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不骗人。
於歌的眼睛没有乱放——当苍井优跳起那支芭蕾时，他的眼神一直飘忽不定，瞳孔里映着的是天花板，又或者是地板。
只是，偶尔会不小心看到一抹粉色？
反正很简单的这段戏就拍完了，二十分钟，於歌和孙艺珍就闲坐在那里。
松下助理走过来，“我带你们去领钱吧。”
他俩摆了摆手，不需要了，於歌起身再次找到了岩井俊二。
“我还是想不通。”
“我现在学的一切，其实都没所谓对吗？”
岩井俊二放下刚刚的碟带，嘴角下沉思索了会儿，“不，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我懂了，谢谢您。”
於歌点点头示以谢意，听说霓虹男人都很温柔，岩井俊二不是，很明显不受传统意义上的束缚。
“那我回去好好努力。”
於歌转身拽上孙艺珍，撤出这个二楼。
孙艺珍还是忍不住的问。
“你和那个导演都说什么了？”
“也没啥，除了电影能说啥啊。”
“也是。”孙艺珍点点头就不问了。
“问你个事儿。”於歌迈过第一个门，走出来这个小道小屋，“你最向往哪个时代？”
孙艺珍也迈过来以后吸了口潮湿的空气。
“玛丽莲梦露。”
一脸的陶醉。
“那我和你说点儿事儿，你看你知不知道。”於歌从小道出来以后转过身子倒着走，看着孙艺珍。
“行啊，你说。”
孙艺珍一脸的轻松，伸出来手，“在这之前，麻烦给我一支烟。”
可怕的烟枪。
於歌把包里整个烟拿出来给她。
“你演戏为了什么啊。”边拿边问。
孙艺珍接过来。
“因为演员这个职业很神奇啊，你可以经历别人的人生，感受别的人生状态。”
说话间点上了烟。
“你不觉得很好玩儿，很帅吗？”
这倒是很符合孙艺珍的性格，於歌在心里一笑，没有反驳，倒走着的步子停下来认真的看着孙艺珍。
“我爸以前教我。”
“读书先读史。”
孙艺珍见於歌一本正经的，也停下来走路，就装作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一边抽烟一边点头。
“当时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就那么做了，我喜欢电影，就照我爸说的，先去看电影史。”
“50年代，好莱坞电影新潮，诞生了多少人追捧的作者导演。”
“60年代，法国新浪潮，全世界电影为之震撼。”
“70年代前后RBATG，对艺术电影造成多么深远的影响。”
“所以我喜欢电影，它是一代代人革新的结果，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它曾有的精神，它留给我们的精神遗产。”
孙艺珍嘴角含笑，“干嘛说这个。”
“你说拍电影是为了什么？”
“我觉得这是必然出现的事物吧？”孙艺珍含笑的嘴角有些不确定。
“那就神奇了。”於歌嘴角也上扬，“我现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你……什么意思，我有点儿不懂。”
“没事儿，没事儿。”
於歌怅然若失的笑起来，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想法。
“回去吧。”
吾辈之人，披荆斩棘，皆因不惜前辈含辛，不惜而已。
如何才可做到如李白一般的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
想那个多怕不是有病。
於歌抽了根烟，和孙艺珍相同回了酒店，待到横滨夜幕降临，两人又一起出来吃了顿饭，和於歌一起吃饭的孙艺珍觉得他状态有些不对。
具体是好是坏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挺不一样的。
於歌睡觉前想到了侯孝贤老先生和他说过的。
电影的未来在你们年轻人身上。
想到了岩井俊二和他说的。
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任何的现状。
你能做的太少了，再有两年你会毕业，你要回到国内，没有资源人脉，你想拍一部电影，一展身手。
可你拍的东西也许没有市场，没有群众，没有口碑。
一切都属于未知，没有未来让你预测。
你现在可以思考的，仅有如何拍好爱有天意留给你的任务。
于是吃完饭，睡觉起来在第二天，万众瞩目下的世界杯决赛开始了。
这一年，国足踢入了世界杯。
6月7日，中国踢巴西0:4惨败，6月9日，千万学子高考失利。
这一年，韩国队联合裁判，黑走了冠军队伍意大利，西班牙梦碎亚洲。
这一年，德国巴拉克一脚绝杀韩国，挺进决赛，会面巴西队。
那年的罗纳尔多，那年的卡恩，那年的米卢，那年的哈桑萨斯……
德国队不是很强。
但是很钢。
巴西队不是很钢。
但是是特么真强。
於歌和孙艺珍保险起见没有在脸上画什么国旗，跟着人群排队进了横滨国际综合竞技场，这个是1998年新建的体育场，能容纳七余万人。
今天的於歌和孙艺珍没有别的身份，他们只是千万球迷中的一部分。
当巴西队进场，他们跟着人群欢呼，当孙艺珍看到替补席上的卡卡，连声尖叫。
当看到那个阿福头的男人过三人和德国队门将卡恩单对，一脚提出被拦下时，直拍的大腿都红。
当罗纳尔多一脚补射，射进了02年世界杯总决赛第一粒球，全场欢呼时，卡恩在绿茵场上掩面低头，三十四岁的他在场上已然到了英雄迟暮的年纪。
於歌和孙艺珍抱在一起欢呼着的同时也感叹着。
最终决赛落幕，巴西队以2:0的成绩优胜德国队。
这一年的夏天也随之到了它的尾巴。
第二天他们回到韩国，准备拍摄爱有天意李尚民尹梓希部分，赵寅成赶到了剧组，郭在容带着一批工作人员前往越南。
於歌第一次掌镜。
这一年，他在夏天明白一个道理。
他一个人的征程还有很远很远。
说不清楚是迷茫还是什么，反正突然不清楚自己一直想拍电影是干嘛了，可能是真的为电影所着迷，可能是不希望在了解这些以后，无所作为。
带着有些探索的心情。
於歌的旅途再次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