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秀进行到最后，场面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要不是碍着安纳尔的面子，有些业内的大咖恐怕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走人。
终于，在众人或焦躁、或鄙夷、或担忧的目光中，金字塔正中央的升降梯送上来了最后两个身影。
岳凌寒在看清那一男一女紧紧相握的手后，眼底的温度再次突破了极限，简直成为了一台人型的移动制冷空调，让坐在一旁的魏远都不自觉地躲远了些。
季雨悠已经在后台做足了心理建设，但是真正站在最高处，面对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们质疑的眼神，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看清那些人不甚好看的神情后，女孩克制不住红了眼眶。
她废寝忘食这么长时间，努力出来的成果，承载了她对于设计最初的热情，承载了她全部的奉献和创造力。
无数次在打盹的时候，她梦想着自己最终能站在这个台子上，接受许多人的祝福和褒奖，但这一切都被轻描淡写地毁了。
看看台下的人吧，季雨悠，她们现在憎恶你，恨不得你马上从这里跌下去，然后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有哪一刻，季雨悠的心头像现在这样沉重，也没有哪一刻，她的胸腔里燃烧着如此盛大的愤怒。
季雨悠攥紧了拳头暗自决定，她一定要让那个罪魁祸首，付出应有的代价。
“深呼吸。”
安纳尔和季雨悠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察觉到女孩微微汗湿的手心，和不自觉颤抖的身躯，他有些担忧。
“谢谢老师，我没事的。”季雨悠按他说的做了以后，果然感觉到情绪平复了一些，便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想让自己的战友安心。
“既然已经决定了这条路，那就走下去！”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咔哒”一声，是升降台就位的声音，这时候他们一同站在了最高处。
“雨悠你看见了吗？”
安纳尔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道。
“什么？”季雨悠微愣。
本来她都调整好状态准备迎战了，忽然听见身边的人发问。
“虽然你才出道，但是已经跟我一起，站在了很高的位置。”安纳尔的视线眺望着远方，目光所及是一片淡然的虚无，“所以很多人眼红，嫉妒，会千方百计地想把你拉下去，我懂，因为我曾经也经历过，而你我以后还回继续经历着。”
“我们能做的，就是用努力和坚持，狠狠地打那些人的脸。”
“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做到。”
季雨悠眼神闪烁两下，终于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笑意。
“我也相信。”
她举起了两人紧握着的手。
短暂的插曲时间已过。
男人紧紧牵着女孩儿的手，向阶梯走去，面向观众席。
“感谢大家今日百忙中抽空前来观看这场秀，我是设计师安纳尔。”
“我是这次的共同设计师，siya。”季雨悠深吸一口气，不无紧张地说道，“今天我很高兴——”
“滚蛋吧！抄袭的贱人！”
“啪——”
忽然，观众席中爆发出一声辱骂，连同一个还没喝完的塑料水瓶子，凌空飞起，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季雨悠的额头上。
女孩儿单薄的身影一晃，差点没能保持住平衡，从阶梯上摔下去。
“雨悠！”
安纳尔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并且暗暗心惊。
这里的阶梯可是没有扶手的，如果这样摔下去，不是残就是伤，出手的人何其恶毒。
但这还不是结局。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人开头以后，所有人的不满都瞬间爆发了出来。
“没错！时尚圈不需要你这种小人！”
“抄袭狗怎么有脸面站在那里！”
“滚出时尚圈！”
“滚出时尚圈！滚出去！”
……
所有人都化身为正义的斗士，幻想着自己要维护整个业界的和平与安宁，冲锋陷阵，将一切的不稳定因素隔绝在外。
每个人的面孔都狰狞不堪，丑陋如地狱里的恶鬼。
“总裁！要不要我让人来控制一下局面。”
魏远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屁股都坐不住了就要往外冲去。
“不用。”
“总裁？”
“我说不用。”岳凌寒面沉如水，死死扣紧了自己的手腕，目光粘连在台上的那对男女身上，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担忧地对视。
那样的氛围，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一双，所有人都成了外人。
岳凌寒咬紧了后槽牙。
“季雨悠……”
“大家，请安静。”安纳尔拿起了话筒。
“事无定论，想要指责的人，请先拿出证据。”
男人的声音自带一种安抚人心的气场，果然骚动的人群稍微安定了些，大家都好奇接下来他们会怎么收场。
“开场前，我们已经收到了‘srplus’新产品发布的消息，但我们依然决定继续这次发布会，只因为我们问心无愧。”
他就那样不卑不亢地站在中央陈述着事实。
“你们又有什么证据！”
当然也有人不买这套的，在台下大声质问着。
环形的会场扩音效果十分到位，嗓门一亮就连边边角角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在场的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斜睨着台上的人，好整以暇地等一个交代。
“我们，没有证据。”
这次，是季雨悠拿起了话筒。
“嗡”的一声，整个观众席又爆炸了。
所有人都忙着讽刺，忙着挖苦，忙着大放厥词。
“没有证据只是需要时间寻找，不代表我们就是错的，正如老师所说，在这件事上，无论是他还是我，都问心无愧。”
“放屁！没证据说什么空话！”台下的人义愤填膺。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就是个靠后台走上来的，你谁啊你！”
……
季雨悠的话筒放到嘴边想继续讲话，可是一连说了几句都被台下的声浪死死压住，根本没有人关心。
“老，老师，我是不是搞砸了。”季雨悠将惶惑的视线投向身边的男人，十分无措的模样。
“放心，你说的很好。”安纳尔的手安抚性地在女孩肩膀上拍拍，给予了她一些力量。
站在季雨悠的位置上，她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算是有魄力而临危不乱，作为师父的他感到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