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叫没反应，赫安颜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拽了拽西陵毓的袖子。
西陵毓这才感觉到，拼命定住心神，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赫安颜凑近了些，小声道：“刚刚大表姐一直在看着你呢，以前大表姐不是不喜欢你的吗？”
西陵毓失笑，以前是以前，大约这回夏侯斐也会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吧。
按以前夏侯斓的性格，这个家里除了夏侯衍夫妇，能喜欢她的人还真的不多。
西陵毓装作不经意偏头四处看了看，夏侯斐早已收回了目光，只是也在往四处有意无意地看着。
结果，二人的目光还是短暂接触了一瞬。
这一对视，二人都愣了愣，微微笑了笑，又仿佛没事人似的别开视线。
然后，陆陆续续的才是冷氏、欧氏、俞氏、林氏这些媳妇们纷纷到来，独缺了秀姨娘。
西陵毓注意到，夏侯斐的神情仍是有些掩不住的黯然。
当下男女各自分桌而坐，莫老夫人招呼女眷们坐到屏风内侧，就吩咐人上菜来。
夏侯斐固然是庶女，但毕竟是大房唯一的女儿，平素又乖巧讨喜，莫老夫人也算喜爱她，就连冷氏也对她和颜悦色的。
至于夏侯斐的夫婿左泰宁，在男人堆中更受欢迎。
西陵毓一直留心地侧耳听着，这位大姐夫并不话多，更不是花言巧语之人，但无论夏侯衡他们说什么，左泰宁总能恰到好处地接话，也不至于抢了别人的风头。
而今晚兴致最高的，竟然还是大哥夏侯进，一直拉着左泰宁聊着他外放之地鲜城。
鲜城地处中部偏西，那一带地势较高，气候又较干燥，有时水也难得供应，就连官署里也每月有那么几天断水的。
左泰宁的话，直听得西陵毓只觉脸上一阵发紧，暗道那应该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
还是海边好……
但这些苦处，左泰宁只是平静地娓娓道来，顺道感慨妻子这些年受的苦，声音隔着屏风传来，也让夏侯斐微微弯了弯唇角。
俞氏和林氏两个年轻媳妇虽没表现出羡慕之色，也都欣慰这对夫妇多年来感情始终如一。
倒是赫安颜，直接发出轻呼声，眼巴巴地看着夏侯斐，“大表姐，表姐夫对你真好呀。”
夏侯斐但笑不语，旁边的欧氏不由笑了，伸手在赫安颜鼻梁上轻轻一刮，“这是怎么说，颜颜想成婚还早着呢，在这羡慕什么劲儿？”
一桌女眷一下都笑了起来，直臊得赫安颜脸上通红，一头埋进欧氏的胸前，更恨不能立即钻到桌子底下去。
一片笑声中，只听到冷氏淡淡的声音：“虽说颜颜成婚还早，眼下却是有好事将近的孩子，到时大家别忘了就是。”
轻飘飘的一句话，场中顿时安静了。
放眼全场，而今到了适婚年龄的，除却夏侯迁便是西陵毓。
先前莫老夫人有意让夏侯迁和赫安茜亲上加亲，但赫安茜执意要回安乡伯府去，两家如今又是这样水火不容的情势，老夫人的这个盘算便落空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往西陵毓身上落去。
欧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情况，诧异地看了看身边的女儿，登时有些恼火。
她作为亲妈都还不知道呢，怎么冷氏跳出来在这风言风语的？
但还没等欧氏开口打岔，西陵毓已经娇弱地开口了：“大伯母是说，为大哥续娶的事吗？那，大伯母这次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再找来一个险些连累全家的大嫂呀。”
冷氏险些把手里的茶杯给砸了。
好在少女的轻声娇滴滴的，隔着屏风，外面还在低声议论的男人们听不真切，也就没有把一个小丫头的话当回事，还以为是冷氏的话让小丫头下不来台了惹来几句抱怨。
夏侯斐忍不住又惊讶地看了这个堂妹一眼。
回家后，她只来得及听祖母说，三妹因先前帮朝廷破案立功，封了县主。
难道就因为封了县主，竟然对她的嫡母就变得如此傲然了？
想起当年出嫁之前，这位三妹虽然年纪尚幼，却因为被二婶宠坏了，成天只会惹事。
夏侯斐将西陵毓好好打量一番，脸上神色变幻。
一顿晚饭，可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临走莫老夫人还将冷氏敲打一番，让她注意夏侯悦姐弟的教养问题。
冷氏一头雾水，只唯唯诺诺应了，回了玉堂院才找来奶娘问了先前的事，在心里越发对西陵毓恨得咬牙切齿。
这臭丫头，不过是仗着一个县主身份，竟然就在家里如此颐指气使起来了！
续娶？她儿子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一个臭丫头指手画脚！
冷氏看着面前瑟缩颤抖着的夏侯悦姐弟，话也懒得说了，挥手将他们赶了出去。
另一头，博源院里，欧氏总算逮住夏侯衍，把刚刚家宴上的事问了出来。
“你们是怎么想的？”欧氏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那人纵然是极好的，到底是庶出，还和斓儿差着辈分！你们这是要斓儿被人笑话吗？”
她喘了口气，还觉得不解气，继续敲打夏侯衍，“而且这事，怎么轮得到大房那边提？你作为亲爹，竟半点意见也无？”
夏侯衍不出声。
虽然确实不爽自己女儿的婚事被大哥拿来谋划，但是说到底……
他对赫成瑾……没意见啊。
想起金山上，赫成瑾坚持上山寻人，又亦步亦趋护送着女儿下山，夏侯衍心里说不感动都是骗人。
对，那天事情过后，就连二郎都是一样的想法，对赫成瑾格外中意呢。
但现在媳妇在气头上，夏侯衍不敢真的说出心里话，只赔着笑脸安抚之。
可到底多年夫妻，欧氏发泄完，抬头见到夏侯衍这表情，顿时愣住，难以置信地道：“你你真打算？”
夏侯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赶紧拼命地摇头。
欧氏捂住胸口倒退一步，差点没一个白眼翻过去。
“阿嚏！阿嚏！”
不远处的赫宅，赫成瑾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