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和一条狗 第8回 干戚狂舞
作者:中国徐的小说      更新:2018-10-21

  待大羿跑到西村口,逢蒙和后天早就没影了,只听见逢蒙家的方向传来一阵阵狗叫。逢蒙该不会又被狗撵了吧?

  就在大羿为逢蒙担心的时候,突然前路闪出了一个女人。就见此女子束发及背,面向烈阳,素颜却尽显娇美,布衣但不掩高贵。她双手抱在胸前,手里还攥着一根细竹条,立在大羿家的屋后,见大羿捧着西瓜跑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正颜厉色地盯着大羿看。

  大羿可吓坏了。他没有想到母亲会亲自拿着竹鞭来迎接自己。不知是西瓜皮太光滑,还是他一时太紧张,西瓜掉在地上,“咔嚓”摔成了两半。

  最近两年,妍已经习惯暴揍总惹祸的儿子。大羿也明白今天是在劫难逃,不过他仍然打算试一试运气,故作惊讶地对母亲说:“娘,我撞见水猴子了,吓死我了。”

  妍置若罔闻,用细竹条指着地上碎裂的西瓜,凛若冰霜地问:“这西瓜哪里来的?”

  “不是西瓜,是水鬼。张牙舞爪的,还被我踢了一脚呢!”大羿说着,还抬起脚来比划了一下。

  看来不动真格的不行了。妍举着细竹条就要打来。大羿没敢跑,因为他知道,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上次和逢蒙把姬大娘家的柴草堆点着了,他就跟着逢蒙跑到村外,一直躲到天黑才敢回来。可是回来后,那一顿揍还是没有逃得掉。当然,逢蒙那小子更惨,第二天见他浑身都是红红的棱经。

  大羿紧闭双目,猜想母亲的竹条是抽到屁股上还是会打在背上。可是等了一会儿,浑身都没有疼痛感,他就悄悄地睁眼偷瞧。原来竹条被举到半空就停了下来,母亲正盯着自己的脚在仔细地看。

  妍有些心疼地问:“这两道印子?”

  大羿的脚踝上被水猴子掐的那两道痕,已经青得发紫,他却若无其事地说:“哦,这个呀,被水猴子掐的,不疼。水猴子才倒霉呢,被我踹飞了。”

  “啪啪啪”

  妍手还是狠下心来,在大羿的屁股上抽了三下。大羿照例假装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怕了,因为这样母亲才会停手。一顿惩戒过后,大羿也把是怎么溜出门去掏螃蟹的,怎么遇见水鬼的,还有西瓜是哪儿的,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之后,才随着母亲回家。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有人哇哇地哭着,往这边跑来。一看,原来是逢蒙在前面跑着,他娘举着棍子在后面追着。后面还有后天的娘拖着后天往这边来。后天赖在地上不肯走,眼泪和着地上的灰,糊得想个像只花猫,但还是被她娘像拖死猪一样拖着过来了。

  一波刚刚平息,一波又将掀起。三位母亲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三个孩子却状态迥异:大羿挺直了摇杆站着;逢蒙捂着屁股蹲着;后天就在地上趴着。他们相互瞅着各自的惨样,都哑然失笑起来。

  三位母亲商量的最终决定是去给种西瓜的武大爷爷赔礼道歉。

  待后天和逢蒙他们都各自回家后,大羿跑进屋里,偷偷地从背后拔出了那支羽箭,然后小心地藏在了被褥下面。因为羽箭一直在后背上被衣服遮盖着,所以母亲没发现。之后就是吃饭睡觉。

  外面的夜静悄悄,月亮的银辉从窗口射进屋内,照在另一侧的墙上,形成一个亮亮的圆盘。大羿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缠着还在油灯下缝衣裳的母亲给他讲故事。

  “娘,夸父后来参加的是哪支抗击黄帝的军队?”大羿爬起来望着母亲的眼睛问。

  妍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活,非常认真地讲道:“在牛角巨人被黄帝斩杀之后,他的军队群龙无首,没有了统一的指挥,被黄帝的军队杀得四散溃逃。后来,黄帝把牛角巨人的头像画在战旗上,去征讨弱小的部落。那些部落远远望见旗帜上牛角巨人的样子,要么不战而逃,要么一一归顺,总之,后来的战争大多都是兵不血刃。可是,唯独炎帝手下有一位将军不服气。在涿鹿之战的时候,他就劝告炎帝与九黎族联盟攻打黄帝。然而年老的炎帝为求太平,不愿意再与黄帝动干戈。不久,炎帝病故,这位将军带着自己的部下竖起了反抗黄帝的大旗。他就是名声显赫的战神刑天。”

  “战神刑天?”大羿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然后问道:“那不是后天的爹爹吗?”

  妍用手抹了抹大羿的额头,说:“后天的爹是被比作刑天一样勇猛,但不是真正的刑天。”

  “噢。”大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问:“那真正的刑天赢了吗?”

  “夸父死了之后,刑天带着军队也追了过去。与黄帝的军队连续混战了七天,仍然不分胜负。这天夜里,刑天决定一个人混进黄帝的军营,刺杀黄帝。夜里二更时分,刑天饱餐战饭之后就出发了。他披着铠甲,左手持干盾,右手持戚斧,背后还背着弓箭。因为天上没有月亮,刑天很容易就混入了黄帝的军营。而且运气非常好,除了大营前面有把守的士卒之外,他这一路上都没有遇上巡逻的。

  刑天在敌方军营内七拐八绕的,突然他就看见前面有一个黄色顶盖的大帐篷,非常得与众不同。他断定这就是黄帝的寝帐。寝帐外面一个侍卫都没有。‘取黄帝的命就在此时!’刑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就直冲入那顶帐篷。冲进来一看,只见睡榻上正躺着一个人,刑天根本没有一丝犹豫,举戚就剁。瞬间,那榻上的人被剁成两截。待刑天附身去查看时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草人穿着黄帝的衣裳。

  刑天立刻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刚转身走出帐篷,就看周围火光冲天。自己已经被黄帝的将士们团团围住。黄帝正站在前面的点将台上哈哈大笑。刑天心中纳罕,怎么会中了关门捉贼之计?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谁会走漏了消息?

  这时,黄帝身边一个猥琐的小卒引起了刑天的注意。他正是刑天中军帐外的侍卫,嗦罗。刑天明白了,原来今夜行刺的事被嗦罗听了去,然后抢在自己前头偷偷报告给了黄帝。没想到呀没想到,黄帝居然把细作安插在了自己的身边,自己还浑然不知。刑天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恨黄帝,顿足捶胸,大喝一声:‘公孙小儿,纳命来!’顿时浑身上下爆发出一股势不可当的杀气,震得四周的士卒纷纷往后退去几步。

  擒贼先擒王!刑天左手持干盾,顶在胸前,右手将戚斧一横,直朝着点将台冲杀过来。那些个小兵卒哪里抵挡得住刑天。就见刑天像夜空划过的一道闪电一般,眨眼间,就杀到了点将台下。黄帝的那些士卒或死或伤。活着的士卒惧怕刑天手上闪着寒光的巨斧,不敢上前,围而不攻。

  站在黄帝身旁的嗦罗吓得两腿发抖,小便顺着双腿流到了脚后跟。他清楚,如果刑天不死,自己将会被碎尸万段。于是,他哆哆嗦嗦地躲到黄帝的身后,以求自保。

  黄帝一时间也慌了神。他原以为,这么多士卒围困一个刑天,应当如瓮中捉鳖一样容易。哪里料到,这发怒之后的刑天堪比当初的牛角巨人!

  此刻,刑天抡起巨斧就去砍点将台的木头柱子。柱子“咔嚓”一下,应声而断。黄帝以及其身后的嗦罗站立不稳,从点将台上摔了下来。碰巧,嗦罗一个狗啃泥正栽在刑天跟前。不等奸细哭喊,刑天举起戚斧就躲了下去,将嗦罗拦腰砍成两截。

  刑天一扭头,看见点将台另一端的黄帝正从地上站起身来要跑。刑天猫着腰,用力一蹬地,“唰”的一下,就闪到了黄帝的前面,拦住了去路。论武力,黄帝根本不是刑天的对手,怎奈何黄帝手中的那柄轩辕剑能断金碎玉。不等刑天出手,黄帝提起轩辕剑,照着刑天的脑门就劈了下去。刑天抬起左手,用干盾挡住了黄帝这一剑。这轩辕之剑果然名不虚传,只这一剑就将刑天的干盾劈了个口子。虽是如此,但刑天毕竟是一员沙场猛将,他哪里会惧怕文弱的黄帝。只见他一转腰身,拖着右手的戚斧就朝黄帝的腰间砍去。黄帝即刻收回手中的轩辕剑,往后一弓腰,戚斧贴着黄帝腹部,划开了黄帝的甲扣。如果再靠近分毫,那斧头就要切入黄帝的肚腹了。

  黄帝惊出一身冷汗。只与刑天交手一个回合,就差点送了命,再这样下去,那必定凶多吉少啊。刑天见黄帝面露怯色,心中已有几分把握,举起戚斧又劈了过去。

  就在黄帝命悬一线之时,黄帝的手下大将应龙张披着双翼,好似一颗流星,从天而降,一个降龙摆尾朝刑天打去。黄帝见援兵已至,正是二打一的好机会,于是跟着也挥出轩辕剑。

  刑天眼疾手快,用左手中的干挡住黄帝的剑,然后将脖子向后一仰,躲过了应龙的攻击,同时,抬起戚斧头去砍应龙的尾。应龙躲避不及,龙甲迸裂,倒在一边。黄帝就乘刑天仰脖子的一刹那,横着抡起轩辕剑,砍在了刑天的脖子上。

  剑过头落,刑天就这样被黄帝斩下了头颅。

  黄帝刚要松口气,却见没有了头的刑天居然屹立不倒,而且还挥舞着手中的干戚。只可惜,没有了头颅,刑天看不见黄帝在哪儿,只是漫无目的地朝四面八方劈砍,将四周的士卒们砍得惨叫不止。虽然被砍掉了首级,刑天依然无人能敌。黄帝心里很是担心,砍头都消灭不了他,而且他没有了头颅还越战越勇起来,再这样下去,整支军队都能被他杀得一个不剩。

  如之奈何?正在黄帝无计可施之际,九天玄女再一次降临。她告诉黄帝,将刑天的头深埋,刑天必死。

  黄帝提着轩辕剑,挥手就把军营外的山劈开,然后又将刑天的头颅投入两山之间。九天玄女又助黄帝一臂之力,她先是将劈开的山又合并了起来,然后又对刑天说:‘没有头还能活吗?要想杀黄帝,你得先找到你的头。你的头在那座山上。’

  乱战之中的刑天听了这话,挥舞着干戚朝山上跑去。”

  大羿很替刑天委屈,道:“都被埋入山中了,他是不可能找到的。”

  “是啊。找了很久很久,刑天自己也意识到,他是找不到自己的头颅了,没有头颅是不能活的。突然,刑天就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说到这里,妍看看儿子还是没有睡意,就知道故事讲得太多了。于是对大羿说:“好了,该睡觉了。”

  可是大羿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窗外。

  “羿,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去赔武大爷爷的西瓜。”妍说着,一翻身,不轻意地瞟了一眼窗外,突然“啊”的一声尖叫。她看见,在窗口处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注视着屋里的自己和儿子。

  大羿倒没有惊慌失措,他早就发现了窗户洞外面那双鬼森森的眼睛,心中暗想,不会是白天那只水猴子吧?难道它真的一直跟在后面的?想等到天黑伺机报复不成?

  水猴子是溺死者的冤魂所化。就是因为魂魄不能离开溺死之处的水,所以才潜伏在水底,拖活人下水做自己的替死鬼,然后自己才能离开水底。所以,窗外的那双绿得慎人的眼睛不太可能是水猴子。可如果不是水猴子,那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