沦为城里众人的谈资与笑柄。
所以对待六小姐很粗暴。
发现六小姐的问题所谓的神医或者高僧都无法解决后……
就直接把六小姐关了起来。
没有再尝试帮助六小姐解决她的恐惧……
……
六小姐再次得到自由……
就是那天晚上，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六小姐又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六小姐跑出了自己的屋子。
脸上是带笑的。
然后……
六小姐掉进了湖里。
……
一朵还没有完全绽放的花朵过早的夭折了。
……
这位施主比六小姐就要幸运很多。
即使知道了他们的弟弟看到了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他们也怀疑弟弟的状态……
但他们仍旧把弟弟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没有生气。
没有怨恨。
他们希望弟弟恢复正常。
希望弟弟好好的。
……
为了这个目的，nianqibgshusueng的家人找到了他。
这次……
他能做些什么吗？
高僧的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
即使高僧讲得轻描淡写，并不影响这个故事的沉重性。
……
年轻的书生、樵夫、女子都有些沉默。
……
“……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
女子喃喃。
是的话……
真的存在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到的东西吗？
这是天方夜谭吧……
不可能的……
女子摇摇头。
不是的话……
那姑娘就真的是产生幻觉了……
之所以产生幻觉……
就是那姑娘的精神产生问题了。
所谓的精神产生问题，简单的说……
就是得疯病了……
……
“不知道。”
不管是当时，还是今日，这个问题的答案都只有这个。
高僧摇头。
他没有得到验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