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还是在六点钟睁开了眼睛，陈晨没醒，感觉到他的动作，她不满的嘟囔了几句，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张哲轻轻的抽出胳膊，给她盖好被子，走上阳台打开了跑步机。电子屏上开始播放晨间新闻。

　　‘红杉基金昨晚发布消息，调换其中一组基金操盘手，前任操盘手林某因预测失利，造成红杉的股票基金亏损百分之二十五。据消息来源称，新任操盘手加入红杉基金刚满两个月，曾因反对林某做空绿园集团，与林某在公司发生激烈冲突。新任操盘手陈晨此前供职于绿园集团；此后工作于销售行业黑马、近两年扩张迅速的深蓝集团；曾参与被称深蓝集团‘转折战’的GTE销售权争夺战……’

　　紧接着播放了一段视频，正是陈晨拍着桌子反对做空绿园时候指着领导破口大骂的画面。跳出来时候张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关掉跑步机拿着平板跑进了房间

　　“陈晨，醒醒”张哲焦急的推了她一下。陈晨翻了个身摆了摆手，皱着眉头嘟嘟囔囔“让我再睡一小会”

　　张哲放下平板，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陈晨，别睡了。”一遍说，他一边调到刚才的新闻，点了播放放在她面前，“红杉发了消息，宣布你接任操盘手了。”张哲皱着眉头，语气不再淡定。

　　听到红杉，陈晨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抢过电脑瞪大眼睛，看着主持人身后的电子屏上，出现了自己的脸和职业经历。突然觉得浑身乏力，心里却开始冲出来难言的火气。

　　“王八蛋！”她把平板摔在床上，站起身光着脚去穿衣服。

　　“你现在去他们也还没有上班，你先在家冷静一会，上了班之后再去谈。现在暴躁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张哲拉住她的胳膊。

　　听完张哲的话，陈晨向被泼了盆冷水，突然冷静了下来。但是怒气还在，陈晨深呼吸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张哲，后者一脸紧张的皱着眉头盯着她。

　　“我没事，我让我想想。让我自己想想。”陈晨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安慰张哲还是安慰自己。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仔细思考该怎么办。

　　“那我去准备点吃的，你吃不下也带着，可以晚点饿了吃。”张哲松开她，打算给她点空间，“我就在厨房，需要我就喊我，我马上就过来。”

　　陈晨点点头，没有吭声，张哲担忧的盯着她，有点迟疑的走了出去。

　　张哲走了出去之后，她突然觉得浑身脱力，坐在了地上。是她第一次操盘的基金，不论走势还是客户的预期度上看，现在都对他们很不利，已经有客户在市面上低价抛售自己的持有份额了。现在的状况看，很可能继续亏损，如果真的挽救不回来，刚开始的职业生涯添了个污点，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上次在绿园的时候就是这样。公司上市之后，董事会必然会分派。从绿园还是个普通小公司的时候，陈晨跟在徐安然身边工作，所谓的元老，大概也勉强算是了。也算有个地位，公司上市之后，大家第一时间都希望她和安娜能站在自己的阵营。安娜懒散，不喜欢参与这种事情，作为谈判手，本身就是旱涝保收的工作，不参与的公司斗争里。可是陈晨不一样，公司做大了之后，基本上所有的企划案都要她先审批才能提交到徐安然手里。不肯站队，结果被人一起排斥。本来徐安然还护着她，董事会上破口大骂之后，徐安然也开始理屈词穷，顺理成章，她就被先一步踢出局。

　　不过她是陈晨，最狼狈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看起来颓废又可怜。西装加身，再颓废的局面，她也一个人走过。

　　不过这次有张哲在身边，

　　到了公司楼下，陈晨坐在副驾驶上发了会呆，张哲没有说话，静静的陪着她。

　　“我上去了，你慢点开。”她没等张哲回答，打开了车门走下去，张哲跟了上来：“等一下“。他整理了一下陈晨的领带，摘下了自己的领带夹，当作胸针别在了她的领子上：”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我。我们晚上一起回家。“

　　张哲语气很平淡，坚定的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他的预料中。这么多年，陈晨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受委屈了，被误解了，失败了；都一个人哭一场扛过去就算了，时间长了，她开始学着不求助，不诉苦；开始看起来坚不可摧。这一次，似乎突然找到了背后可以依靠的墙，张哲就站在身后，不管什么局面，他应该都会陪着自己。她点点头，转身而去。

　　上次见到她这个背影的时候，还是她和安娜一起去谈判的时候，她和安娜并肩走进去，看起来自信又洒脱。只剩下一个人的背影看起来萧条很多，像出征的战士，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有所谓的归期。张哲不想把她一个人仍在着，掏出手机给张轩打了电话，他下了车锁上了车门，走进了大厅，安静的坐进角落里的沙发上。

　　陈晨推开了公司的大门，又接受了一次注目礼的洗礼。她看起来还是一样冷淡，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陈晨没有回工位，直接推开了Frank的办公室门。

　　“我需要你给我个解释。”陈晨把平板轻轻的放在桌面上，看起来坦然又冷静。

　　“这是高层的意思，我们红杉调换操盘手，不需要遮遮掩掩。”Frank脸上挂着笑，似乎根本不记得自己昨天的承诺。

　　“你应该知道，一旦操盘失利，对我的职业生涯影响有多大。”陈晨没有被激怒，继续询问。

　　“你可以不搞砸，把基金救回来。”Frank轻轻的敲了敲桌面，直视陈晨的眼睛。

　　她突然笑了起来：“资本家果然有一手，把我推到前线迎战投资客户们，就算失利了，也可以把责任栽赃在我和前操盘手身上，把另一个团队捧到顶点是吧？前任领导是不是也是你们设计好的？我还在猜为什么搞出来从没有过的两个梯队制衡的格局，都是为了捧一个团队，是这个意思吧？”

　　“你也是聪明人。我们不需要太多的团队互相压制，我们只需要一个团队来操作出最大的盈利就可以了。好花也需绿叶衬，你在绿园的工作过，深蓝集团也有你参与，不得不说，你的工作能力的确有可取之处。”

　　“所以我来做陪衬，就显得另一队更好看了，是不是？你不怕我现在辞职么？”陈晨心里烦躁，也开始慌乱，但是现在无论是何种方式的示弱，对她都没有好处。

　　“我当然希望你不做陪衬，不过，这些都要靠你自己的能力了。至于辞职，你还有两个月就能拿到研究生学位了吧，我觉得，你不会让自己的职业生涯，刚刚开启就灭掉。”Frank带着一脸自信的笑容，盯着陈晨。

　　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陈晨不会第一份工作刚刚开始就选择结束，她可以辞职，但是下一次的面试无法用任何语言来美化自己这段经历；也可以破罐子破摔，无所谓这个基金的赔赚，但是同样也无法在以后的面试里，解释自己此次的逃避和懦弱。资本市场就像战场一样，同样不需要懦夫，

　　陈晨站起身，没有太多表示，转身走了出去。她不能示弱，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所有的利益来源，都是从弱者身上。

　　刚坐到工位上，王强就凑了过来：“陈姐，消息怎么发出去了？”

　　陈晨没吭声，盯着电脑屏幕开始沉思。

　　亦正亦邪，她忽然想起来导师的话。心里开始慢慢勾画出主意。

　　“陈姐，电话找你的。“王强盖着听筒示意陈晨。固定电话找她，陈晨有点疑惑的接过电话。

　　‘喂，大佬，我觉得你这一步走得很有风险啊。’安娜大咧咧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打我手机，怎么搞到固定电话上来了？’听到安娜的声音，陈晨有点放松。

　　‘你不接电话啊，张哲说你上班了，我就搜了一下你们的电话。怎么样？多大把握就宣布自己接手这么个烂摊子，五分钟之后开盘，我可是觉得你们还会继续下跌的。’安娜毫无同情心的开始继续打击。

　　“巧了，我也觉得开盘就会继续跌。”陈晨笑着的回了一句。

　　“开创新奇迹的机会来了。接下来陈晨的就会变成新闻头条：‘看金融人陈晨，如何力挽狂澜，成就传奇’”安娜在另一头吊儿郎当的开始调笑：“你需要我的话，我随时都在。“她严肃的又接了一句。

　　陈晨沉默了一会，对着电话轻轻说了一句‘谢谢’，挂断了电话。

　　如果真的是需要面对的劫难，逃避也没什么用处。自己疏忽才走到了现在的境地，只有靠自己才能挣扎出去。陈晨靠向椅背，拖着下巴开始思考。

　　离开盘还有两分钟，所有人都在等陈晨的指令。

　　“开盘先按照原样操作。”陈晨交代了一声。组员们应了一下，静静的看着屏幕准备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