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国度 第229章 所爱之物
作者:伟哉的小说      更新:2019-03-13

  城市终究恢复了平静,许多市民甚至不知道在他们身边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大事。

  而莱恩依旧回到了圣玛利亚修道院,安安静静地做他的打杂工,小日子过得怡然自得。

  天空明媚了起来,他走上了阁楼,推开了房间。在莱恩面前的,是卧在躺椅上,挂着盐水瓶的朵莉尔修女。

  等待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这个年事已高的修女有些累坏了,她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居然连夜发起了低烧,面容也再度苍败了许多。

  “真是老了啊…明明还没有用上劲,人就快倒下了……”

  朵莉尔修女手指有些哆嗦地拿起了香烟包,似乎想要再抽一根。

  “都生病了,就别吸那么多了!只准抽一根啊!”

  莱恩走了过去,把扶起她后才发现,这个老人其实异常的瘦弱,随后抽出一支香烟,替她点上了。

  “不抽烟我可能一天都撑不下去了,看什么?我这样子很好看吗?!”

  老修女一尝到那万宝路的味道,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起来。

  “呃…其实我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您居然也会生病!”

  “哼,傻瓜!谁都有老去的一天,在漫漫岁月之下,最终变得不堪一击,但我不会痛苦,更不会迷茫!因为我的人生没有太多遗憾……”

  她幽幽的吐出一口烟,在那白色的迷雾中,仿佛看到了过往的繁花,但最后都如烟一般消散。

  “好好静养吧,嬷嬷!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我就是了!”莱恩把窗户打开,好让外边温暖的气息沁透进来。

  老修女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眯着眼睛似乎又睡着了,指间还夹着短短的、已经熄灭的烟蒂。

  “任谁也会苍老么……”

  莱恩望着朵莉尔慈祥的睡容,心中却在默默哀叹岁月的无情,它赋予人们所有,最终也会无情地夺走一切。

  悄悄地离开阁楼,走过盛开着野蔷薇的花圃,莱恩抬头向钟楼望去,发现了洛巴尔正蹲在上面,手里抱住个时钟。

  “洛巴尔,你在干什么?”

  “等…等敲钟……”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莱恩走上钟楼,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现在离十一点还差十几分钟,周末修道院的教堂里会有布道弥撒,周围附近的人,都会来听讲道。

  不过因为朵莉尔身体抱恙,布道的人自然就换成了其他的神父。

  “时间到了,我们敲钟吧!”

  莱恩拉起了垂绳,让铜球撞击着钟壁,十一声悠扬的钟声,在教堂上空响起,也意味着布道的结束。

  洛巴尔却蹲在了栏杆上,手扶着柱子,神情认真地在向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在看什么?”

  顺着洛巴尔的目光,莱恩望到了一个从教堂门口走出的年轻女子。

  她有着淡红色的长发,戴着典雅的白色小圆帽,此刻正与家人互相手牵着手,朝着修道院外围走去,充满青春洋溢的笑容。

  洛巴尔又手挠着下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直至消失在东边的林子处,才恋恋不舍地下跳了栏杆。

  “你也长大了啊,洛巴尔!你喜欢那个女孩子吗?”

  莱恩拿起抹布又开始擦洗起铜钟来,假装不经意地问着洛巴尔。

  “呜…”

  洛巴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脸,有些害羞地躲开了,望着他下楼的背影,莱恩却握紧了抹布。

  他明白洛巴尔的善良之处,但其他人只会被他的外貌吓到,对这个可怜的家伙而言,拥有一个伴侣…是何等奢望的事情呢!

  “但我或许能帮帮他呢?或许多个朋友也不错!”

  莱恩坐在了栏杆上,半个身子仰出钟楼,凝望着蔚蓝色的天空,伸出五指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恋人么……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奢望呢!”钟楼之上,传来了他幽幽的叹息之声。

  很快,新的一周又来到了。

  洛巴尔照例蹲在了钟楼上,仔细地望着下方,但这一次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莱恩。

  “铛~铛~铛~”

  时间到了,洛巴尔看到手上的时钟到了十一点,就拉响了铜钟,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再见到那个姑娘。

  “您好,这位小姐!”

  莱恩看到这位有着淡红色长发的姑娘,伸出手向她打了个招呼。

  “您好,呀!从来没有见过您呢,您是东方来的朝圣者吗?”

  那个姑娘打量了一下莱恩,发现他居然是东方种族的人,顿时好奇心就上来了。

  “我叫莱恩,是这座修道院的雇工!很高兴认识你!”

  莱恩露出迷人的酒窝,主动伸出了手,与姑娘握了一握。

  “我叫瑟莱拉,就住在这附近,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有些不解地望着这个大男孩,觉得他的笑容有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充满着迷人的魅力,顿时心跳有些加快。

  “呃…这个…您知道朵莉尔嬷嬷吗?”

  “那当然!我可是被她从小看到大的呢!”瑟莱拉歪了一下脑袋,显得有些可爱。

  “她这几天病了,正在修养,我想您如果能去看看嬷嬷,想必她也会很高兴的吧!顺便我准备了一些食物,不介意的话就在修道院就餐吧!”

  听到莱恩的邀请,瑟莱拉偷偷笑了一下,或许她有些会错了意思。

  莱恩抬头看到了全神贯注的洛巴尔,朝他眨了眨眼睛。

  “瑟莱拉,你怎么还不过来?我都等了你好久!这家伙是谁?”

  这时候,修道院外的一辆汽车上,走下了一个衣着得体的绅士,看到瑟莱拉正在和陌生男子谈话,顿时沉不住气了,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等等,鲁恩!这位是莱恩先生,他说朵莉尔嬷嬷生病了,我想我应该去探望一下她!”

  “是吗?我的未婚妻可真是充满仁爱啊,我和你一同去探望吧!”

  鲁恩特意挽起了瑟莱拉的手臂,似乎在向莱恩展示自己与这个姑娘的关系。

  “别这样,鲁恩!那只是父母之间的玩笑话,我还没答应和你交往呢!”瑟莱拉有些尴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钟楼上的洛巴尔,看到鲁恩的亲昵行为,顿时呲出了牙齿,仿佛想要咬他,但是又骤然闭上了自己的嘴,显得格外的失落。

  “你们知道洛巴尔吗?”

  带着他们穿过花圃的莱恩,突然向他们说起了这个话题。

  “洛巴尔…是谁?”瑟莱拉好奇地问道。

  “喏!”

  莱恩的手指偷偷指向了钟楼的顶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瑟莱拉与洛巴尔终于四目交汇。

  但这个丑陋的男子,如同被火焰烧灼了一般,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转过身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这不是修道院收养的那个野人吗?真是有够难看!”鲁恩看到了洛巴尔后,挥了挥空气,似乎在驱赶某种讨厌的气息。

  “原来他叫洛巴尔啊,我以前在后山见过他,开始还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遇到大猩猩了呢!”

  瑟莱拉捂住嘴轻轻笑了一声,在她看来,洛巴尔的样子有些滑稽。

  “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胆子很小,从来不会伤害别人。如果你对他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他,就当是交个朋友吧!”

  莱恩乘机说了出来,然后想看看瑟莱拉的反应。

  “别开玩笑了,谁要看那样的怪物!瑟莱拉,我们快去探望嬷嬷吧,中午我在餐厅预订了一桌美食,就等着你和我一起享用呢!”

  鲁恩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莱恩的话,拉过这个姑娘就走上了阁楼里面。

  他们在探望了朵莉尔修女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修道院,坐上了汽车,往米兰的城区的方向驶去。

  “莱恩仔,你究竟是想干什么,我可没说想见他们啊?”

  坐在桌子前的朵莉尔修女,正在拆开信封,在她面前是高高叠起的投诉书,全部都是罗马与当地贵族们寄来的,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断了很多人的财路。

  “其实我只是想帮帮洛巴尔罢了,他已经长大了…或许也有所爱之物了吧!”

  “哦,真是稀罕,能从你嘴里说出爱这个字!那你告诉我它的含义又是什么呢?”

  “我其实也不是很懂,但神父和我说过……”

  莱恩抬头望着朵莉尔,眼神清澈而明亮,继续说道:“爱就是你想到它时,心中充满甜蜜,失去时候就会懊悔莫及,以至于愿意用生命追回它!”

  听到莱恩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话,朵莉尔眯起了皱巴巴的眼皮,似乎日有所思。

  “那你有愿意用生命追回的东西吗?”

  她不经意地一个发问,却令莱恩如遭雷击,他张大了嘴唇,眼神有些迷茫。

  良久过后,喉咙里传来了干涩与沉重的声音:“曾经有过……”

  默默放下了手中的信笺,朵莉尔戴上了老花镜,仔细凝望着眼前这个面容平静,却暗藏汹涌哀伤的男孩。

  “至少,这证明你没有白活过!回去吧,洛巴尔的事情你帮不了他。有时候,不切实际的想法,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伤害……”

  老修女摘下了眼镜,捏住了自己的眉心,朝着莱恩摆了摆手,就算是她面对有些事情,也显得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