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怕是楚沐在遥远时空的夏朝,度过得最开心的一夜。
她与末末手拉着手,在族人们的欢歌笑语中,又跳又唱,肆意舞动,好不快活。
这里的族人大多她都已经熟悉了,只是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有些老是叫错或者对不上号。
但人们见到她总是笑呵呵的,对她又友好又好奇,丝毫不怪罪这个自来了就又吃又喝,还总是帮倒忙的外来姑娘。
除了有时会不禁流露出:‘这娃咋长得这么平平,跟块儿木头疙瘩似的,真丑!’
楚沐端着酒杯,这里敬敬那里敬敬,感念着古人们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
“大娘,感谢您给我缝制的豹纹短裙,真真性感!”
“老伯,抱歉把您庄稼祸祸了,草没锄成还把锄头挥飞了,呜呜!”
“大哥,您这腹肌给我抹抹呗……好酒量!我敬您!”
楚沐对着面前的古代美男公主亲卫上下齐手,俨然一副花痴状。
不禁然她已与众古人打成一片,说说笑笑,载歌载舞,直喝到昏天黑地。
“没事儿,我酒量好,喝!”她早已忘记在现代三瓶啤酒就能灌倒的酒量是有多好!
她竟忘了米酒也是酒,度数再低也是酒。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渐平人群渐散。
楚沐打着饱嗝扛着肚,摇摇晃晃走到门前的一棵树下,哇哇吐了起来。
末末公主摇摇晃晃跟在后面,也来到树下,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木木,你喝多了!”
楚沐摇摇头,晃晃脑袋道:“我没有喝多,是你喝多了。你看这是几?”
末末看着她伸出的手指头,迷迷糊糊道:“三!”
“错,这是一。”楚沐伸着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摆了摆,很确定地说。
“哦。”末末肯定得点点头,十分信任她。
二人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一同仰望星空。
“末末你知道吗?这里的月亮更圆更大,星辰更明晰。我家乡的天空到了夜晚就被光线污染,像蒙上了一层薄纱。但是好在我们是可以到月亮上去的。”
“月亮上去?”公主一拍手激动道:“我就说你与别人不同吧,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不一样,讲的话也与我们不同,像是古语,你肯定是九天玄女下凡,来替女娲娘娘视察民情的。”
“呃。”楚沐心中默然,我说的不是古语,是未来语。你一古人想象力咋这么丰富呢!
她慌忙辩解道:“不不,你误会了。我其实就是普通人。”
“嘘!”末末凑近小声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您们都需要隐瞒身份。”
“啊?”楚沐疑虑,这人脑袋瓜又转到哪里去了?
“其实,”末末轻声道:“你也是公主吧!来自遥远国度的公主。”
末末静默片刻继续道:“你知道吗?尽管我有好多好多朋友,好多好多族人,但是因为我是公主,他们都很尊敬我,但同时也敬而远之。”
楚沐心疼地抱了抱她,是的,我是家里受父母宠爱的小公主。
末末继续道:“但是你不一样,你身上有一种气质,骄傲的,自由的,不卑不亢。你好像没有把我当作公主,而是朋友,平等相待的朋友。”
楚沐心中汗颜:是的,我没有把你当作公主,而是古人啊。
气氛忽然变得很怅然,楚沐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末末继续道:“我就要嫁往薛方国了,我知道你想要游历九洲,如果你愿意,可随我一同前往薛方国,在我这儿你永远是自由的。
我是蒙山国的公主,也即将成为薛方国的妻,我身上担负着责任,请你代我游遍九洲,那也是我的梦想。”说罢,她灿然一笑。
可楚沐分明看到她笑眼中含带的泪花,在月光下灼灼其华。
这一夜,楚沐睡得很香很沉,睡梦中她还梦见了父母。
在自己家的老房子里,老爸老妈摆满了一桌子饭菜,还有她最爱吃的红烧肉。
“沐沐呀,大学生活怎么样啊?有没有和同学搞好关系?”老妈的声音缓缓传来。
“有啊,我交了个最好的朋友,她叫末末!”楚沐骄傲答。
“啧!”老爸喝了一口小酒满足的说:“多吃菜,多吃菜!”
楚沐夹了口小青菜说:“爸,你别喝现代的酒,都是工业酒精兑的,我给你带了夏朝的酒,纯天然酿造,口感甘纯,晶莹剔透!”
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温馨的气氛被打破,传来了嘈杂喧闹的哭声。
迷迷糊糊中闻到烧焦的味道,厨房着火啦?
楚沐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身边末末早已不在,而四周锣鼓震天,喊声厮杀声惊叫连连。
出什么事了?
楚沐一个翻身冲出门外,却被院中倒在血泊里的士兵绊了一跤。
“啊——”楚沐吓了一跳,她从为见过这般景象。
即使是在现世,从小被父母娇生惯养的宠着,见到血的次数屈指可数。
记忆里,最严重也只是远远见到正在救援的车祸现场,模模糊糊一滩血迹,也未见伤者。
而眼前这般,一个大活人生生倒在闺阁门口,浑身是血,手臂胸前脖颈,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大窟窿。
楚沐认出他是公主亲卫之一,阿桑。
此时他正睁大眼睛瞪着楚沐,嘴唇蠕动声音沙哑近不可闻:“快,快救公主。”
楚沐红了眼眶,一滴豆大的泪水滚落下来,竟豪不自知,呆坐原地如抽了魂一般。
忽然她猛地被推开,却被喷了一头温热腥血。
回头却见一壮汉满目狰狞举着大刀悬于头顶,似欲将楚沐砍杀。
而他的胸前正被阿桑一矛刺穿,正是从那里喷射出的滚烫血液染了楚沐一头。
随后那人闷声倒下。
而阿桑也耗尽最后一丝生命,永远垂下了手。
楚沐悲痛如嗔,方如受惊的小鹿逃也夭夭奔出院落。
然而跑出去却险入更深的炼狱,整个王府横尸满地,血肉横飞。
干戈相击,喊叫厮杀声不绝于耳。老弱妇孺,哭声骂声尖叫震天。
一时之间火光冲天,烧杀抢掠,奸淫肆虐,此般情景真如人间地狱。
“啊!啊!啊!”楚沐从未经历过这般情景。
战争离自己太遥远了,在和平中成长的她,什么刀光剑影,炮弹枪击的都只在影视作品中见过,有时还甚觉惊险刺激。
而此时此刻,自己真的落入这般境地,双眼赤红的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早已吓飞了魂魄,失了神智一般,惊慌失措夺路狂奔。
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末末!末末!”
从后宅跑到了前院,短短数十米,楚沐如觉跑了半个世纪,从死神刀下数次擦肩而过。
终于在混乱厮杀中找到末末娇小的身影,此刻正扑向院中倒下的魁梧身姿。
正是她的父王,蒙山国的君主,有施部的首领。
而他们的身边正站着两个身强体壮的士兵,其中一人将利剑从他身上抽出,正欲刺下第二次。
末末拼死伏在父亲身上,眼见利刃就要扎向她的背脊。
“不!”楚沐惊呼。
于此同时一道利箭呼啸而来打掉利剑,快准狠!
一个狂傲威严的声音响起:“畜生,怎可伤及美人!”
那士兵连忙跪拜,颤抖道:“吾后饶命!”
只见来者骑一匹黑色战马,身穿裘皮铠甲,背披虎纹斗篷,头戴青铜皇冠,手握长弓,臂如柱石,剑眉鹰鼻,双眸如星如炬炯炯有神,仿若刀刻一般的面庞英武威严。
他的身后跟着一众骑兵将士,个个身着皮革铠甲,手持干戈,臂挽盾牌,整齐有素迅速包围王府院落。
混乱的院落终于安静下来,纷纷停止厮杀相搏,收兵跪拜道:“参见夏后!”
那人高高骑于马上睥睨一切,周身散发着令人颤怵的王者之气。
楚沐大惊,“后”在夏朝是对帝王的尊称,在位时称“后”,去世时称“帝”。
她在来之前有看资料,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不知这是夏朝第几位君主?
莫非?一丝不好的预感划过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