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神演艺 第九十八章 苏南的第二段自述
作者:雨天李的小说      更新:2018-11-28

  清晨,

  马路边角缝隙处还苟延残喘的枯草草尖打着卷儿,

  上面还有着没被低温冷凝住的露珠。

  吴铭帮助苏父苏爱民打开餐馆前的卷铁门,嘴中哈吐着白气,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饭店。

  此时天刚蒙蒙亮,

  吴铭的‘弟弟’苏平安已经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棉裤兜儿里揣着的是早起给一家子做饭的苏母段梅给他的四块钱。

  苏平安上的初中有早自习,没时间在家里和家人共用早餐。

  苏南一家子就住在自家餐馆的上面楼层里,

  这家餐馆的名字也很接地气,叫‘放心餐馆’。

  “把白菜泡着。”

  后厨里,

  正在穿戴厨师服的苏爱民指着长桌上竹制篮子里有些发蔫儿的白菜。

  吴铭点头,

  上去抱起几卷大白菜,丢进了脚边不远处的红色塑胶盆子中,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苏爱民套好厨师服后点了根烟,

  嘴中嘬着烟头燃起发红的黄色棉烟嘴,吐出一口白烟后,眯着眼睛笑道:

  “把那几根长毛胡剃了?”

  “嗯呢,看着膈应。”

  弯腰搬着大白菜的吴铭皱额抬眉,朝着自己的‘父亲’笑了笑。

  “可以,看着顺眼多了,早该剃了的。”

  看着自己俊俏的儿子,苏爱民心中高兴,大口嘬了一口烟,把燃尽的烟头丢到了脚边泔水桶中,

  开始准备食材。

  他们一家子做的是全天生意。

  白天以自助餐为主客人点餐为辅,

  晚上就干的是纯餐馆生意了。

  苏爱民在这家小餐馆里干了十几年。

  男人这一生干劲儿最足、精力最盛的时光都交给了这家小餐馆。

  他其实有过多次把餐馆规模进一步扩大的机会,但因为两个孩子,不得不一次次的放下自己心中年轻时的壮志。

  值吗?

  苏爱民有时候会为自己脑海中竟会想这种无聊的问题而嗤笑。

  熟练的拍蒜切姜装盘,

  父子俩沉默的为一家子的生计劳动着。

  不多时,

  穿着黑色带裙棉袄的段梅走进了后厨。

  这件棉袄她穿了七八年,她是个会过日子的精细女人,这件纯黑的带裙袄子和她自己一样,都保养的不错,

  见吴铭正在搬动半满着的菜筐,不禁快步上前抢过了吴铭手中的菜筐,细长的双眉蹙起,微瞪着父子俩道:

  “心大的很嘞,孩子哪能干这种活?”

  正在埋头切菜的苏爱民没听到似的,依旧专心于眼底下放在砧板上的食材。

  吴铭却是双眉一拧,硬是从段梅的手中再次把菜筐抢了过来。

  “什么活我就不能干了?这才是什么活?我咋就不能干了……”

  语气有些激动,吴铭看着双眼错愕心疼的段梅,语气又缓和了下来,双臂把菜筐挪到自己的跟前,

  轻声笑道:

  “妈,我早就康复了,现在身体棒的很呢。”

  “随你…自己注意身体就行。”

  段梅眼帘拉下,轻声嘱咐了一句,转身把不远处的角落里淡蓝色的围裙系上。

  而吴铭这一段话,给他涨了接近0.5%的进度,

  他先前从日记中不止一次的了解到,

  段梅的这种关心和呵护,

  让苏南的内心并不好受。

  而增长的进度条也表明了,

  段梅的心里并不是不了解自己儿子的想法。

  一家三口再次沉默的劳动着。

  大约一个小时后,年轻姑娘曾峨眉来餐馆上班了,她今年二十一岁,因为学习成绩和家里经济原因没有上成大学,

  在父一辈的介绍下,来到了苏爱民这家小餐馆上班。

  事实上这个世界九十年代的入城打工的女性可以做、能获得的工作并不多,

  而苏爱民一家也都是良心人,本着是熟人介绍来的,

  工资开的并不低。

  “梅姨苏叔。”

  轻脆脆的叫了段梅和苏爱民一声,曾峨眉上前坐在段梅的身边,

  帮忙段梅掐菜。

  不多时红白的指头上便沾染了绿色菜汁,

  曾峨眉不时偷看着一改先前邋遢状的‘苏南’,耳根子烧红,

  总觉得对方在瞅她,不禁双腿并紧,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与此同时,

  苏南的第二段话在吴铭脑海中响起。

  ——————

  “二十岁那年,

  我上大二。

  我的心脏被检查出了严重的疾病。

  这个消息宛如一道霹雳,

  劈碎了我的大学梦,劈碎了我爸妈的希望。

  我要死了。

  等不到器官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我会死。

  死,

  真的好可怕。

  等死的过程更是让我煎熬。

  家里乱了,

  大把的钱因为我这个要死的人填进了医院的无底洞里,

  我阻止爸妈,

  他们不理会我,

  依旧我行我素。

  我怒吼他们,

  为什么不为平安多想想,

  况且我走了,

  你们又不是就没有儿子了。

  他们还是不理会我。

  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垃圾,

  一个累赘,

  我身体垮了,躺在病床上如同废人,

  什么都干不了,

  我阻止不了父母为我这个要死的人去烧他们的血汗钱,

  我一个二十岁的男人生活接近不能自理,

  我被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年轻护士服侍着,

  我的生-殖器被她们插上导尿管,

  我的一切都暴露在她们的目光之下。

  我的骄傲,我的尊严,我二十岁的雄心壮志都毁了,

  半年后的我心中满是死志。

  我想自杀,

  但看着头发半年来白了不少、

  憔悴了不少的父母我又忍不下心。

  我有些恨他们了,

  他们越这样感动我,

  就让我越痛苦,

  让我越下不定决心去自我了却残生。

  直到那一天母亲红着眼激动的对我说,

  有合适的器官源了。

  听到这个消息

  我长时间死寂的心开始再次跳动起来。

  心脏是我的一个熟人提供的,

  她是我们一家子十几年的邻居,

  我儿时的长辈。

  她日子过的很艰苦,

  年纪有六十多岁,

  苍老的脸上时常有悲苦之意。

  她是自杀死的,

  死前,

  立下遗嘱把心脏无偿捐给我,

  除此之外,她身体的一切器官都决定捐献。

  我因为一个大我四十多岁的长辈再次活了过来。

  在一大笔手术费的付出后,

  骨瘦嶙峋的我怀着感恩和激动的心情,

  在家人的陪伴下走出了医院。

  但我没想到的是,

  噩梦才刚刚开始……

  ……

  …”

  ——————

  帮着段梅掐着菜,吴铭对脑海中的这段苏南的第二次自述并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这些消息他已经通过这个倒霉孩子的日记里了解到了,

  他需要做的仅仅是核实苏南的日记和其自述的吻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