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啊，都是群居动物。

　　不信你哪回等整个小区晚上停电，妥妥一群人出门都凑在一起，说七说八的。

　　黑不溜秋的时候，旁边儿有个人就是安全感。

　　可能老祖宗那会儿没电这个东西，大家乡里乡亲的为了能聚在一起，才有了年。

　　过年过年，你得过去才算个年。

　　亚洲这块儿地方有一大票国家，都被天朝的传统习俗安排的明明白白，韩国打从诞生到甲午以来，说一直是天朝附属国真不过分，你现在让他们不过年，自己个都不习惯。

　　我们老祖宗的儒家心术，最是杀人。

　　匹夫提刀杀敌过万就是世之猛将，文人提笔却杀千万。

　　你瞅瞅说过的通俗剧到现在还吃香就能捋明白这茬。

　　当然这些和於歌都不挂钩，他现在只想把自己在异国他乡的第一个年过好。

　　买了不少东西以后没由来的一股孤独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当下拿起电话簿准备去电话亭给自己的朋友们拜年。

　　“佑赫啊，诶，过年好啊。”

　　“喂，顺顺啊。”

　　“郑老师，我又来给您拜年了。”

　　“朴导，祝您新年快乐啊。”

　　……

　　打了会儿打到了娄烨那儿，上次影节后留下的。

　　没一会儿就通了。

　　“喂，娄导，过年好啊，过年好。”

　　“哈哈哈，也祝你新年快乐啊。”

　　娄烨和於歌交流了几句，其乐融融的，挂电话前说了一句。

　　“现在我在给一家制片厂拍部电影，拍就给我投资，等这个完了我就准备拍颐和园，到时候请你回国内，做我的副导演。”

　　於歌受宠若惊。

　　答应道肯定去。

　　然后看见了赵寅成和全智贤的电话。

　　先给赵寅成打了过去。

　　“喂，寅成啊，过年好啊。”

　　“啥？这大过年的你还拍戏。”

　　“哦，晚上就没事了啊。”

　　“我啊，我自己一人过年呗，还能怎么着。”

　　“诶呦，不用不用，好不容易过个年的，你回家过。”

　　“真没事儿，就一天还过不去啊。”

　　“真不用了，你好好拍戏啊，挂了。”

　　於歌赶紧挂了电话，生怕赵寅成再说过年来他这儿这事儿。

　　挂了以后一想，更不敢给全智贤打电话过去了，不然让她也有这么个念头就尴尬了。

　　然后就起身离开座位把钱给老板，说了句，“您这还不回家啊。”

　　电话亭老板露出大门牙笑起来。

　　“嗨，晚上就回，晚上就回。”

　　“那就祝您新年快乐了啊。”

　　老板乐的合不拢嘴，“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於歌就笑嘻嘻的出了门，刚一脚迈出去又迈了回来。

　　“诶呦，忘了茬事儿了，老板，我用国际长途那个再打个电话啊。”

　　得，这孙子忘了给自己爹娘打电话了。

　　让钱小美好一顿骂，於晓帅接过来以后又是语重心长的嘱托了一番。

　　於歌有时候都怀疑爹娘是不是整错性别了。

　　结果临挂电话的时候在家里的姥姥接了过来电话，跟於歌说了几句，把他整的那叫个泪目。

　　本来刚有的那么点儿喜悦一下子又败了回去。

　　垂头丧气的又给老板结了钱，自己一人准备回家。

　　快到家的时候，一眼瞧见不远处的公寓楼房有人在搬家。

　　一虎背熊腰的汉子，带着俩孩子，看着三十多，仨人正在忙里忙慌的搬东西。

　　心下好奇，凑了过去。

　　“诶，您好啊。”

　　正在搬着个电视机的男人一愣，停在原地，大冬天的居然浑身冒着热气，听见於歌说话，把东西放到了一边儿台子上。

　　“你好？”

　　语气里边儿带着疑惑。

　　“嗨，没事儿，就是大老远瞧见您这边儿动静了，怎么大过年的往外搬家呢。”

　　中年男子听见於歌问话，爽朗的笑了两声。

　　“没有，我们是搬东西进去呢，刚搬过来住的。”

　　於歌这才明白过来，跟着笑了起来。

　　“诶呦，那可真是新年新气象。”挠着脑袋问道，“用搭把手吗？”

　　“嗨，不用不用，没多少东西了。”男人连忙摆手说。

　　於歌一眼瞧见这家人的俩闺女正合力推着个大袋子，一点点儿的费劲挪动着。

　　一个十几岁，一个看着也就五六岁，长的一个比一个可爱。

　　“没事儿，我这儿也没啥事儿，给您搭把手吧。”

　　说着话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

　　感觉到一阵冷风透过脖领子把身体吹的凉个透。

　　然后就连忙跑到那俩小女孩儿旁边儿，把她们推了半天挪动一点的大包一手拎了起来。

　　“嚯，你这有把子力气啊。”

　　男人见着於歌一手拎起来大包，小伙子瘦巴巴的，力气倒是不小，眼睛就是一亮。

　　“您这也不差啊。”於歌笑着回应，那男的拎着个电视机，可比他手里这个大包沉多了。

　　“以前当拳击手的，这不也就剩把子力气了。”

　　“诶呦，那真是巧了，我妈以前也是拳击手。”

　　“真的假的？”

　　“说拳击手假了，大概能跟拳击手过两招。”说完於歌打量了一眼那男的的大块儿，“不过您这样的够呛。”

　　但心里还是暗自合计着，毕竟自己老娘那出神入化的腿法跟爷们儿打就没输过，除非你练过金钟罩铁布衫，还是护裆的那种。

　　男的这下笑的更开心了，觉得於歌特有意思。

　　“哈哈，你这怎么大过年的也不在家，跑街上来了。”

　　“嗨，我不是本地人，在这儿事儿有点儿多，实在赶不及回去了。”

　　“事儿再多也得回家过年啊，这父母不就盼着这个嘛。”男人倒不是很认同，“你看我这俩闺女，大的在叛逆期，小的成天闹，但也知道过年得和爸爸妈妈在一块儿的道理。”

　　那边儿被於歌拎走大包袱的俩小女孩儿呆呆的站在一边儿，听见爸爸说话，连忙点了点头。

　　於歌一笑，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您说的也是，回头我看他们肯定带点儿好东西回去。”

　　“诶，还是你把自己带回去就够他们开心的了。”

　　“那你不是本地人是哪儿的啊。”

　　“我是在汉城留学的，中国人。”

　　“诶呦，那怪不得不回去呢。”

　　男人这下吃了一惊，理解了几分。

　　俩人这会儿已经把东西搬进屋里，要出去再搬个来回。

　　“您这呢，是从哪儿来啊，怎么大过年的搬过来。”

　　“以前在旧金山住，实在混不下去了，这不就想着回来了。”

　　“结果以前的房子被拆了，就在这儿租了个地儿。”

　　於歌一下想起起来自己一直想换个地儿住，打量了一下这个公寓式楼房，问起来。

　　“诶，您这边儿房租多少啊。”

　　“房租啊？你要问我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都是我家那口子办的，要不等会儿等她买完东西回来我问问？”

　　“没事儿，我也就问一嘴，到时候还得再找。”

　　於歌连忙摆手，说话间又抱起来一个大箱子。

　　“嚯，这箱子比刚刚那包沉多了。”

　　於歌和那汉子说道。

　　一直杵在旁边儿的十几岁女孩儿突然开口了。

　　“包里面是我的玩具。”

　　“箱子里的都是妹妹的。”

　　“这儿的房租一年两百四十万。”

　　说完就又杵在一边儿，拉着妹妹的小手不说话了，妹妹在那儿啃着指头，抬头看了眼姐姐，然后又扭头，萌萌的大眼打量着於歌。

　　於歌听完这小姑娘的话一愣。

　　呆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男人在一旁连忙插了句话。

　　“诶，你别当真啊，孩子瞎说的数。”

　　结果那个一直打量着於歌的妹妹开口说道。

　　“姐姐说的是真的。”

　　一小脸儿上写满了认真。

　　“屁，我都不知道是多少，你俩咋知道的。”

　　“那是爸爸你笨。”

　　俩姐妹异口同声的说道。

　　於歌在一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男的觉得面子都没地儿隔了，尴尬的挠了挠头，最后也不反驳了，郁闷的拎起来一个行李箱。

　　“唉，家教不严，你别见怪。”

　　於歌憋着笑，也觉得这家人特有意思。

　　“嗨，没啥的，您看您家这俩小孩子多可爱。”

　　结果那俩小女孩儿又异口同声的说了句。

　　“我们不是小孩子。”

　　於歌这下笑的更开心了。

　　“对，你俩都是大孩子。”

　　姐妹俩没懂大孩子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不过还是拉着小手，互相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眼神中对彼此的肯定，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的把在一旁的於歌整的那叫一个尴尬，没想到这俩孩子这么愣，搬着东西就跑了上去。

　　东西没一会儿搬完了，那男的留於歌下来喝口水，於歌连忙说不用不用。

　　男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留个电话，回过头等那口子回来了和他说这边儿房租多少钱。

　　於歌倍儿痛苦的说自己没电话。

　　男的这下尴尬的杵在那儿凌乱了。

　　好在没让他凌乱多久，一个女性拎着一大堆吃的就往这儿走了过来，汉子瞧见，连忙过去帮忙拎东西。

　　人家好巧不巧的这点儿回来了。

　　於歌这才留下来，喝了口水，打听清楚这边儿房租以后才起身离开，不好过多打扰，人一家走前还特友善的把房东电话给了於歌。

　　於歌正好带着电话本记了下来，又走了半天，可算是回到了那个破出租屋。

　　诶呦，搬了这么会儿东西才，你别说，还真有点儿腰酸背痛的。

　　不过那一家人真的是挺有意思的。

　　后来妻子回来以后能看出来这家又是一个阴盛阳衰的家庭，和自己家一样没得救。

　　不过这性质可不一样，人家那儿是数量优胜，自己家是质量取胜。

　　提起来就心塞。

　　於歌正想着，刚回家屁股还没坐热，门突然邦邦邦的响了起来。

　　连忙起身就是去开门。

　　一开门，愣住了。

　　只见全智贤跟个大姐大似的，一胳膊搭着赵寅成肩膀，赵寅成一米八几大个子，却委屈的不行，大包小包的拎满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