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天开始，做一个幸福的人，杀猪，杀猪，还是杀猪。我有一间房子，面朝皮革厂，春暖花开……”
翌日中午时分，陈江离朗诵着海子这首温暖的诗，走在皮革厂的小道上，背后还跟着开拖拉机运猪皮的陈安。
“江离，你还真有你的，要是你当上厂长，可别忘了兄弟我啊！”陈安一边开着拖拉机，一边笑道。
“放心，我当了厂长，你怎么也得是个生产组的组长。”陈江离一脸笑意的说道。
“打小我就知道，你是最仗义的，那我就先谢谢陈厂长了！”
陈江离点了点头，“知道原料仓库在哪里吧？赶紧把这一车猪皮运过去，等下再去拉一趟啊！”
“好，没问题。”说罢陈安便开着拖拉机直往原料车间开去。
陈江离缓步来到皮革厂的行政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虽然现在还没有一套西装，但是签合同这种神圣的事情，还是要有点仪式感。
敲响二楼虚掩的门，陈江离看到了皮革厂几个车间主任，还有郑厂长都在里面，似乎思想工作郑厂长已经替他做了。
“小陈来了啊，快进来。”郑厂长笑道。
陈江离向各位主任都打了个招呼，从这些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是真的不服。毕竟在他们眼里，陈江离是什么人？那可是沦为二道贩子的退役军人，这觉悟得多低。
郑厂长将一份文件推到陈江离面前，说道：“小陈你看看这份文件，没有问题你就签字了，签了后这两个月，产生的债务你需要承担，相应的一切事宜你说了算。”
“厂长，我还是不相信这个毛头小子，咱正儿八经的国营厂，怎么能说承包就承包呢？”
“是啊，这小子长的这么帅，一看就知道不是当厂长的料。”
“老娘不管，反正我和个体户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唯一的一个女主任破口大骂道。
……
这都什么人呐？陈江离心里暗暗骂道，脸上则继续保持微笑，现在自己有郑厂长这杆大旗，不怕他们不就范。
郑厂长咳嗽了一声，拿手指砸了砸桌面说：“怎么着？你们一个个看着厂子办不下去，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我让你们找方法，你们只会给我念标语。现在可不是革命年代了，我的好同志！”
郑厂长一句话，瞬间让这几个多事的主任低下了头。
“这回我让小陈来承包两个月，也是为了让你们明白，时代已经不同了，现在讲究的是这个唯才是举，不是跑去调查你家祖上三代。我今天话就撂这，你们谁要是干不了了，不行了，那有的是有能力的人来接盘。”
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陈江离不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郑厂长先表达了自己对这些人的不满，然后又借着陈江离胁迫这些主任，让他们明白自己完全有借口和能力让他们混蛋。这样一番话下来，谁还敢多嘴半句。
陈江离拿着文件翻了翻，说道：“文件各项事宜都说清楚了，我没要补充的，那咱就签了。”说罢在文件上签下自己大名。
郑厂长二话不说，从公文包里取出公章，用力的盖下。
“行了，从现在开始，这两个月没我啥事，那我回家听戏去。”郑厂长笑着拿起公文包，起身准备离开。
“厂长我送送你吧！”
“不必了，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你收拾呢。”
……
郑厂长走后，陈江离看着屋里这些还有怨气的主任，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好，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陈江离。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还请大家都担待点。”
众人不语，唯一的那位女主任阴阳怪气的说道：“行了，这世事变了，我们这些老同志也早点退休得了。”
陈江离一脸笑意道：“没错，这么干下去你们还真可能不久就要退休，说实话皮革厂估计一个月都撑不住了，所以我这次承包，其实也是郑厂长打算死马当活马医。不过能不能医活，还得我们一起努力。”
所有人脸上怨气少了几分，毕竟都是过个几年就能退休的人，自然不希望现在被下岗。
见反应不错，陈江离继续说道：“你们瞧不起我，认为我资质浅，还有我连个个体户都算不上。但是郑厂长有句话说对了，那就是现在不是过去，现在讲究的就是个唯才是举。我脑袋瓜子里有货，我能救活这个厂，那我就能当这个厂长！”
几个主任呆呆的看着陈江离，仿佛是觉得自己几十年的付出，一下子找不到存在的价值了一般。毕竟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真是凡事都讲资历，一个资历老，抵过现在的九八五文凭。
“还有刚刚有人说和个体户尿不到一个壶去，我想说您还真说对了，现在街上的个体户，都已经瞧不起这些工人和干部了，为什么？因为他们有钱啊！个体户一天赚的钱，抵过你们一个月的工资，就问你们气不气？”
“气！”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你们想不想拿更高的工资？”
“想！”
“那好，只要你们好好干，这两个月我保证每人加两倍工资，完事还有奖金！我告诉你们，我家房产证我都带过来了，保证一分钱不拖欠。”陈江离一脸坚定的说。
“我信陈厂长了，我相信你能帮我们厂子度过难关！”
“陈厂长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这个小陈当厂长，我俩肯定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陈江离：“……”
……
见这些老顽固终于着道了，陈江离松了一口气，“那接下来把工作安排一下，首先我们生产要改一改，这个先生产猪皮手套。手套，大家应该比我清楚。”
“皮手套！这主意好，市场竞争小，而且这眼下就冬天了，嗯嗯，肯定好卖！”
陈江离笑了笑道：“哎哟，一看您就是销售部的主任，这话说的头头是道。”
“陈厂长说笑了，销售部主任李二福。”
李二福矮肥黝黑，让这种人去做销售，放以前让人觉得踏实，但现在就呵呵了。
陈江离不紧不慢，继续说着工作安排，“既然做手套了，那么就得用猪皮，原料来源我等下告诉采购部主任。今天我也带来了一车猪皮，你们就试试看，怎么做合适。”
原料车间主任，也就是那位能尿到一个壶里的大姐，站起来笑道：“小陈厂长放心，这个我们有经验，我家里这个冬天穿的皮拖鞋，就是我私下让人用猪皮加工的。”
卧槽，还有皮拖鞋啊！又多了一个产品，看来这大姐还真能和自己尿到一个壶里去。
“嗯嗯，那我就放心了，那生产上的事情你们各位自己协调。这个皮手套裁好就行，考虑到我们缝制的机器都是缝制皮鞋的。所以这缝制的活就交给纺织厂吧，这样节约成本。”
李二福笑了笑，说道：“那行，改天我和赵大姐一起去一趟纺织厂，赵大姐以前是纺织厂出来的，同那边好打交道。”
陈江离点了点头，这群老顽固虽然有时候招人恨，但是办起事来决不含糊，如今基本上只要自己去拓宽一些销售渠道。
“行，那没什么事就散会吧！我下午还要回去杀猪呢。”陈江离笑着说道。
众人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