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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时常教导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是爷爷教给父亲的,
父亲的前半生也一直贯彻着这句话,
所以父亲他有很多朋友,
无论是富有或贫穷,
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
父亲的朋友多和他懂不懂得感恩有没有关系,
关系又有多大?
我是不知道的,
但父亲他是一直认为他的朋友多,
和他常怀一颗感恩的心分不开。
他用自己的例子来教育我,
但从小到大经历过一次次‘兄弟’的欠钱不还的我,
内心对于‘感恩’这个词是迷茫的。
为什么?
我无偿借钱给他们,
他们却刻意欠钱不还,
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一旦我催促,
他们便会在背后非议我,
甚至是孤立我。
这又是什么?
我在父亲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感恩’,
却在周围的无数人身上看到了‘不感恩’。
那么,
我应不应该感恩?
……
而这一次,
我是无比感恩的。
我感恩林奶奶,
她给了第二次生命。
每当我摸着自己的心跳时,
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活着。
虽然医生告诉我,
我的寿命会缩短,
但我还是无比感恩林奶奶的馈赠。
父亲和母亲决定收李可和李正为他们的干女儿干儿子,
我是举双手赞成的,
甚至于内心暗暗窃喜,
因为我突然就有了一个大我一岁的哥哥,
和一个可爱的妹妹。
这样即使我很快就死去了,
父亲和母亲也不会无人赡养吧?
再说,
我还有亲弟弟平安呢。
那一天那一刻,
我的心情无比的放松,
感觉自己的心灵得到了藉慰,
我突然间觉得人世间真的很美好,
无数的爱都充斥在我们的周围,
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
直到,
那对分两个批次到来的男女。
他们是李可和李正的亲生父母;
他是林奶奶的亲生儿子。
他们的妈死了,
他们的儿女寄宿在别人家。
他们却无动于衷,
他们甚至以这个为理由,
狠狠的从我的父母手中近乎敲诈的拿走了一大笔钱。
说,
这是让我的父母报恩,
既然他的妈死了,
那么报恩的对象自然是作为儿子和儿媳妇的他们。
我叹然,
人这一生最感恩的无疑是自己的父母。
但这对男女真的是无比的残忍。
他们不但不对自己的父母感恩,
甚至即使活着也不给自己儿女感恩的机会。
说实话,
目睹整件事的我很同情自己的干哥哥和干妹妹。
虽然因为我的治疗、我的手术、再加上李可她父母的这笔‘敲诈’,
家里原本富裕的经济已经面临着危机。
但我还是很幸福,
普通人是无法理解一个劫后余生的人的心态的。
直到,
李正他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后,
一群身上纹着身的大汉把我们一家堵在了餐馆里。
他们叫我们还钱,
还李正的钱。
李正他借了高利贷去赌博,
指名道姓让放贷的人到我们餐馆我们家去追债。
父亲对我和平安说,
他和母亲为我赞的老婆本已经花完了,
现在他要动用平安的老婆本,
问平安舍不舍得。
上小学的平安大声说,
舍得!
李正回来了,
他似乎有些愧疚。
而我和平安稍犯一点错误就对我们打骂相加的父母,
并没有呵斥李正一句。
只是苦口婆心的劝诫了李正他一番。
然后,
安分了一段时间后的李正又犯了赌瘾。
这次他借的贷更多,
来餐馆追债的人比上次更多,
比上次更凶!
我无法想象,
无比辛勤能干的父母会有一天觍着脸去低声下气的借钱;
从来都不主动要别人还钱的父亲会主动去要债。
李正的高利贷还了,
我们一家子欠债十万。
并且因为要债,
要那些借我父母钱多年不还、甚至是刻意忘记了的‘亲朋好友’的债,
恶了很多关系。
餐馆的生意也黄了很长时间。
没有客人会愿意到一个经常有大批黑社会‘光顾’的餐馆吃饭。
父亲那段时间白了不少头发,
但他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过一丝疲态,
而是开始广发寻人启事,
去寻找消失不见的李正。
父亲很担心他。
半个月后,
知道父亲在找他,
无比狼狈的李正回来了。
他痛哭流涕,
对父亲说对不起,
说他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
害怕放贷的人来断他的腿和手。
他说他再也不赌了。
父亲依旧没有呵斥李正,
只是把他欠了别人十万的欠条给了李正看,
说欠条不需要李正还一分钱,
他只需要李正能改过自新。
李正大哭,
一个尽儿的点头。
然后,
我家里多了个米虫,
李正他给自己买了一台电脑,
天天窝在家里上网。
饿了就到餐馆让父亲给他炒几盘菜,
每天的衣服也让母亲帮他洗。
父亲托关系帮他找的好工作他也不去,
就这么寄生在我们一家子身上。
父亲和母亲从没有在我面前有过一句怨言,
而我的心因为李子天天一副‘理所当然’‘受之无愧’的模样,
却是渐渐阴暗起来。
我开始沉默寡言,
我开始变的邋遢。
我看见过一直健壮无比、勤劳能干的父亲因为劳累而病倒在床。
我看见过以往每天都笑容满面的母亲时常暗自哀叹。
然后,
李正他上了半年网、打了半年游戏后,
静极思动,
开始和社会上一些流氓厮混,
经常带着一群流氓到我家的饭店免费大吃大喝,
甚至后来,
那些流氓也开始明目张胆的来增吃增喝。
又半年,
李正又消失了。
在他消失的第三天。
一个长的很漂亮,
嘴跟食了屎一样的女人带着几个大汉堵在了我家的餐馆门口。
原来,
李正他去嫖了那个女人,
被‘仙人跳’了!
女人勒索了我父母十五万块钱。
扬长而去。
家里沉默了。
父母负债累累。
还要供平安读书;
供李可读书。
而他们,
也老了。
无论是身还是心,
都老了。
我是家里沉默时间最长的一个,
我整整沉默了三天,
三天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三天后,
我问父亲,
他会不会再原谅李正,
父亲说,
会。
我点头,
第二天,
我拿着半夜磨好的尖刀,
一个人走出了家门,
去找,
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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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
吴铭用卫生纸哄了把鼻涕,
掷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缩缩鼻翼,吴铭继续清洗着早上菜贩子运来的红皮白萝卜。
这段话的内容吴铭已经在苏南的日记中了解到了,
所以倒是并没有什么触动。
他的对面,
是不时偷偷瞅着他的曾峨眉。
年轻的大女孩脸蛋被冻的胭红,嘴角勾起,笑着的她脸蛋上绽放了一朵红白色的梨花。
(ps.咳,咋感觉最后一句话的描写有点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