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特博士的奇妙历险·其二)
在广袤的格陵兰海域之上，鹦鹉螺号厚重的外壳，划开冰冷的水面，撞碎了一些足球大小的冰块。
今年的寒潮来得格外得早，天空飘起了雪，蔚蓝的海面上都漂浮着一层薄薄的冰渣子。
“好冷啊，贝特！都开了快一个礼拜了，我们还没有到目的地吗？”
亨利早就换上了厚大衣，但是这样还是感觉到浑身发冷，站在甲板上望着无穷无尽的灰色苍穹。
“寒流来得太早了，现在的前行速度至少慢了三分之一，好好怀念现在的温度吧！再往北上航行，气温就会直线下降！”
哈根特船长嘴里灌着烈酒，舒畅地呼出一口热气，笑着拍了拍亨利的肩膀。
“面对大自然伟岸的力量，我此刻才感觉到了人类的渺小！”
贝特捧着青铜书，蹲在一个角落一页页地翻着，他抬头看着这纷飞的大雪，不禁感慨万千。
“知道自己渺小，还老往这种危险地方跑！你别老捧着这玩意儿啊，给我暖和暖和！”
亨利把手伸到了青铜书上，他知道这本书此刻必定散发着温暖，不然贝特有不会一天到晚拿来捂手了。
“啪！”
贝特干脆利落地打掉了助手的手，说道：“这可不是暖手宝！我已经测量过了，除了这颗水晶外，这本书会时刻处于26摄氏度的恒温，不增也不减，你说神奇不……”
“我才不管，把暖手宝交出来！”
亨利扑到了贝特的身上，想要强夺青铜书，两个人的身影在甲板上扭动起来，沾上了大片的雪花。
“你们俩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一旁的哈根特船长摇了摇头，又猛灌了一壶烈酒，他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海面。
“喂！别打了！”
船长满脸嫌弃地踢了踢甲板上的两人，他说道：“前方有独角鲸！快起来，我们要开捕了！”
“什么？捕鲸鱼？”
贝特勒住了亨利的脖子，四只手紧紧抓住了这本破书，谁也不肯松手。
“两头独角鲸在打架，哈哈！这下我们要发财了！伙计们，开工！”
哈根特吹响了哨子，船员们顿时忙碌了起来，从船舱里面搬出了一堆堆零件，然后组装了起来。
“这是…猎鲸矛？气压罐？”
亨利松开了手，站了起来，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些船员，把隐藏起来的捕鲸工具抬到了甲板上，那是足有他大半个身子长的猎鲸矛，有着粗糙的倒勾，一旦射入身体就别想拔下来。
“你们这算偷猎啊！”
贝特掏出望远镜，看着远方两海里处，有水汽和冰块翻涌，两条成年雄性独角鲸，正在用自己的那螺旋型的长角互相角力。
“拜托，这里是公海，哪来偷猎不偷猎的？我们只是在钓鱼而已！”
哈根特正在给铦机加气压，能够使猎鲸矛射出近五十米远的距离，他们现在关掉了发动机，只借助了帆的动力，开始安静地靠近打斗中的独角鲸。
“那你这鱼钩可是够大的啊！”
贝特走到发射器边上，仔细观察起来，很显然这艘破冰船肯定猎杀过不少鲸鱼，发射管上有很深的磨损槽。
“这次的运气太好了！以前只有白鲸和一些小型鲸鱼，你要知道，那玩意儿的独角能卖出天价，各国王室都抢着要呢！”
船长兴奋地搓了搓手，拉住了绞绳，他命令船上所有人都不要发出声音，破冰船开始靠近它们。
“这些鲸鱼是瞎子吗？有船来也不跑？”亨利悄悄地问道。
“这些鲸鱼恐怕没有见过船吧，他们本身又没有多少天敌，为什么要跑？”
贝特也屏住呼吸，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捕鲸现场，然后转头问道：“你们不用网吗？”
“先用矛射它，鲸鱼会奋力挣扎，等它累了再下网！”
哈根特捏住扳机，把矛头对准了其中个头体积最大的一头雄鲸，凝神观察着。
“噗！！”
一道水汽从鲸鱼背部的换气口喷出，它跃出了水面，露出了宽阔带有斑点的背脊，想要再度潜下水去。
“就是现在！”
哈根特瞄准了鲸鱼的背脊，发射器在高压缩气体的推动下，发出巨大的声响，只见一阵白烟窜出，巨大的猎鲸矛稳稳得扎进了肌肉里面。
“嘤呜～～～”
独角鲸一吃痛，发出了婴儿般巨大的叫声，声音足以传播到两三里开外！
海水在尾鳍有力的拍动下，变得汹涌起来，破冰船开始左右晃动。
“你们两个！回舱里去，待会儿别掉下去！”
哈根特冲进了驾驶室，开始把舵。猎鲸矛上绑着粗实的绞绳，此刻随着鲸鱼的下潜，绞绳也拉伸到了尽头。
“打开发动机！跟着它！”
鲸鱼奋力想要逃离破冰船，但是背上长矛的倒勾，死死勾住了它的肌肉，令其无法挣脱。
“轰！
舰首在鲸鱼的拖动下，往下一微微沉，被硬拽着往前驶去。还好有哈根特船长的提醒，贝特与亨利抓住了扶杆，没有掉下船去。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亨利感觉自己又要吐了，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如果鲸鱼挣扎得太厉害，猎鲸矛是会掉的，他们这样走走停停，是为了消耗独角鲸的力气！”
贝特博士倒是知道船长的想法，鹦鹉螺号比不得大型捕鱼船，可以强行将鲸鱼拖过来然后击毙，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耗杀。
“这破冰船怎么什么东西都有，下次搬出一架飞机来，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了！”鹦鹉螺号一直晃悠，亨利又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你这个想法不错，在军舰上搭载飞机，据说英国和美利坚都开始尝试这方面的研究了……”
贝特听到亨利的话，不禁沉思了起来，将空军基地搬到海上，这还是一个战略空白。
“得了吧，军方在乎的是怎么多造几艘潜艇，谁会吃力不讨好把飞机搬上军舰？那得多大的军舰，不是活靶子吗？”
亨利摆了摆手说道，目前德意志的战力重心依旧是陆军为主，想发展海军实在是有心无力。
“它快没力气了，开始收矛！”
在半个小时后，哈根特看到海面冒出了一片血红，拖动船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他判断这头独角鲸已经没有太多的力量了。
五六个船员开始转动绞盘，绳子开始收紧，渐渐将独角鲸拖出了海面，露出了白白的背脊，然后下了网防止它再次逃窜。
“来吧，咱给它一个痛快！”
哈根特给铦机装上了另外一支长矛，与猎鲸矛不同，它矛头呈三棱型，没有倒勾，具有强悍的刺穿性。
“砰！”
三棱锥矛轻易地刺穿了独角鲸的头颅，这头海洋巨兽哀鸣一声，终于断了生机，海面飘散大量的鲜血。
不管是人还是鲸鱼，血液都是一样的嫣红，令人看了不禁触目惊心。
贝特见到此状，在额头与胸膛前划了一个十字，低头为一个自然的生灵默哀着，与露瑟娜接触的那几天，令他对自然敬畏了许多。
哈根特兴奋得拿起锯子，放下了小船，划到独角鲸的边上，开始锯那罕见的螺旋独角。
“哈哈哈！我终于拿到了！知道吗，就这一根独角，至少可以卖到四、五万英镑！比这几吨肉都值钱！”
哈根特扛着长长的黄白色独角，向贝特博士炫耀着，能够捕捉到独角鲸，这可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我的天，这一根角居然比你那些破烂玩意还要值钱！”
亨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如果兑换成正在大幅贬值的马克币，差不多是贝特经费的两倍。
“船长大人，剩下的鲸肉怎么办？我们这船可装不下啊！”
“就用船拖着吧，等到了因纽特人的部落，再拖上岸与他们交易！”
哈根特回到了船上，兴奋得高举独角，大声吼道：“今天让咱们喝个痛快！”
面对狂欢的船员，贝特却显得格外冷静，他转过头默默地对亨利说了这样一番话。
“知道么，亨利…鲸鱼死亡后，会缓缓沉入海底，滋养其他生灵好几年。这个缓慢的过程被称作鲸落……这是它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
他再度回望那漂浮在海面上，失去独角溢散着鲜血的尸骸，不禁低下头叹了口气。
“而现在，就连这份温柔，都被我们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