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煤城纺织厂。
一大群女工汇集在工厂门口，因为张建国在昨天颁布了下岗工人名单，出人意料的是张建国一次裁掉了90％的工人。
这种不正常的做法让工人大感恼火，原因是她们大多还有几个月的工资没有拿到。而且张建国邪王做，无疑是想把工厂债务降低，然后打包出售。
如今纺织厂产品堆积超过以往，张建国在没有稳定的销售渠道的时候，盲目的选择了大量跟风生产手帕，这使得纺织厂债务关系加剧。
不过如此生产，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银行贷款，张建国作为厂长，想要获利，只能打银行贷款的主意。那个年代，这种国营厂厂长比比皆是。
面对愤怒的工人，张建国自然不敢再次出面，只是将这项政策归结于省里下达的指示。
……
煤城市委，各个厂的下岗工人代表纷纷聚集在此，就是为了所谓的“讨说法”。
面对下岗，工人们几乎都是不知所措，虽然这个时候全国各个地区都在进行“下岗”，但是对于这些工人而言，让他们离开工厂，短时间内难以接受，毕竟他们对于工厂都是有感情的。
然而市委也没有办法，上面要求市委和国营厂都自谋生路，也就是说要是拿不到投资、找不到方法，就只能宣布厂子倒闭。
工厂倒闭会导致的问题就是影响地方官员的业绩，而且这种情况在今年还会变得糟糕，因为GDP说话的时代将在今年开始。
朱书记一脸愁容的看着外面喧闹的工人，他也没有想到情况会如此糟糕，问题就是煤城可是资源工业型城市，一旦工厂都倒闭了，也就意味着煤城经济彻底倒退。
五年前朱书记被调到煤城，作为省里唯一一个工业城市，被调到煤城就意味着组织的考验，只要政绩可以，那么升官是一定的。
只不过时运不济，这几年这种内陆工业城市被一道道政策搞得体无完肤，尤其是市场经济下，煤城这种内陆城市缺乏许多必要的竞争力。
“书记，要不报警吧！”
朱书记挥了挥手，叹息道：“不必，这事闹大了也没用。这些工人不是这么轻易能打发的！”
正当朱书记暗自忧伤，桌上的电话响起。
“喂！”
“是朱书记吧！我是工商局局长宋仁守。”
朱书记冷笑了一声，问道：“宋局有何贵干？”
“我找你自然是有要事，现在各个工厂如此状态，如此下去，我市经济必将回到解放前。”宋局焦急道。
“那还能怎么办，我有招的话还会不做事？”
“目前就是需要拉投资，找有能力的人接手工厂，依我看啊，皮革厂的那个陈江离或许可以让他出面。”
朱书记心里一怔，“陈江离？到是把他给忘了。”
“没错，那小子能让皮革厂扭亏为盈，那么也一定会有办法救活其他厂子。”
朱书记笑了笑，一把挂断了电话。
……
煤城皮革厂，工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只不过他们都是来领取生活保障金的。
陈江离制定的不胡乱生产的政策，使得皮革厂停产期延长，为了稳住工人，每个月皮革厂发放十五块生活保障金。
纺织厂工人的待遇同皮革厂工人的待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皮革厂工人一脸嬉笑的领取着保障金，纺织厂工人气不打一出来。
“看看人家皮革厂，工人不工作还能拿钱，我们这算什么？”
“是啊，皮革厂工人过年都吃上肉，看看我们，工资又没个着落。”
“没办法啊！人家厂长厉害啊！”
“没错，一个厂子要的就是一个好厂长！”
……
“那不是陈厂长吗？他不会是来纺织厂谈接手的吧？”
工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被吸引了过去，陈江离坐在拖拉机上，气定神闲的从纺织厂大门走了进来。
“陈厂长好！”纺织厂工人热情的喊道。
陈江离淡定的挥了挥手，回应道：“同志好，同志们辛苦了！”
陈江离一大早便从李二福哪里得知了关于纺织厂裁员的事情，知道这是92下岗潮的开端，也意味着纺织厂即将倒闭。所以如果利用的好，自己可以少付许多的代价来拿下纺织厂。
拖拉机经过人群，陈江离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挥手道：“大家放心，我此行就是来为大家保住饭碗的！”
纺织厂工人们爆发出一阵阵掌声，一个个人声情并茂的喊着多谢陈厂长！
……
走进纺织厂办公室，张建国正翘着二郎腿在读着资产负债表。
陈江离笑了笑道：“张厂长，我们又见面了！”
张建国抬头看了看陈江离，冷笑道：“是啊！上次的事都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小事而已！何足挂齿。”陈江离同样冷笑着回应，“看张厂长的样子，这是打算申请破产吧？纺织厂设备资产和厂房确实可以折现不少钱，张厂长可是打算从这里面吃点肉？”
张建国白了陈江离一眼，又拿起资产负债表详读起来。
“张厂长，我劝你一句，纺织厂这种工业，那可是煤城经济的命脉，市里可不想让这种工厂倒闭！”陈江离笑道。
张建国愣了一下，问道：“那你找我是想怎么办？”
“很简单，你开个价，我给你一笔钱，然后厂子转给我！”
张建国笑了笑，“要是我不呢？”
陈江离耸了耸肩，“那没办法，你一个子也别想拿到！”
“为什么？”
“因为市里领导为了面子和业绩，就算是亏损，也不会让纺织厂倒闭。你管理不了，他们巴不得把你踢走，以平息工人的愤怒。到时候只要找一个有资金的老板，把纺织厂推给他就行了。”陈江离解释道。
见张建国还是有些不理解，陈江离继续道：“其实简单来说就是你承担不了纺织厂亏损，但是他们有的是办法找承担的起的来代替，这样即不用掏市里的钱，又可以保证自己市的业绩。”
事实上这种做法在那个年代很普遍，一个书记可以通过批地的方式来吸引有钱资本家接手那些快破产的工厂，通过这种方式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只不过这导致十几年后，出现不同程度的土地纠纷。
张建国点了点头，但是又疑虑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朱书记他们？”
陈江离笑了笑，“张厂长不理解我的意思？我要的是一个纺织厂，和国营没有一点关系的！”
张建国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明白了陈江离的厉害，自己如果不答应，那么就得同陈江离两败俱伤。要想双赢，就必须做出让步和妥协。
张建国叹了口气，自嘲的笑道：“没想到啊！我在这里面玩了几十年，到头来还玩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陈江离一脸笑意的看着张建国，“开价吧！”
“三十万！”
“太多了！你只要养老，五万块足矣。”陈江离摇头道。
张建国皱了皱眉，“二十万，不能再少了！”
“张厂长别忘了，你厂子还有债呢！何况这钱是进你自己的腰包，贪多可嚼不烂！”陈江离善意的提醒道。
张建国叹了一口气，“行，十五万，少一分我不干。反正我养老金已经存好了。”
陈江离沉思片刻，笑着点了点头，“就这么说了，记住合同我们直接签，然后再去宋局那正式拿文件，记住别让朱书记知道了！”
张建国点了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清楚，还希望你不要再耍花招！”
陈江离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默默的拱手保证。
张建国立刻命人拟订了一份合同，一式两份，两人互相签下大名，盖好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