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夜寒，纷扬雪片掩映赵都重重宫阙。寝殿内，高烛照红妆，年方二八的少女身着绸袍亵衣独坐在软榻上，望着殿内盈盈的烛火发愣。

　　 今日夜宴上，她长袖善舞，一曲倾城，令高台上的赵王倾倒，当夜便被留在了赵宫中，褪去襦裙，宫汤沐浴，而后被侍婢带到了此处。

　　 寝殿内静得出奇，甚至能听到门外沙沙的落雪声，少女的神情也如同这寒冷的冬夜般，凝霜沉雪，不辨喜怒。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寝殿的大门猛地被拉开，赵王身着裘氅走入殿内，带来一阵风雪，转瞬便化在了一室旖旎中。

　　 少女赶忙起身跪倒，规规矩矩地向赵王行礼，待他的步履渐近，少女只觉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不觉向后缩了缩身子。可赵王没有给她闪避的机会，伸出大手，霍地抬起了她姣好的面庞。

　　 眼前这男子不过三十岁，深目直鼻，气宇轩扬，眉宇间带着几丝浑然霸气，令人不敢亲近，可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又那般深情，似是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执着。

　　 少女还未品出其中深意，就见赵王抚过她白嫩的面颊，口中喃喃道：“虞儿……虞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少女一怔，偏头躲开了他粗糙的大手，抖着薄唇喃道：“王上怕是喝醉了，臣妾……名叫吴娃。”

　　 赵王悬在空中的大手一滞，上头的酒气令他有些踉跄，可他还是死死箍住了眼前瘦削的小身子，语气里竟带了几丝恳求：“不……我不信，你若不是虞儿，为何长得跟她一模一样？你可是还在怪我吗？当年的情势我身不由己，可现在我已能给你一切了！”

　　 少女被赵王箍得喘不过气来，浑身颤抖，嘴上却仍说着：“臣妾不敢，可臣妾真的叫吴娃，也不认识什么虞儿。”

　　 似是感受到怀中小人儿的恐慌与抗拒，赵王克制情绪，将她放开，再用审度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儿，怎会有错？可当年她从不肯向自己行礼，又直呼其名，声声唤着他“雍”，如今又怎会老老实实跪倒在自己脚畔，乖乖唤着“王上”呢？

　　 空气似是在这一瞬凝结，良久，赵王才冷笑一声，回过身去，语意疏离，语调却在颤抖：“也是了，十一年了，若她还活着，也应当不再是这般模样了罢。”

　　 殿内明明生着丛丛火盆，吴娃却仍觉得极寒，见赵王背对着自己，她愈发害怕，探出素白小手拉住了他的裘袍：“王上……”

　　 谁知赵王竟抽回了她手中紧攥的袖袍，声音恢复了不容辩驳的平静：“既然你不是她，便不必留在此处了，明日一早我就命人送你出去。” 语罢，不等吴娃再说什么，赵王便大步离去，片刻消失在了漫天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