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游荡的虞嫣神色衰败浑身都写满了「老娘不高兴」，商洛跟在后头似乎略显无奈。

　　特意去了茶楼喝了茶听了评书却没能领到画，也难怪虞嫣要吊着个脸活像是掉了八吊钱。

　　她到底是去干嘛的？

　　气得要跺脚，手却忽然被商洛牵了就走，两步急转弯拐进小胡同，商洛这速度快得她几乎跟不上步，几下踉跄后虞嫣更是怒火上蹿分分钟就要吃人。

　　好死不死，跟对面一五大三粗的汉子撞了满怀。

　　虞嫣活像头撞了南墙，两眼直冒金星。

　　“长没长眼睛啊？你到底会不会走路！”嘴皮子顶利索，虞嫣被人抢了先，张张嘴硬是将一肚子的躁火给堵了个哑火。

　　靠！

　　“呵，现在的女人，啧啧，不要总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往男人身上撞，爷们最见不得你这样的……”

　　虞嫣：“……”只能顾得上目瞪口呆了：这特么……是什么程度的自我感觉良好啊！

　　前半句她也想问来着，不过她更想问商洛：怎么走路的？步子跨那么大你也不怕扯着蛋？

　　可后半句……什么鬼？！

　　欲论姿色，她还从没见过比商洛更标志、更招人的！也是，毕竟是孔雀，若是连比美都输了狼，那还不干脆一根麻绳吊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那么，敢问：有商洛这样的极品颜值在侧，她得是有多瞎才犯得着去勾引这么个……唔，那个腰，貌似得二人合抱！

　　然，就虞嫣无语的这么个空档里，商洛已忙不迭道完了歉，态度好的都有点，小人嘴脸……

　　在虞嫣「非人」的注视下终于是摆平了得理不饶人的五大三粗，商洛一回头就嘚瑟上了，他对虞嫣挑挑眉而后缓缓掀开了袖口一角，露出了他藏于袖袋的东西。

　　虞嫣顿时有点急，急不可耐！一把抓了商洛换了处僻静之地。

　　如临大敌的站了很久，又郑重其事地将心理准备做了又做，两人对视一眼后终是下定了决心，将画轴慢慢展开——

　　“砰——”画卷有一头砸在了地上，是虞嫣撒了手。

　　两人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复杂，似写着「怎么可能？」，又似是「果然如此！」。

　　有些事，一次是震惊，两次还是震惊，三次还是要震惊。

　　——

　　顺手拿走了小哥的画，茹胤带着小鬼又回了茶楼。

　　不过，碍着心里头那点隔膜，他站的有点远，还差着一条街。

　　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身白衣的她一如记忆，如霜般清冷又冰清玉洁。

　　是茹云。

　　大约猜得出她来小镇的目的，茹胤在心里叹了句「果然如此」。

　　她总是这样子，总是不管君冥如何负了她心还是要向着他，无论做什么都为了他。

　　看样子，她是要走了。

　　茹胤松了口气，一直眼瞧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后这才动身去了茶楼。

　　方才的鸡飞狗跳已经散了，想要打听消息并不太容易，可银子能叫鬼推磨，很快，他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东西。

　　只是！

　　顷刻间是天地失声？还是六界静止？茹胤不知！

　　他只是一直在往前走却并不自知，跌跌撞撞的，脑子里来来去去，就只有……

　　「震惊吗？」

　　……

　　「是震惊吗？」

　　……

　　「又在震惊什么？！」

　　……

　　他像是被逼得无路可逃！

　　「是震惊啊！」

　　「是在震惊啊！」

　　「震惊……它竟是真的！」

　　是啊，只是震惊于……竟是真的。

　　在来之前，他已有预感。

　　从听到「白蛇」二字起他就已预计了茹云此行的目的，再得知画卷源于茶楼时他心里便有了答案。

　　只是，还缺一个肯定。

　　果然，就是一个肯定！

　　只是……

　　心那么乱！

　　不知觉间他竟又走回了包子铺，可倒霉催的，包子小哥竟还没走，一见着茹胤又回来了，他心里直骂自己这一口气松的太早。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答案很显然！

　　当茹胤就着桌子坐在小哥正对面时，他别说走了，连腿都软了。

　　明明就是个翩翩公子，也不知怎的这一身气势竟如此摄人。

　　小哥苦哈哈的吐槽，心道：就是个千斤顶也扛不住泰山压顶是不是？

　　不敢走他只好悄默声儿的一边儿呆着去，顺带着还使劲缩了缩脖子恨不能将自己缩成粒芝麻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成了某种玩意儿的炮灰。

　　——

　　刚得知某个惊人的真相急需确认的虞嫣和商洛为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了争执。

　　“去找茹胤！”这是虞嫣的意思，夭夭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西城，茹胤定在这里。

　　商洛持反对意见。他认为该返回虞城或是去一趟百晓林，都可以。

　　其实只是权宜之计。

　　他本就觉得寻夭夭那该是茹胤的事儿，这一下又隐隐要掺和进神魔对立中，他……他现在脑子里就只有「敬而远之」。

　　俩人一路走一路吵，正争执不下时，虞嫣一抬眼——茹胤就坐在路边摊！

　　那一刹那，她仿佛看见了命运，是如此奇妙。

　　那速度真是看的商洛酿了一缸的醋，对太赶趟的巧遇满是怨念，可奈何，没躲过。

　　认命般跟上虞嫣，刚一到地儿便见媳妇抓着茹胤将手里的画卷展开，都不给个缓冲。

　　“茹胤，你看这画上的女子，她是不是很像夭夭？这到底怎么回事？这画上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她？她怎么会在画上？……你找没找到夭夭？”

　　没得茹胤一答，似乎有些隐藏的选项忽然变得清晰起来，虞嫣又问：“如果，如果，她……那她又怎么就成了神女？是不是弄错了？她不是你在桃林捡回来的吗？不是就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吗？是弄错了是不是？或者，或者……只是长得像？是啊，这世上这么大，六界万物皆修人形，长得像……”

　　噼里啪啦，虞嫣倒豆子般将心中所有的猜测与不安都一股脑儿地砸向了茹胤，急切地想寻一个答案。

　　只是，茹胤扭头看她，一时间目光那么奇怪，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又像是……在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果然，都是假的……

　　如此荒唐！

　　是一刹那的恍惚，他觉得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诡异的，荒诞的，怪异嶙峋。

　　梦里，有漫漫走不到尽头的路，怎么寻也寻觅不到的人，画像上的女子，本该被玄冰封印的神女，新婚之喜的虞嫣，还有一脸严肃的商洛……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东西乍然凑在一起还真是像极了一场荒唐又怪异的梦。

　　但也仅只是刹那，茹胤已如梦初醒。

　　不是梦，是他逃避所积累的恶果！如佛家语：种如是因，得如是果。

　　扪心自问，十四年，他逃掉了多少显而易见的事实？

　　莫名开启的灵智空间，无师自通的失传术法，早慧，过于玲珑……十四年来发生在夭夭身上的不可思议足以写一本传记，可他却总在逃避，习惯了视而不见。

　　他不愿追究，或许是不敢追究，他畏惧着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忠实地遵循着本能，甚至于他从不教夭夭法术灵力，也没教过她正经的处世之道！

　　可，因果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想逃避的真相。

　　夭夭……就是神女！

　　震惊之余竟还会觉得命运使然。

　　当年，是神后亲手将孩子交给他，血海托孤！

　　所以，这个从一开始就本该由他抚养长大的孩子，到如今也不过是……

　　跨过了一万三千年的时光，却终究跨不过命运！

　　————

　　迷你小剧场·黑白无常

　　在场唯有商洛还冷静些，明白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可耐不住虞嫣和茹胤拉拉扯扯，终是让全场唯一一个还清醒的整个儿给泡进了醋坛子里，也燃起来了。

　　目光所及，商洛问：“这位是谁？”

　　他问的是小鬼，但已被忽视太久的小鬼全不想理人，十分高冷的瞟他一眼后，无视了他。

　　商洛：“……”被毛孩子无视了的孔雀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

　　反观虞嫣，一见唇红齿白的奶娃娃，颜狗的本质立马暴露。

　　“哇，好漂亮的娃！你是跟着茹胤的？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家在哪里？为什么跟着茹胤？要不要以后跟着姐姐？”

　　商洛：“……”他严重怀疑他是不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小鬼：“……”脸黑又无语。

　　原因有二——

　　一，这哄孩子的语气是要闹哪样？简直严重伤人……鬼自尊！

　　二……他该要怎么告诉别人他的名字叫小鬼？

　　天杀的茹胤！死狐狸！

　　“小鬼，说话！”护妻狂魔已上线。

　　小鬼：“……”

　　无语指数已爆表，小鬼只想知道：他能不能将起名字的人暴打一顿？

　　虞嫣大约误会了小鬼「生无可恋」的表情，反怼商洛：“你别凶他！”

　　商洛：“……”

　　果然还是失算了啊！

　　内心崩溃的商洛本着「自个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宗旨开启了争宠模式，对手疑似是三五岁的孩子，还是只鬼。

　　桌对面的小哥已经毛骨悚然到汗流浃背，原谅他只是肉眼凡胎，根本没见着他们中的……某一位！

　　两人斗嘴偏给斗出了三人的感觉，谁还敢说这不是撞上鬼了？

　　连滚带爬地跑将小凳都踢的在地上翻了三回个儿，小哥那逃命的架势，活像是……商洛和虞嫣就是那来勾魂的黑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