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和一条狗 第3回 异力驱羊
作者:中国徐的小说      更新:2018-10-21

  那猞猁疼得一声惨叫,挣脱开,朝密林深处逃去了。整个过程中,大羿并没有觉察到自己背后那道护体的红光。他还以为是猞猁打不过自己才逃跑,正愤愤然地要去追,可是看见母亲跪在地上掩面痛哭,便对猞猁逃走的方向喊了一声:“饶你一命!”然后赶紧去搀扶母亲。

  妍听见这一声喊,便抬头去看,就看见大羿正趟着深草,朝自己冲过来。而且在大羿的背后似有似无地闪动着一阵阵的光亮,好似太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射下来的光斑,渐渐地又暗淡下去。妍把大羿扶在身前,前后左右地查看儿子有没有受伤。大羿却是呵呵地傻笑,并用小手去擦母亲的眼泪。

  妍不明白这猞猁怎么自己跑了,也想不明白大羿身后的光芒是怎么回事。既然猞猁跑了,儿子又没事,她就想着赶紧回村。这打猎可不是她一个女人家能做到的。刚才只是一只猞猁,就让她手足无措了,如果再出现一只虎、豹、熊、狼,那可不得了。她看了看地上那张毛竹弓,摇了摇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开弓射箭的,同时拉着大羿就往回走。大羿一猫腰,拾起毛竹功,往背上一挎,跟着母亲回村了。

  从那次之后,大羿得到了一张母亲做的毛竹弓。而这次因为有弓无箭,差点着了赤炼蟒蛇的道,妍答应给大羿做几支竹箭。因为妍的父亲也是一位猎手,所以从小耳睹目染,妍也学着父亲的样子,给大羿削了一支竹箭。只是这支箭头也是竹子的,而且很钝,差不多跟筷子一样粗。之所以把箭做出这样,妍这是怕儿子误伤到村里别的孩子。

  现在这毛竹做的弓箭就成了大羿最喜爱的玩物。射茅草屋顶,射院中的梧桐树,射地洞里的老鼠,射灶台上的瓦罐。除了母亲,大羿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射了一遍。妍总是说,别射坏这个,别打破那个。可是下雨的时候,屋里总是滴滴答答的,就连接水的瓦罐都不够用。

  这一天,姜大叔赶着羊群从大羿家的院前路过。大羿很好奇地扒在篱笆上看着这些羊。有十几只白色的山羊,还有七八只小羊羔,有白的也有黑的。小羊羔争先恐后地往两只母羊的肚皮下凑,争抢着喝奶。不过它们都很规矩地跟在一只雄壮的黑色公羊后面。

  不知怎么了,大羿就看这只昂首向前的黑羊有些诡异,从它黑瞳瞳的大羊眼里透露出一股妖气,而且越看越觉得这黑羊就是那只逃跑的大猞猁变的,不由地就想教训一下它。想到这儿,大羿就拉弓上弦,箭头直指这领头的黑色公山羊。

  “唰”的一下,钝如筷子的竹箭居然插在了黑公羊的屁股上。

  那公羊先是“咩”地一声惊叫,然后变得暴跳如雷,转过身,低着头,朝向大羿就冲了过来。

  大羿倒并不害怕,他认为躲在篱笆的后面很安全,那公羊是绝对冲不进院子里来的。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公羊“蹭”地一蹦有五尺高,直接跃过了篱笆,跳进了院子。大羿虽然很吃惊这公羊的弹跳力,但也并不慌乱,而是非常冷静地转过身,背贴着篱笆,手里握着弓。尴尬的是,他没有第二支箭。那唯一的竹箭还在羊屁股上挂着呢。

  愤怒的公羊在大羿面前抬起前腿,直立起来,高昂着的头上还竖着两根尖角,犹如一座黑铁塔一般,屹立在大羿的面前。公羊的眼神里喷射出复仇的火焰。它无法容忍,眼前这个丁点儿大的小毛孩对自己的屁股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要知道,去年冬天,一匹狼闯入了羊圈,咬死了一只正在哺乳期的母羊,正是自己用头上这两根坚韧锋利的羊角杀死了这匹狼。无论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还是为了挽回作为羊群首领的颜面,公羊都要给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一点颜色看看。

  这场面可把姜大叔吓坏了。尽管他连声喝止,可是红了眼的公羊已经听不进去。就看它的头一低,身体猛地往下倒去,用头上的犄角砸向大羿,好似一把黑色的大砍刀劈了下来。

  “咔嚓!”

  羊角将竹篱笆墙砸了个大缺口。大羿呢?早就从羊肚子底下爬到羊屁股后面。然后又听到一声“咩”的惨叫。原来他已经将羊屁股上的那支箭又拔了下来。

  那公羊还在四蹄蹬着地,身体往后坠,努力地把卡在篱笆墙上的头拽出来。就在这一刻儿工夫,大羿已经拈弓搭箭。还没等公羊转过身来,“噗”的又是一箭,又射在公羊的屁股上。而且这次距离更近,所以射得更准更有力。那公羊屁股上一吃痛,自然而然地往前一跃,跟着就听一阵“咩”、“咩”的乱叫。姜大叔抢步上前,摁倒了公羊,拔下了它屁股上的箭,血流满地。

  “你这孩子真野!”姜大叔一面安抚着受伤的公羊,一面怒斥大羿。

  这么大的动静把在屋里织布的妍惊了出来。她只看见一只黑羊,屁股上插着一根竹签,从院子里跳了出去。而自己的儿子还保持着拉弓放箭的姿势。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很抱歉地跟姜大叔说:“他大叔,大羿这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姜大叔面无悦色地看了看妍,又看了看自己怀里还在流血的羊,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妍走到院子门口,又说:“他大婶要生了吧?”

  “嗯”姜大叔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昨天夜里生的。是个女娃娃。”

  “他大叔,你等一下。”说着,妍又跑回了里屋。

  “这是我刚刚织好的布,拿回家给娃娃缝件衣裳吧。”妍把取来一匹布送到姜大叔手里。

  姜大叔满脸通红,赶着羊群回家了。

  这时候,眼泪却在大羿的眼圈里打着转。因为母亲送给姜大叔的那块新布原本是要给自己做狩猎布袋的,就是那种猎户进山狩猎时装食物和必需品的布袋。

  妍把儿子叫到梧桐树下,厉声喝道:“跪下!”

  大羿一向对母亲的话都是唯命是听的,就见他抹了把眼泪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妍取来剪刀,摘下大羿背上的弓,然后“唰”的一下,弓弦被剪断了。弯弯的毛竹弓变成了一根毛竹片。她又举起竹片“啪”“啪”两下抽在大羿的背上。

  大羿“哇哇”地哭出声来。他倒不是因为背上疼痛难忍才哭成这般女儿态,而是他那心爱的玩具被母亲剪坏了。

  自打大羿出生到现在,妍还是第一次鞭笞自己的儿子。因为大羿一直都非常乖。今天不知道儿子那根经不对,居然对姜大叔家的山羊干出这等事情。可是听到儿子如此伤心的哭声,妍的心也如同被抽打一样,忍不住地也流出了眼泪。她丢掉了手中的竹片,把大羿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说道:“以后不准用箭射这射那的了,记住了吗?”

  大羿抽泣着“嗯”了一声,一手抹掉眼泪,一手去够地上断了弦的弓。

  知儿莫过母。妍拾起那支毛竹片,递给大羿,然后抱起大羿回屋去了。

  大羿坐在竹椅上,还在低声抽噎着,手指不停的抹着已经绷直了的竹片。而妍却打算用一个故事来教育自己的儿子。

  “黄帝在做了天子之后,总是为治理好国家而发愁。有一天,黄帝梦到有一个人拿着只有千钧之力的人才能拉得动的强弓,同时还驱赶着千万头牛羊。黄帝梦醒后觉得很奇怪,千钧之弩是象征有力者;驱赶牛羊千万头,是说他能够牧民行善。也就是说,有个叫力牧的人可以辅助他治理天下。于是黄帝立即下令四处寻访,终于在一个大泽边找到了力牧,并拜力牧为大治国大臣。果然,力牧不负所望,在涿鹿之战中,力牧为黄帝战胜牛角巨人立了大功。”

  听完力牧的故事,大羿也停止了抽泣。他似乎明白了:箭和羊都是用来保民安民的。箭应该射向凶残的野兽,而不是村民赖以为生的羊。

  第二天,当大羿醒来的时候,发现那只弓又挂在了墙上。麻绳做的弓弦上还多了个小疙瘩。只是母亲一再叮嘱他:只允许拉弓,不可以射箭。大羿摘下毛竹弓,又在院子里生龙活虎地“嘣,嘣,嘣”地拉着弓弦,忽见俞伯和姜大叔来了。俞伯手里提着绳索和一些工具。姜大叔的肩上挑着两捆新草。

  妍带着大羿被安置在凤巢村,俞伯对他们母子帮助不少。听说妍家的两间茅屋又漏雨了,这就来给修一下屋顶。姜大叔家的羊虽然遭到大羿的祸害,但是妍还是送了一匹布给他家刚出生的娃娃做衣裳,这一来二去,姜大叔到觉得不好意思了,故此今天也来帮忙。

  他俩见大羿正在篱笆院子里蹦来跳去,就停下来看。尤其是姜大叔看见大羿又在拉弓,不由自主地转了个身,用草遮住自己的屁股。俞伯在一旁呵呵直乐。妍迎了出来,一问才知道,这二位是来给自家修屋顶的。

  大人的事情,大羿并不关心,他的注意力全在俞伯身后跟着的女娃身上。这女娃看样子和大羿一般大,其实也就比他晚出生半年,今年才四岁半,但是生得齿白唇红的,极其标致。尤其是她那白润如玉一样的脸盘上嵌着的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犹如两碗白水银里养了两丸黑水银。看见大羿,女娃还羞涩地躲在俞伯的身后。

  “嫦娥,去跟大羿玩耍。爹爹要帮着妍婶婶家修理屋子。”俞伯蹲下跟身旁的小姑娘说。

  说完,俞伯和姜大叔都着手去忙活了,只留嫦娥在梧桐树下站着,手里还拿着一块饼。大羿却将手里的弓反握,一边敲打着被黑色公羊撞坏的篱笆,一边偷眼瞧着这个叫作嫦娥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