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深处 第十节 军医
作者:九月的小说      更新:2018-11-11

  (一)

  A国海军海豹突击队“起落架”行动搜救群1分队栖息地。

  被俘的中国少校年约二十五、六的年纪,身材修长,面容姣好,应该属于中国军队中养尊处优的群体:文体工作人员。

  不过CIA情报官袋鼠上尉可不会这么轻信一个人的外表。

  “方东少校,你的英文不错,A式口语很纯正,”袋鼠用英语说道,伸出手,在惊恐的方东的额前摸了一把,“经常出国?”

  方东连忙摇摇头,“没出国,没出国。我是地方报社记者,国际公约保护记者,不要伤害我。”

  一直站在旁边观望的海豹突击队分队指挥官,那位少校挤了挤眼珠子,插上一句话,鄙夷道:“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我真的是地方记者,是国防报……特招应征……我……我是退役军人……没有办法的。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只拿相机不拿枪。”

  “噢,记者……”袋鼠使了个眼色。

  军士长一箭步上前,一脚踢到方东的档部上。惨叫声过后,方东身上的军装、暖内衣都被扒光了,连内裤也难以幸免,胯下的那活儿裸露在冰天雪地间,瑟缩得只剩下火柴棍。

  “日内瓦第三公约和第一附加议定书规定,战地记者被俘按战俘论处。不过,你连做战俘的资格都没有,我现在怀疑你是间谍,”袋鼠捏着一支树叉拨弄着方东的那细小僵硬的活儿,悠悠说道,“真是年轻有为,一参军就授了少校军衔。”

  方东冻得睁不开眼睛,嘴唇紫青,喉咙里艰难地呻呤道:“衣……衣服……”

  袋鼠似乎对那活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拿出水壶,凑向前,慢慢地旋开盖子。

  “不……不!不要!”

  “这根冰棍似乎不错……对了,中国少校先生,您是博士吧?”

  //注:在我军中,博士生参军按例可授予少校军衔。

  “是……是博士,我……我是传媒学博士……”

  “请问,现在的中国,如此高学历的人会冒着生命危险随军采访吗?有一位中士告诉我说,你用的相机很一般,充其量只是个业余的摄影爱好者,”袋鼠扭开了水壶,冲军士长笑了笑,两支手指捏起方东的那话儿,“据说中国军人是最不懂情趣的哺俘动物?不知道淋上一些水……会怎样?”

  “我说,我说!衣服!快给我衣服!”方东挣扎挪开了身体,暂时脱离了袋鼠的魔爪,哀求道:“衣服……我什么都说。”

  袋鼠微笑着合上了水壶盖。

  军士长捡起军大衣走过来,将方东裹进去,替他系紧了扣子,还递上一小壶酒。

  (二)

  方东凑着酒壶喝了两口,觉得温暖了一些,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军医。”

  袋鼠一掌扇飞军士长手上的酒壶,顺势打在方东的脸上,用流利的汉语吼道:“胡说八道!区区一个步兵团里会有如此高规格的少校军医吗!”

  “我不是ID团的,我是战区……我……”

  “噢,原来如此,看来我错怪你了,”袋鼠避开军士长恶毒的目光,捡起酒壶,像喂奶一样将壶口凑到方东的嘴边,“多喝几口,不要着急。”

  方东急切地又喝下几口,狠狠地呛了几下,“我是北京大学医学部麻醉学本硕连读班毕业的,09年参军,在……在第二军医大学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

  袋鼠赞许地点点头,“继续。”

  “我是前天到的,搭CB师后勤部补给车队,跟导师来的。同行的有一个大校、一个上校,和几个警卫,都换了装,坐一辆拉冬装的车。”

  “我不喜欢打谜语。战时泄露机密也许是死,但你在我手里比死还难受。”

  “我的确叫方东,是总参谋部8787研究所的博士生,战争爆发后调入第八战区司令部技术侦察局。我的导师姓谢,是催眠术专家。我并不清楚此行的目的,只是在昨天,同行的第八战区司令部情报部的人审讯了一名被ID团关押的叛军俘虏,我和谢老师都没有进审讯室。我只是通过现场监视录像,在谢老师的指导下做了一些记录。我只知道这些。”

  “都是些什么人。”

  “领头的那大校姓吴,是战区情报部的。那个姓司马的女上校很年轻,不到三十岁,带了一个助手。我刚调来第八战区不久,不太熟悉这些人。”

  “姓司马的也是军医?”

  “不知道,谢老师也不认识她。这女上校像是什么工程师,她的男助手带着不少通讯设备。”

  “我开始喜欢你了,少校先生。那么,关于叛军俘虏,你知道多少?”

  “男性,蒙着头罩,从声音上判断应该三十岁左右,甚至更年轻。”

  “你怎么知道是叛军俘虏?”

  “因为他有闽南口音。”

  “关在哪里?”

  “为了掩人耳目,我们用的是集团军野战医院的名义,所有人的身份也只有ID团三位首长知道。俘虏就关在团部指挥所旁边的野战医院药剂室里,那地方并不是真正的药剂室,警戒很严密,周边布有暗哨和机枪手。”

  “说完了?”

  “前天,ID团发生过车祸,好像死了一个代理副参谋长和一个护士。我们从山腰上来时,ID团正在清理车祸现场。”

  “车祸原因?”

  “听说是因翻车引爆了油箱。谢博士只让我做好份内事。今天没有派任务,我跟ID团团长说了一声就出来照几张风景照,没想到……”

  “死了一个副参谋长,为什么没有开追悼会?”

  “不知道,好像营地里的人好像都保持了某种默契,虽然没有开追悼会,但我看见有些营房里的士兵不顾禁火令,晚上偷偷地烧香,那个副参谋长似乎人缘不错。”

  “够了够了。”

  袋鼠摊开手,乍忽一笑。

  方东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袋鼠将整个酒壶塞到方东的手上,温和地说道:“你比较喜欢瑞士还是加拿大?或者别的更适应你安享晚年的地方?CIA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方东呢喃着,倏然坚决起来,仿佛获得某种无畏的力量,“不!我有妻子,我不能离开他。”

  袋鼠调头冲军士长笑了笑,调侃道:“看来他不喜欢你的酒”。

  军士长对袋鼠的幽默没有做出半点反应,少校则百无聊赖地向队员们的栖息处望去,摆出一副凡事不关己的姿态。

  这些职业军人向来不太喜欢特工,就如同对政治不感冒一样。

  袋鼠一阵讪笑,叹了一口气,对方东说道:“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不过还算得上是个不错的男人。好吧,你的事情我会安排。”

  说罢,便让军士长将方东带过去看押起来。

  (二)

  夜幕降临,冬日瑟缩到山脊背后,稀薄的云层间折射着微弱无力的光线,变幻迷离。

  袋鼠关闭电台,伸了个懒腰,向站在几米外摆弄着游戏机的分队指挥官说道:“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为什么?”

  少校的手指加快了按键的速度,一脸的激动,“这*要完蛋,嘿!不错……该死!”

  “少校?”

  “等等,就好,”少校慢悠悠地存了一个档,才眯起眼睛,望着苍穹,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沉呤道:“虽然我总是竭力避免让兄弟们不明不白地去死,但上帝总是不开眼。上尉,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是军人。军人是国家的战争机器,只需要从容地去战斗就行了。过多地探究那些乱七八糟的政治、国家机密只会让这些优秀的士兵们迷失方向。”

  袋鼠莞尔一笑,“你扯得太远了,我的少校。我是指这次任务,你难道不想知道雏鸟执行的到底是什么任务,我们为什么要出动A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去配合他们?”

  “我可以知道?”

  “当然,你有权限知道,只是你从来不问——其实这也正是上级专门指派你来的原因。”

  “洗耳恭听。”

  “J国曾经统治过这片土地长达半个世纪,而这里的人民远离大陆也有半个世纪之久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也许你说的对,在这里,越来越多人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中国人,某些人甚至把曾经奴役过他们的J国人当成了崇拜对象,救世主。”

  “这就是雏鸟存在的根源。”

  “上帝,难道J国人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学当年中共的那一套搞敌后工作吗?”

  “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正在这么做。”

  “自作聪明。”

  “呵呵,我也是这么认为的。J国人的精明和中国人的精明不一样,前者是小聪明,而后者却是大智慧。”

  “哦?袋鼠似乎对中国人文化很感兴趣。”

  “亲爱的少校,我从小就对这个国度着了迷。这些话题留到战后再谈吧。少校,雏鸟的第一站就在这里。”

  “……他们的目标不是城市?”

  “进入城市之前,他们想先证实一下自己的实力。在这片山林的某些角落里,他们也在偷偷地窥视着ID团团部。”

  “ID团有什么价值?”

  “ID团充其量只是一支三流部队,没有丝毫价值。不过ID团的防区内,除了一座可起降F22战斗机的大型机场,两座可用于蛙跳攻击跳板的简易机场之外,还有至少七处防空*阵地。这些*威胁不了制空机群,却足以让低空攻击机、直升机望而却步,这也正是陆战队迟迟未进入山区的原因之一——失去空中支援火力的陆战队难以展开像样的地面进攻。”

  “雏鸟区区几十人就想端掉这些躲藏隐秘、防卫森严的防空*阵地?”

  “J国人还不至于这么疯狂。防空*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雷达系统。据可靠情报,中国装备了一种专门用于山地丛林的低空搜索雷达系统,能在复杂的地形与气候环境下运用自如,让低空攻击机与武装直升机无从藏身。我们曾经试过各种引诱方式,都未能获知其工作原理,甚至无法锁定他们的方位。但我们可以肯定,这套系统很庞大,无法通过运输载具随意移动。”

  “原来如此。”

  “不论对敌军还是我军,此事都是最高机密,所以直到现在我才能告诉你。雏鸟的第一项任务不仅仅是破坏雷达系统那么简单,而是设法带回核心数据。”

  “那位姓司马的女上校也许与雷达系统有关。”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五年前,有三期国防报连续报道过一个年仅24岁的女中校,她的科研成果获得了国家级一等奖。她叫司马玲玲。”

  “会是同一个人吗?”

  “极有可能。司马玲玲的工作领域正好是电子对抗与雷达。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被俘的雏鸟死了一个,另一个这么早就招了供,该死的J国人!”

  “你相信方东的话?”

  “不全信。但是,既然他能提到司马玲玲,就足以证明中国人已经察觉到了雏鸟的来意。”

  “或许我们应该证实一下,营地里是否真的有这些人存在。”

  “对于SEAL而言,这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放心吧,我的小伙子们都是最优秀的。”

  两人相视而笑。

  不远处,在一名中士的看押下,被俘的中国少校正瑟缩在军大衣内如饥似渴地喝着烈酒取暖,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