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梵心 第二十三章 飞向欧洲 (2)
作者:晕猫菜宝的小说      更新:2018-12-31

  “你在看《经济学人》杂志?”汪屹坐下说。他在外套上擦擦沾湿的双手,翻过杂志封皮看了看。

  陈盈点点头,翻到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带了这本书来,你若有兴趣可以看看。”他等一位金发女士走过去,站在过道里抬手掀开行李箱盖,拉过背包,掏出一本书放在陈盈面前。

  是《聂鲁达诗歌选》。

  书脊上还贴着编号,陈盈认出这书是从学校图书馆借出来的。她拿过这本三十二开的平装小册子,打开目录仔细浏览了一遍。书里收集了作者前期的最著名诗集《二十首情诗和绝望的歌》以及其后期更为影响深远的《一百首爱情十四行诗》。

  “以前看过这本书?”汪屹问。

  “没详细读过,只对最脍炙人口的几句略有耳闻。”陈盈谦虚地说,她按照目录索引找到一页摊在他面前,“我比较喜欢这首诗。”

  “《我喜欢你寂静的时候》。”他念出诗篇名字,“之所以喜欢这首诗,我猜你必定是因为欣赏这一句:‘你像是黑夜,寂静得布满繁星’,对吗?”

  “不是。”她摇摇头,“我喜欢这首,是因为推崇它的结尾:

  ‘我喜欢你静默的时候,只因你在又像是不在,

  遥远,悲伤,仿佛你已经逝去。

  那么一句话,一个微笑就足以令人宽慰,

  而我心生欣喜,欣喜这一切并未发生。’”

  “我还是喜欢他的《似水年华》。”汪屹说,像是在回答她的话,“你看这一段:

  ‘游走于街头,看着人潮汹涌,

  想念你,

  一切成了你的影子,

  希望我的思念可以穿越时空,经受岁月的洗礼。’”

  “‘明知相思苦,无奈苦相思。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她跟着他读完最后几句,一起陷入沉默。飞机引擎还在窗边不停地轰鸣。

  陈盈拿过书,一页一页地看,像是要把每句话都默记在心里似的。汪屹在旁边陪她读到每一首诗歌的结尾。

  “怎么可以写的这么好?”她情不自禁地说,舍不得把书交还给他。

  “你带了什么书?”他问,好似对她掠走他精神食粮进行抗议,“也给我看看。”

  “都是比较艰深晦涩的,估计你不会喜欢。”

  他不接受她敷衍了事的回答,执意要亲手拿到才肯罢休。于是她只好和他一起站在过道里,从头顶行李架中费力拽出一本书。这是本社会学的书,马克思韦伯的代表作之一。

  “《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他念出书名,把书放在手里掂了掂。坐在汪屹前排的秃顶男士大概本想睡觉,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地抬起压在额头上的帽子回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怎么想起看这样的书?”他扫视着书的目录,翻开她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我听叶枫说你在读社会学双学位,这本书是专业课要求的?”

  “是兴趣爱好。”她简单地解释。

  “难怪你会喜欢做各种业余兼职。”他读着书前面的译者序说,“原来你有这么深刻的理论基础做支撑。”

  “也算不上理论支撑。只是在学习的时候,很喜欢德国的思想家们。我觉得你很幸运,可以被选去德国交换。德国人的踏实严谨世界闻名,而且思想流派上也更务实和具由思辨性。他们一方面坚持自己的观点,不人云亦云;另一方面又不断反思,以图突破。如果有机会去德国交流,我真想去看看那些思想家们曾经学习生活过的地方,体会一下他们的人生阅历。”陈盈说这些时神采奕奕,兴奋地涨红了脸。汪屹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如果有时间,我会替你去这些地方看看,然后写信告诉你。”他向她保证。

  “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也许——还是算了,不想给你增加困扰。”她犹豫着。

  “没关系,我也想看看你说的这些地方。”

  陈盈本来还想说下去,但她注意到周围同程旅客多已关上顶灯进入休息状态,再继续讨论下去无疑是不受欢迎的。于是她向汪屹笑笑,把下一段长篇大论吞进肚里。她伸手打开前排座位背后的显示器,想找一部合适的电影打发时间。汪屹拿起挂在扶手下面的遥控手柄,开始玩德州扑克。他喜欢诈牌,以小搏大,企图靠铤而走险和不按套路出牌战胜电脑程序。

  电影频道的菜单很长,一部影片的名称吸引了她的注意。

  “《极地恋人》?”她在心里默念。不知道是片名吸引了她,还是因为对即将开始的北欧生活的憧憬,她突然对这部电影产生兴趣,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点开播放按钮。

  这是一个有点老套的故事,一对恋人因为误会分手多年,经历诸多人生波折后再次找到彼此。然而陈盈却看得入迷了,那些巴洛克式建筑围城的小广场,和到处飞舞的鸽子,还有在芬兰北极圈内湖边的小木屋,这样宁静的生活是她特别向往的。在寒冷的地方,温暖就显得特别宝贵,期待也亦发重要起来。

  “冷了?”汪屹看着她缩成一团,拆开塑料袋里的毛毯帮她盖在身上。

  “还好。”她的思绪还沉浸在电影中。

  “挺好的电影。就是结局太可惜。”汪屹说。陈盈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放弃了扑克,和她一起观看影片。

  “可惜?”

  “是啊。最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历尽艰辛依然不能在一起,难道不可惜?”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她说着喝了口茶,茶水已是冰冷的,“人面对命运的戏弄,如果仍想坚守初衷,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女主角不顾一切的等待,最终得以见到心爱的人,也该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