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漆黑的小院时夭夭着实难受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连迈进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这里是她的家啊，承载着她和茹胤八年的回忆……便是心痛了，要哭了，也得在这里哭不是吗？

　　她对自己笑，挺直了腰板，像是给自己下命令般，推开了篱笆门。

　　那么深的夜，可她就是一进院门就看见了那个立在窗前的身影。

　　一下子眼泪就留下来了，却不是因为悲伤。

　　只要他还在这里，没有逃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她就还可以努力……

　　抬脚跑回屋子，飞扑向茹胤，而后被他接在怀里，因为站的不稳，后背撞上了窗户……一切都如小时候一样。

　　但夭夭知道，有一样东西不一样了，从今往后都要不一样下去！

　　她绝没有想要放过这个胆小鬼的意思！

　　她挂在茹胤身上就是不撒手，任凭茹胤如何想要将她的胳膊扯开，夭夭就是吃准了他会趁着劲儿不想伤到她，所以她很得意。

　　窗户纸一旦戳破了连亲昵的接触都变得让人窒息，空气好像稀薄了，茹胤似乎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想要掩藏，却比夭夭慢一步。

　　手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心口的跳动，夭夭直视他的眼睛。

　　“它这么诚实，你还要说谎？”

　　“……”茹胤无言，他从不知道天下竟还有这种形式的「咄咄逼人」。

　　他撇开眼睛想要避开回答，可夭夭却趁机咬了他的耳朵，茹胤一惊，身子一抖。

　　在他以目光指责夭夭的大胆之前，夭夭先一步开口，“你要是不说话，我就要看行动了！”

　　半是威胁，半是调皮，茹胤终究无奈，在对峙中败下阵来。

　　面对夭夭，他总是没辙的时候更多，所以很多时候他都选择躲着，可总会有躲不过的时候。

　　“你先撒手。”茹胤想首先从这种尴尬的处境中解脱出来，但夭夭是个鬼灵精，才不上当！

　　“不要，我怕松了手就找不到你人在哪里了。”这大约就是回回闹矛盾都被茹胤避开避出了前车之鉴吧。

　　“……”知道夭夭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茹胤也不再白费口舌，他坦然，“夭夭，或许你是对的，但并非所有感情都要开花结果的。”

　　很多话他说不出来，即便是正面对待这个问题，话还是说的含蓄得过分，要不是夭夭了解他，大约都要觉得他是在绕弯子了。

　　“你是说，你承认你喜欢我，但却不想……”娶我。

　　后头两个字夭夭没说出来，她想，不是「娶」的问题，是在这之前的问题。

　　又想起了一个时辰前那场咬吻，茹胤即使想否认也找不到立场，他甚至害怕夭夭会揭开他嫉妒的本因。

　　没有正面回答夭夭的话，茹胤企图让矛盾不那么尖锐，“夭夭，感情……”

　　感情并不是「喜欢了就要在一起」这么简单的事情，它往往伴随着伤害，让人心力交瘁。可这些要如何才能让夭夭听得懂呢？如夭夭那般年纪时，他不也一样天真的以为「爱就是爱，就如此简单」吗？

　　再者说，一个寿命看不到尽头的……仙或神又或是妖、魔都好，爱上一个只有短短不过百年就是一生的人类，都是一件极其可悲的事。这样的例子，虞城主就是典型，守着亡妻的灵位数着过不完的余生，捧着处于夹缝间的女儿创建了虞城，可倒头来，人类还是接受不来那些千万年的老妖怪，虞嫣还是活在夹缝里两头不讨喜，就好像那头累到死也抬不起头来的马骡！

　　这是生物的本性！是本性决定了人畏惧神仙妖魔，亦是本性决定了马骡不管多能干都还是驴马切！

　　可这些，是要对夭夭说的吗？能对夭夭说吗？

　　茹胤觉得不能！

　　他一直觉得夭夭身上有非常可贵的品质，她的眼睛，看到的是众生平等！

　　她失去豆芽时悲恸难忍，因为她没有将豆芽只看做一颗人参果；她对待小优如闺中密友，而不是当做一只宠物；她看到的虞嫣就只是虞嫣，不是半人半妖……

　　她的本心这样看待这个六界共存的世界，他不想破坏。另一方面他也在怀疑：当他将这样的原因讲给夭夭听时，夭夭真的能很好的明白吗？

　　或许不能吧……

　　所以，他能说的话，也就只有一句而已！

　　“夭夭，我不会与人类在一起的。”

　　其实这句话是谎言，却也不全是谎言，茹胤拒之门外的并不只有人，是所有。

　　夭夭愣了愣，却并没有如茹胤想象中的失落或者是质问，相反她松开了圈着茹胤的手，可眼神又明显的告知着：我绝不会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