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乌云遮蔽了整个星空,贝特房间的灯光还亮着。
尽管睡意朦胧,他仍然努力地在图纸上画着书上浮现的图案,这次浮现的内容格外的多,几乎占据了十几页。
纵横交错的线条之中,贝特看到了其中一个交错点,那里面似乎有漩涡,并且越来越大,最后黑色旋转的涡轮几乎占据了整片书页,似乎要将他的灵魂吸入其中。
“扑通”
贝特一头载倒在桌上,呼呼睡去,他的手垂了下来,手里的笔掉了下来,轱辘滚在了地上……
他又做梦了,脚下仿佛有一个巨大黑色的漩涡,冰冷地侵蚀着他的灵魂,身体只能无力地往下陷去,沉沦到一片黑暗之中。
待黑暗散去,周围又泛起了灰色的烟雾,贝特博士感觉自己胸口异常难受,耳朵里有无数人在窃窃私语,脑子都快炸开了。
他吃力地弯下腰,伸手向前一扶,没想到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石块。蓦地抬起了头,拨开浓雾,前面居然是一道矮矮的石墙。
那是一堵简陋的、用椭圆灰色石块堆砌而成的古老石墙,在灰雾中时隐时现,似乎长得看不到尽头。
他真的太难受了,几乎直不起腰来,只能扶着墙,向前走去。
天上没有日月星辰,地上没有万物生灵,他只有和这破矮的石墙,相依为伴。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看到了石墙上有一个拱门,拱门后面依旧是浓烈的雾霭。
他实在太累了,于是咬牙踏进了拱门,然后整个人仿佛失重了一样,开始疯狂下坠,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啊!!”
贝特博士一个激灵,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终于醒了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任何伤口,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个梦……”
他擦了脸上一把汗,终于缓过劲来了。此刻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定了定神,捡起了地上的钢笔。
“没有错…这是…这是地图!”贝特博士将十几副画放在地上拼凑在一起,让经纬线接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地图。
图画上有各种符号与纵横扭曲的黑线,但是所有的线条几乎都在一张图上形成了交点,贝特博士蹲在地上,开始拿起放大镜观察起来。
只见那个黑漆漆的交汇点里面有一片雾霭,在放大镜下缓缓旋转着,贝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胸口又难受了起来。
他扬起头闭上了眼睛,之后站了起来环顾着四周,冲下楼雇了一辆汽车,奔向了工业区外。
亨利正蹲在马桶上,捂着自己的脸。他心里有些犹豫,其他部门已经在向他招手,待遇比在贝特身边做助手要好的多。
但是这些年贝特博士对他一直不错,他虽然比博士年轻二十岁,但是贝特从来不会趾高气昂的指挥他,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上下级的关系,就像亲密的朋友一样。
“我再劝他一次!他要是还不回头,我就不管他了!”
亨利还是心软了,他决定给贝特博士最后一次机会。
当他打开房门来到贝特住的那层楼时,却发现走廊里到处都是工人,他们正从贝特的房间里把成山的器物搬到楼下。
“难道说,难道说……”
亨利睁大了眼睛,挤开工人跑到了贝特的房间。只见往日的垃圾堆都不见了,房子里变得空空荡荡。
贝特博士脸上的胡子也刮干净了,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穿着笔挺的西服,他转头看到了亨利,露出了微笑。
“贝~~特~~”
亨利感觉自己开心地都要飞起来了,欢乐轻快地蹦跳着,向贝特奔去。
“亨~~利~~”
贝特博士也露出了愉快的表情,他挽住了亨利的手,两个人手拉手在原地地转起了圈。
“贝特,你终于想通了吗,终于把这些垃圾丢掉了?太好了,我真的太高兴了啊,哈哈哈哈!”
亨利的眼角有晶莹的泪珠,看到贝特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内心的喜悦化作眼泪流淌了出来。
“是的呀,亨利,我想通了!你说得对,这些都是垃圾,垃圾啊啊!”
贝特博士拉着亨利的手,没完没了地转着圈,眼角也泛起了激动的泪花。
“咳咳!你们够了没有!”
站在他们身旁的一个军官,面对这奇葩的二人转,终于看些不下去了。
“哦,忘了介绍了,这是文化典藏部的施因曼特上尉!请原谅我们刚才的无礼举动。”贝特拉过亨利,向他做着介绍。
施因曼特上尉穿着整齐挺拔的军服,二十出头的他显得英姿勃发,他有着日耳曼人特有的金发与高高的鼻梁,浑身散发刚毅的气息。
“施因曼特·冯·马尔拉,很荣幸见到你!”英俊的军官礼貌地摘下了手套,伸出了自己的手。
“亨利·D·哈威特。没想到您居然是一个贵族,很荣幸见到您。”
亨利握住了施因曼特的手,姓名中带有冯字的人,祖上基本都是被普鲁士国王册封的容克贵族。
而年轻轻轻就能担任上尉之职,用脚趾头都知道他肯定是贵族中的一员。
“贝特博士,请你在这里签字,感谢你为国家捐献这些文物,关于您的那个出境考察申请,我会尽最大努力替你批下来的。”
施因曼特把一张表格递给了贝特博士,上面罗列了那些搬出去的物品。贝特接过表格,爽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用印泥将指印按了上去。
“再次感谢您的捐献,再见,贝特博士!”
施因曼特握了握他的手,与他告别。随后他指挥楼下的工人,将那些器物搬上了两辆大卡车,开出了公寓区。
“什么申请,出境考察?贝特你在搞什么名堂?”亨利不了解他们刚才所说的话。
“是的,出境考察!亨利,我们要发财了,跟着我去寻找宝藏吧!”贝特博士激动地大喊了起来。
“你是不是把药都吃了,脑子彻底坏掉了?”
亨利觉得贝特已经走火入魔太久,以至于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
“宝藏…就在这里!”
贝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世界地图,上面画着各种记号。
“看见了吗,它就在格陵兰岛!”
贝特用手指着格陵兰岛上那众多线条交汇的地方,魔怔了一般看着它。
亨利望着贝特博士蓝色的眼眸,感觉它里面有一片漩涡在缓缓旋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