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一家一直和孙老头的关系不好，他们住二楼，孙老头住一楼，楼梯道门前整天被堵得死死的，楼上的人都要侧身才能过去。

　　多次找他协商，他每次都蛮不讲理，胡搅蛮缠。

　　大家都拿他没办法，只有忍着。

　　看着安然无恙的父亲，江凡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看着那微瘦的脸颊，那黑框近视镜，那偏分的短发，还有下巴上那没刮干净的胡茬，虽然和卯时空的造型不同。

　　可是样貌还是那样熟悉，况且继承了这个时空江凡的记忆之后，对这种造型也倍感亲切。

　　这个时空的父亲也一样，常年身体不好。

　　“爸”

　　江凡喊了出来，强忍着泪水没有流出。

　　“这孩子，你这时候回家干嘛。”

　　说着江元把窗户一关，穿着拖鞋就走下楼来。

　　他知道，儿子这时候回家肯定没啥好事，不是在学校闹事就是和同学打架了，估计是来请家长的，以前都是这样。

　　孙老头死死的抓住江凡的手臂就是不松，“江元，你不好好管教这小子，再不管他都要杀人了。”

　　江元本来对孙老头不来电，刚才在下面骂骂咧咧的他也听到了。

　　如果说那是骂江凡的，也不怪儿子发这么大火，换做自己也会发火。

　　但是骂的再毒，大风吹过就抓不到任何把柄，眼下江凡却把人家大米搞得到处都是，从表面现象来看确实理亏。

　　想到这里江元更加气愤，多次告诫江凡，不要去招惹那老头，可他就是不听，三番五次去通捅马蜂窝。

　　江元强压住内心的怒气没有责骂江凡，对着孙老头说道：“这样孙叔，你先松手，大米的钱我赔给你可行？”

　　“赔？你知道我们这米哪来的吗？”孙老头满脸横肉。

　　“天上掉的。”江凡冷冷说道。

　　“你住口。”江元白了儿子一眼。

　　“你直接说多少钱吧。”

　　孙老头这架势，不用想也是准备讹上一把，谁都看得出来。

　　“三百。”孙老头松开了一只手，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三百？”江凡一用力，挣脱了孙老头另一只手，“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我的一个月的生活费才80，300都够我四个月生活费了。

　　你特木的肠子都是黑的。

　　江元瞪了儿子一眼，用力把江凡推到了一边。

　　“孙叔，现在大米也就7毛钱一斤，你这没有440斤大米吧？”

　　江元对这两袋米再熟悉不过了，公司去年给老员工发的福利，一袋50斤，这一共才100斤。

　　孙老头属于职工家属，儿子在厂子斗殴被逮了进去，工作也被辞掉了，本来没有他的份。

　　他自己到公司闹了三天，硬闹了两袋米回来。

　　孙老头本身不吃米，又舍不得送人，搬到路边去卖过几次无人问津又搬了回来，放家里又怕生虫，整天晒来晒去。

　　整栋楼的住户进进出出的都要躲着走，踩到了就被骂，谁都有意见。

　　“我不管，最低200。”孙老头说着说着手已经伸了出来。

　　江元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50，“就100块钱，你要就收下，不要我出去买两袋新的给你，两袋新米不过70块钱。”

　　孙老头一时语塞，一把接过100块钱，塞到了裤兜，然后就蹲下收拢地上的米。

　　“你跟我上来。”江元已经气的有些喘不过气，背着双手，径直走了上去。

　　一百块钱虽然算不上大钱，但也是他四天的工资。

　　况且这两天单位下岗潮，自己已经被列入了下岗的名单中，几天都没有吃好饭睡好觉了。

　　江凡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孙老头，也跟着走了上去。

　　江凡的家是一户两室套房，他每次回家就自己睡一个房间，父母带着妹妹睡一个房间。

　　他上学后妹妹就睡他房间。

　　客餐厅一体，不大，二十几平方，仅仅也就能容下一张桌子，一套简易的沙发罢了。

　　电视机放在客厅角落的小柜子上，餐桌边是一台落地风扇。

　　屋顶的吊扇很久没开了，都爬满了灰。

　　单位的福利房，根据上班年限分的房，基本上也都是这个标配，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就行了。

　　江元坐在餐桌边的凳子上，强压心中的怒气，“说，这时候回来干嘛！”

　　“爸，看到你没得突发性心脏病太好了。”江凡兴奋的说道。

　　“你这个兔崽子。”江元一个巴掌抽到了江凡的屁股上，“你就这么希望我死？”

　　江凡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口误，口误。”

　　“不死也要被你气死，说，是不是在学校闯祸了？”

　　“没有，绝对没有，这次模拟，我还得了全校第一呢。”

　　看到江元，江凡倍感亲切，感觉和父亲多说一句话都是一种幸福。

　　如果知道自己得了第一，那老头肯定会很高兴。

　　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膝盖的疼痛。

　　江元眉头一皱，“你小子，撒谎的本领倒是学会了，你怎么不说你考了全市第一。”

　　江凡的成绩江元自然了如指掌。

　　每次也都是班级七八名的存在，努力一点偶尔会拿到第五。

　　你说你全校第一。

　　不是骗爹吗。

　　“大爷，江凡的家是不是这里。”

　　“不知道。”

　　“老师你看，自行车在那，肯定是这里。”

　　楼下传来一阵声音。

　　“纪老师来了？”江凡两步走到了窗边，“老师，我在上面，三楼。”

　　“你这兔崽子，还说没惹事，老师都找上门了。”

　　说着江元提着巴掌就朝江凡招呼了过去。

　　以往老师找上门，不是江凡在学校打架就是在学校闹事，这临近高考，居然还出幺蛾子。

　　前两天江燕回家说江凡去和小学生争夺什么名次，就知道这小子这几天在捣鼓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和小学生争的东西，能有什么光彩的事情。

　　临近高考，不好好学习，整天鬼混。

　　江元的怒气瞬间冲了上来，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可不愿在老师面前丢人，再加上这几天为了下岗的事情心力交瘁，刚才在楼下又和孙老头折腾，想着孙老头骂的话，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揍江凡。

　　江凡一转身，一把握住了江元的胳膊，“爸，你听我解释。”

　　“兔崽子，敢还手了。”

　　江元更加气愤，一时急火攻心，突然瘫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爸…”江凡惊慌失措，赶紧抱起了江元，平放到房间的床上。

　　“江凡，没事吧？”纪晴和宋佳也走了进来。

　　看到江元躺在哪边不动，也都被吓的不轻。

　　刚才上面还吵吵闹闹的，不像出了什么事，这怎么突然这样了。

　　纪晴赶忙走到了床边，急切的询问道：“怎么样了？”

　　“就刚刚，一下背过去了。”江凡手足无措，不知道这时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