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深处 第二十四节 花莲保卫战
作者:九月的小说      更新:2018-11-11

  马镇山是被M240通用机枪吵醒的。

  醒来,他毫不惊讶看着特务连一个排长荷枪实弹站在野战式折叠病床前。葡萄糖输液瓶里还有一大半,想必刚换上不久。“该输的药都输完了?”他问。

  “医生说还要补充点体力。”排长回答。

  马镇山自己坐起来,虽然头还有点沉,但视野没那么模糊了。

  “没事的,”排长说,“外面有一个警卫连呢,勤杂人员也都配了枪。团指驻地选点时,顿格副团长还专门看来,这一带不利于兵力展开,敌人来多了伤亡更大,来少了也不顶事。”

  “拔了吧。”马镇山并不紧张外面的枪声。

  见排长愣了愣没动,他自己撕开胶布,拔掉针头。“这半瓶留给参谋长,他几天没睡好了吧?”

  排长默然。

  马镇山从床边的袋里掏出压缩干粮,接过排长递来的水壶,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这个好。热量密度高,每克热量五千卡路里。”

  排长想了想,低下头小声说:“参谋长在外面等着呢。”

  “有事就叫进来,我连伤都没有,犯得着这么护理吗?”

  帐帘掀开了。

  让马镇山感到意外的是,政治处主任刘义守也来了。

  支开警卫排长后,诸葛心把屁股往病床里侧又挪了挪,看着马镇山的表情,低声说:“二营刚刚突上去了。”

  马镇山呛了一口水,摆摆手说没事,“什么原因?”

  “东面有不明炮击,弹道雷达估算在十几公里以外,口径155,可能是机降上去的。我们原本计划的是佯攻,目的在于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1987高地和作为疑兵的炮二连身上,以保障荣誉营秘密穿插花莲。出于保密需要,另外林指也有专门规定,这些细节都没有向二营营长透露。遭到突然重炮攻击后,二营骑虎难上,索性就突上去了。现在战斗还在继续,我估计.......能拿下来。”

  马镇山缓缓放下水壶,竭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可拿下来也守不住呀。”诸葛心小心说,“先不说敌重兵屯于机场,1987高地顶峰及南面直接暴露在机场迫炮群面前,光是东边突然冒出来的重炮.......”

  “为什么不阻止?”

  “电话线断了。我已通知三营营长跑步过去接管指挥。”

  “之前给二营的命令没有说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吗?”

  “说清楚了。之前给的命令是,二营须在荣誉营赶到之前,扫清1987高地外围隔离带,完成攻击准备,尔后,务必等到荣誉营上来,团指下达总攻命令后方可对1987高地发起最后突击。尤其是总攻决定由团指下达这一点说得非常明确,这是原文。”

  沉默良久,马镇山伸出手。

  “拿来。”

  马镇山没去接作战命令原稿,而是直接伸向政治处主任刘义守。刘义守与诸葛心交换了眼睛,从随身皮包里掏出一份等待拍发的电文稿。

  抬头五个字,“逮捕申请书”。接收方是第八战区军事检察院。

  “要不要.......再斟酌一下?”诸葛心建议道。

  “当断则断,”马镇山在党委意见栏上签上名字,交还给政治处主任刘义守,面色郑重道:“从情理上讲,他以尽快接敌来躲避敌重炮,称得上遇变不惊、处置果断,是值得肯定的,若无林指密令这个大背景,此战他非但无过而且还可能会立下奇功。但纪律就是纪律,他违反上级命令,最终影响到了全局部署,这就可能构成了犯罪。先带回来禁闭,等逮捕令下来再移交台北。”

  “参谋长已用您的名义命令三营长过去接管指挥,‘暂停职务’一事我亲自去办。”刘义守说。

  “军心方面.......要不要先私下叫回来,再正式下达通知?”对于马镇山出乎预料的果断,诸葛心仍然有所顾虑。

  “军法无情。”

  马镇山冷冷盯了诸葛心一眼,摘下挂在床头的钢盔戴好,一边系好武装带。

  “警卫连调一个排出去,务必打通二营与分设总机的有线通信联系;无线通信排附特务连仪侦排一个班,优先保障三营机动所需;炮二连火速向机场方向急行军,尽量造大声势,吓阻敌援;以我名义叫通台北林指,若林指无否决命令,我部将于两个小时后强攻中横方向之3号机场,望战司各方给予相应支援。”

  “强攻机场!”诸葛心失声道。

  “对,强攻机场。现在挽救二营的唯一办法,就是假戏真做,强攻机场。出了事我负责。”

  花莲市主安里中正路183号,原中国银行台北分行花莲营业部大楼。

  /*注:中国银行台北分行是大陆商业银行首家在台设立的经营性分支机构,2012年6月27日于台北正式开业。“花莲营业部”系本文虚构,其地址现为台新银行花莲分行。

  M1A2主战坦克碾碎了破败的“猫熊圆圆代言首款两岸货币结算信用卡”字样广告牌,从耸拉着大熊猫“圆圆”叨着信用卡的卖萌照的窗边,呼啸而过。一个抱着LV女士手提包的佝偻男人,从银行里鬼鬼祟祟钻出来,与正猫腰穿越街道的军人撞个满怀。

  男人紧紧抱着LV,一边退到墙边,一边警惕地看着军人。军人显然也没预料到这里还有人,他握紧95式突击步枪,直指对方胸口。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M1A2坦克已经远去,但燃烧的城市各处仍不时传出枪声。

  “一半!”男人突然吼道。

  军人仍然盯着那个LV手提包。包里鼓鼓的,像是塞了不少硬物。枪?*?还是*?

  “六、六......四?”男人用浑浊的目光打量着枪口,面色似乎有所退缩。

  “放下。”军人命令道。

  “七三......八?八二可不可以?”男人颤抖地说。

  军人脸上似有困惑之色,但枪口并没有移开。男人嘟哝着什么,像是下定了什么大决心,突然把右手往包里一掏,跌跌撞撞走过来。

  哒哒!

  子弹打在大熊猫“圆圆”的脑袋上。那支枪,被另一手高高地托起。

  惊恐的男人瑟缩在军人脚下,颤巍巍的右手终于支撑不住,一把松开......水果罐头滚进交通壕,弹跳几下,安静了。一只蛆从瓶口爬出来,头尾并用,奋力蠕动。

  “你哪个部份的?搞清楚再开枪嘛,扯J~8~蛋!”

  “我以为.......”

  “以为什么!敌特份子?反抗组织?你见过连流弹都不怕、跑街上找食的敌人?有点脑袋好不好!刚才那枪要打着人,我第一个送你上军事法庭!”

  “首长......我也是饿的......都不知道、不知道枪往哪开了.......”

  “下次注意。保重。”

  扛着上等兵肩章但领着一个上士的少壮军人没再多说什么,只狠狠拧过头去,继续赶路。

  情况越来越严峻,这不单是作战方面的问题。

  参谋长封常清已经三天没出指挥所了,但从各方面报上来的情况看,花莲保卫战已到了花莲军民都难以承受的地步。偏偏在这种时候,李正太负伤了。署理师务的第一副师长李正太是在视察前线时,被疲劳过度的暗哨当成敌人误伤的,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一时半会儿也起不了床。现在师里日常管事的,就只有从玉山调来当第二副师长的原QI旅旅长杨希山大校、继续原地踏步的参谋长封常清上校和不到三十岁的新任副参谋长肖杨中校。当然,师里还有副政委、政治部主任、后勤部长等等师领导,但这些在花莲军事管制委员会里担当实权副手的政工、后勤要员,没有一个能摆脱日趋加重的民生保障压力。

  保卫花莲是军事任务,保证城中民众最基本的生存则是一项不折不扣的政治任务,是直接关系到战后稳定与重建的头等大事。仗打输了也许还可以重来,民心若失,将无可挽回。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封常清的脑海里,始终徘徊这句据说已经被历史扔进封建社会垃圾筒的老话。此时他在想:为什么要打,为什么一定要打......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因为他很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军人。

  他倏忽冷笑。

  “肖副参谋长来了。”一声报告打碎了封常清的思绪。

  封常清吃力地站起来,疑惑看着一边拍落尘灰、一边放好钢盔的肖杨。

  “不是让你在那边守着吗?保障师长救治工作是林司令员亲自部署的任务。你怎么跑来了?”

  “醒了。”

  “什么?”

  “师长醒了,”肖杨把步枪递给随时都挎着通信包的上士李雷,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但还不能说话。台北密调的专家说了,再观察两天,如果病情能基本稳定的话,应尽快考虑送往台北做深度治疗。我刚刚联系钟副司令员,空军可以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在花莲周边空域开辟最少半个小时的安全时间。”

  “那就好。”封常清松了一口气。

  “你们几个,”肖杨扫一眼纷纷起立、报以欣慰笑容的参谋们,“谁把这事说出去试试?”

  刚由战区军务部参谋调任CB师军务科长的李正硕少校,颇为随意地跟肖杨碰了碰目光,继续埋头工作。

  部队机关警卫分队一般由军务部门(注:集团军设处、师设科、团设股)日常管理。吴品特护病房的封锁与警卫工作,虽然由师副参谋长肖杨牵头指挥,师通信科副科长陈天华少校(战司十一局驻花莲秘密联络员)、ID团特务连副连长陈诚中尉(提干受训结束后借调师机关)和师特侦营三连一个排长轮班值守,战司派驻花莲工作队(含台北总医院专家组、“红蜘蛛”部队一个行动组和ID团教导补训队归建人员)具体实施,但出于保密需要,公面上仍需以师军务科的名义进行。

  师机关里有小道消息说,李正硕是代师长李正太的亲戚,此次调来花莲前线颇有“刷战斗积分”的意思,但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林兰亲自选定的工作队秘密成员之一,而且还是分管外围保障工作的副队长,受队长肖杨直接领导,负有密查师指挥机关内奸的使命。

  “杨副师长去IF团也快回来了。我们先到里面,就师长转移治疗方案的问题,初步交流下意见。”

  封常清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把肖杨领进小会议室。

  上士李雷从外面把门锁好,便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起来。或许是出于同行兄弟的好意,一个中尉通信参谋摸出压缩干粮,掰下了一块,正要过来。李雷深深凹陷的两眼倏地一睁,愣是把人家瞪了回去。

  花莲市区比大陆二线小城市大不了多少,建筑群落也不复杂,但由于战争爆发前胎毒当局“备战及时、准备充分”,光民用地下避难所就多达三十余处,军用设施更是林立密布。登岛作战阶段,空降15军某部是在我两栖作战主力佯攻台北、花莲守敌急援北上的大背景下,以大规模空投方式趁虚夺取空城。CB师登陆换防后,在原军民设施基础上,构筑了大量抗击东面海上来敌的工事。

  为夺回这座严重威胁到东部海岸补给运输线的城市,A军动用了驻冲绳制空机群的五分之三、太平洋舰队海上预备队的几乎全部和以苏澳港为中转基地的陆战1师的精锐一部。双方激战数日,A军以优势火力与精锐突击兵力突破外围阵地,完成了除西面深山以外的局部包围,并控制绝大多数的海防工事和三分之一的街区。

  出于所谓“人道主义”需要,A军又相继开放城区北郊部份通道,在郊区设立大量“难民转置点”。在空投的“放生”传单、50毫升特制瓶装水和指头大压缩面干的鼓舞下,城内难民纷纷走出避难所,由四面八方涌向北区。A军竟趁势将机械化混成分队混在难民之中,“缓缓”逆向而行,逐步蚕食我街道工事,进而攻占了市中心要道,甚至一度突破我南面街区及西南山区防御纵深。

  莱布其上将在接受英国某著名媒体采访时声称:“花莲一役,掀开了我军心理作战实践的新篇章,更在以政工民运起家著称的C.P.C.脸上,狠狠地扇了两耳光.......”

  林兰上将则在驻战区机关师以上干部内部会议上,一再警告“情绪激愤的某些将领”道:“军人的脸可以丢,‘尽最大可能减少战区群众生命安全’的作战指导原则不能丢!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宝岛群众都是我们的同胞、我们的血肉,不管他们因何种原因往何处去,谁要敢往他们头上扔反坦克*,我就要谁的脑袋!花莲北区失守没关系,市中心失守没关系,南区还在!西面山区还在!CB师的血、CB师的肉、CB师的男儿们还在!丢掉了还可以再打回来!中国军人不怕自己流血,就怕敌人流得血不够多!向正在花莲浴血奋战的CB师男儿们传达一位兄长——我——林兰的话:记住陆战1师,在哪儿丢掉的场子就在哪儿夺回来。”

  事实上,CB师的男人们已经在这么做了.........

  下午4时9分,阴转中雨,气温29度,西南风3级,能见度150米。IE团炮兵营三连一排二班上等兵班长王海龙,摸着机动车道边线,缓慢地向前爬行。

  他是一名火箭筒手,身后有他班里的兄弟,一共四人。

  坦克就在前面停着。从坦克杂物架上拿下来的外挂沙包搭在路边,M249机枪后坐着一名军士,双手抱胸,淡定自信。胸挂**的双人游动哨,踩得湿热的破碎柏油路面发出来颇为节律感的“丝丝”响,相对而言,整个街道显得很安静,但坦克并未因此而熄灭引擎。炮塔上的周视望远镜,每隔一定时间就转动半圈,高高耸立在炮塔尾部的无线电侦测天线,警惕地监听着空气中看似杂乱无章的电波。这是A国最精锐的部队——海军陆战队——A国总统无须通过国会即可直接动用。

  出发前曾有人问王海龙:“我们为什么非得帖着公路走?”

  王海龙回答:“公路上没有障碍物。经验丰富的海军陆战队在看到敌人以前,会首先压制两边。”

  “如果不呢?”

  “我会比你先死。”

  王海龙并不想死。他长得很高,脸蛋不比李根硕差到哪去,师通信科有线班的女兵有事没事总来抢他的脏衣服。人生如此美妙,他怎么可能想死呢?“比你先死”这话,是老班长被十字丝套牢以前对他说的。老班长人还不错,现在有人拿几天前他问过老班长的问题来问他,他自然会像老班长一样回答。其实他也想不通,为什么非得帖着公路走。他相信老班长也想不通。但有最近很多战例表明,这么做的收获总是最大的。

  争取最大收获,当然不是为了活着,因为能不能活下来完全由老天爷决定;更不是为了立功,因为立功不会让老天爷改变主意。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呵,多杀几个呗。

  眼前能看见就有三个。王海龙知道,看不见的还有很多。

  一点一点地,他慢慢向前挪去。背上那家伙平时觉得挺沉,现在摸得越近,越感觉不怎么沉了。因为担心那家伙磕碰出声响,他没有戴钢盔。所以雨水直接就流进了眼睛里。今天唯一的那顿饭跟没吃一样,能爬得动就不错了,哪还有功夫去擦眼睛。虽然看不清楚,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帖着路两边走的另一队人像他一样,也在向前爬着,也抱着同样的心思:靠得越近越好,不到非暴露不可的那一刻绝不开火。

  “Yellowmonkey!”

  车载高音喇叭里突然响起一个粗犷的男音。急促的警报声,划破雨中街市的平静。沉默在120mm滑膛炮怀里的12.7mm并列机枪微微一抖,“突突突”几下,子弹割开路面,碎石四处飞溅。

  来自脸颊的灼伤感让王海龙浑身一震,但连接着指挥组频道的头盔式对讲机里,仍旧沉寂一片。他没有动,也没有开火。

  此时,高音喇叭懒洋洋地说:“OK,that’sall。”

  残留在机枪口的青烟悄然混入雨雾,随风散去。一切重归平静。王海龙这才摸了一把,是血,不多。“呸”了一口,他心中骂娘。

  “都没事吧?应该。嗯,原路线、原队形,继续前进。”耳麦里的声音波澜不惊。

  雨淅淅沥沥,继续下着,队伍无声无息地前进。

  下午4时47分,中雨转大雨,气温26度,南风5级,能见度低于百米。在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王海龙前进了27米。

  “差不多了,5分钟准备,”耳麦里说。

  王海龙停下来,侧过身去,副射手小心翼翼地将他背上的PF98式120mm重型火箭筒取下来。弹药手也摸了上来,将准备好的破甲*徐徐推入筒口。王海龙又往前挪了一些,将身体横在副射手跟前。

  PF98式120mm重型火箭筒营用型仅发射筒空重就将近十公斤,此次发射对隐敝性要求很高,不可能采用标准的三脚架发射方式,而理论上的单人卧姿发射方式,在实际运用中会影响到射击稳定性。为保证一击摧毁,王海龙只能采用这种使用手册里所没有的“双人卧姿发射”。

  王海龙歪着头,又观察了一会,打手势指示诸元。

  副射手在简易火控系统里调整完毕后,将微光瞄准镜的光点锁定在坦克前侧底板处,示意弹药手闪开。

  “十、九、八.......四.......”耳麦里远在某处的声音数着数,“三、二、一——朱雀!”

  两发*从远处飞来。

  听到撕裂般的呼啸时,弯腰抵住机枪的军士只是冷笑了一声。有经验的海军陆战队是不会把坦克摆在曲射火炮有效射界内的。果然,这两发炮弹在翻越几幢楼房之后,以几乎擦到坦克天线的角度,落在了后方约二十米处。除了两个坑,什么也没留下。

  不对!两个坑似乎也是个威胁?军士隐隐预感到什么。

  “玄武!”

  位于王海龙小组前方两侧的PF89式一次性单兵火箭筒应召开火。在路面上的机枪手和游动哨想起上帝以前,三枚80mm高爆杀伤弹炸开了。强大的冲击波,将M249机枪里最坚硬的那部份和主人的残体一起,高高抛起.......

  坦克动起来。它知道前面有威胁,于是非常明智地往后规避。

  部署街道两侧建筑物里的陆战队员,从睡梦中纷纷醒来,他们操起武器,猛烈开火。敌人在哪,暂时还搞不清楚。但训练大纲和伊拉克巷战的经验非常地明确告诉他们:很多时候,枪声不断就意味着胜利。

  盲目的但连绵不断的子弹,不时击中雨雾中奔跑的身体。地面窜起的火箭筒,掀倒了砖墙,埋葬了勇士,或者儒夫。楼道口也不再平静,尖叫声、哭喊声和无助的*,充斥着房屋内外。没有哪个角落是安全的。

  “坦克!我们摆在街上的坦克呢,为什么外面进来的中国人越来越多?不!噢,不!不.......”

  一个神估的孩子惊恐地看到,那辆承载着所有希望的M1A2主战坦克在急退规避时陷入一个深坑,翘起了半身,露出比“阿喀琉斯的脚踵”还要脆弱的车底板。

  /注:阿喀琉斯,古希腊神话中除了脚踵以外全身刀枪不入的战神,最后因脚踵被箭射中而死。

  “海龙!王海龙你还在等什么!”

  一个声音在杂乱的电波中奋力穿梭。王海龙没能听到,战斗打响没多久他就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仍然纹丝不动地俯卧在地上,只觉得背上猛地一震。

  随着一道蓄力已久的火光窜起,M1A2坦克瞬间点燃。

  理论上,PF98式120mm重型反坦克火箭筒并不足以在同一平面上击穿加挂A级反应式装甲的M1A2主战坦克。王海龙热爱科学,相信理论,所以他选择了“理论上”并未包括的部位作为突破口。经过巷战改装的M1A2的底板,或许可以抵挡伊拉克抵抗组织自制的路边*,但绝对顶不住120mm破甲弹的直接命中,其后果不仅仅是击穿,还很有可能引发殉爆。

  当然了,如果迫击炮没能在适合的时间和地点上炸出坑来,如果坦克没有选择后退,如果楼上的步兵打得再准一些.......没有如果。打仗本来就是玩命,押对了你死,押错了我亡。

  无须确认战果,那一声巨响已说明一切。

  负责掩护的两位步枪手,往人影攒动的左侧房门和窗口扔了几枚*。等候已久的弹药手赶上来,抱起微微发热的发射筒,撒腿便跑。副射手则背起将后背与击发机会留给队友的王海龙。

  下午5时16分,持续大雨,气温24度,南风5级,能见度不足五十米。IE团突击队夺回市中心主阵地,歼敌13人,击毁主战坦克1辆;我方伤7人,死3人。收到捷报时,躺在病床上静静看着天花板的代理师长李正太大校,忽然想到一个被参谋们忽略掉的问题:

  既然是歼灭战(不是击溃),怎么连个俘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