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江湖之残唐晚照 第四十二章 相逢未相识
作者:高启舜的小说      更新:2019-01-11

  徐行当时被一击打中胸口,正是膻中要穴,此处乃是任脉之会,立时经络闭塞,内气漫散,心慌意乱,神志不清,加之前夜对掌时已隐伤互为手厥阴心包经,手厥阴心包经与手少阳三焦经互为表里,此时一击更增伤情。此时徐行只觉体内真气乱窜,一股真气灌入上丹田,在脑内左冲右突,扰得他头昏脑涨,中丹田膻中穴真气却盘旋不休,只觉恶心烦闷,连呼口气也是极难,下丹田真气虽稳,却犹如炭烤火炙一般,时而如入火场时而如坠冰窖,当真说不出的难受。

  上中下三丹田之间经络幽闭,难以连通,这便如同湖泊虽大,但连通外界的河道却淤堵不堪,洪水来时宣泄不出,必将反受其害。此三者真气一时不能融会贯通,便要多受一分苦楚,徐行又凝力试了一试,发觉刚才马无迹与陆和四为己疗伤,任脉似能通透半分,又勉力冲击之下,上下真气已可如滴水般汇入膻中,不适感稍退,四肢仍是绵软无力。

  刚才侧耳倾听庙内佘正仁声势,知他将庙内器物毁尽,供桌自不能免,抓准时机在他劈碎供桌时奋力举剑格挡,躲过一劫。

  佘正仁若是立时再上徐行绝无力气再做挣扎,但佘正仁纠结良久,徐行又缓出些力气,佘正仁自以为精妙的一剑在徐行眼中却是漏洞百出,若是寻常又何用一招便能打发了?只是苦于现在丝毫动弹不得,眼见长剑当胸刺来,脑中虽有对策却难以施展,只好微微一偏,将左肩让给了他,又将残余真气灌注右手,向长剑一推,长剑本就剑尖向前,斜搭在他身上,一推之下倏地飞出,佘正仁被这变故吓坏,忙向后跃开,但两人所距已然太近,格挡、躲闪全然不及,正刺入他右侧大腿。

  佘正仁跌倒在地,看着眼前“龙剑星”早已奄奄一息,又如何能使出如此招数?又见他那张脸平静如初,心中不禁产生说不出的恐惧,惊慌中竟爬不起身来,口中不住大喊着:“城隍爷显灵啦,城隍爷显灵啦!”带着插在腿上的长剑,兀自向庙外爬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徐行睁了睁眼,却总觉一片朦胧,始终难以看清,只得又闭上眼睛。又感觉身体虽依然困乏不已,却舒泰不少,只是想要运气仍是不能。恍然间只觉得自己身处一只柔软大床之上,全身放松。忽听似有人在旁窃窃私语,徐行心念一动,暗道:“是谁?”却觉声音似远似近,飘忽不定,好似天外传来,又似耳边说出,徐行心中又道:“莫不是已经死了吧。”索性也不去听那声音究竟说些什么,但越是不听却又听得越是真切。

  只听一男子道:“师妹,那人是不是已经死了,还救得活吗?”

  另一女子声音道:“道理我不都跟你说了么,不管他是死是活,也非得将他救活不可。”

  那男子道:“嗯,怪不得师父最是疼你,你可将他的智谋武功都尽数学会啦。只是要救这人又谈何容易,且看他造化吧。”

  那女子格格笑道:“师兄你莫忘了这人可救过你呦,师父常言的‘善恶分清、恩仇必报’你可不能不记得呀。”

  那男子叹口气道:“当时救我的是你,这份恩情我可记着呢。师妹,我这辈子都念着你的好,你愿不愿意和我好一辈子……”说到后来柔情无限,让人不觉想到一个男子忸怩神态。

  那女子却啐了一口道:“师兄你又来胡说,咱们是一辈子的师兄妹,自然要要好一辈子,那还用的说么。”

  徐行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自己还没有死,偷听到了两人谈话,这个男子心仪这女子,这女子却似无意,只是听他们说自己救过这个男子,那他们又是谁?刚一想又觉头痛欲裂,急忙止住,闭目养神,暗自理气,只是脑中疑问总是不退,微一闲暇便又闪现出来。

  那男子听了女子的话,尴尬不已,忙道:“我回去看看那人怎么样了。”

  接着便听“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脚步声响,快步走进一人,踩得地板隆隆作响,体重不低,接着又进来一人,脚步细碎,是说话那个女子。

  大汉走到床边,将徐行扶起,一手抵住他的后心,登时一股热气缓缓注入体内,中丹田真气越聚越多,但流向上丹田和下丹田的真气却寥寥无几。上善功又极能容纳其他功力,注入的内力全无损耗的照单全收,大汉只觉内力源源不断流出,竟似江河决堤一般,心中大骇,急忙收功。

  徐行胸中又攒入不少真气,大多上下不得,憋得他胸闷气短,缓缓睁开眼睛,那女子惊呼道:“他醒了。”徐行正见斜对面站着一个高挑女子,这女子皮肤白皙透亮,长得深目高鼻,一双眼睛又是极大极亮,宛若太阳和月亮共挂长空,正秋水盈盈对着自己。徐行登时脑内一片空明,竟恍然忘了身在何处、自己是谁。

  那女子见他如此望着自己,秀眉微蹙,徐行缓过神来,自知行态颇为无礼,脸色一红低下头去,突地又觉怎对这女子大有似曾相识之感,在何处相识、如何相识却是一点印象也无,再要多想脑内又是一阵剧痛。

  女子喜道:“醒了便好,师兄,大功告成,咱们走吧。”

  那男子低声应了一句:“那就好了,快走吧。”说着二人转身便要离去。

  徐行道:“且慢——”他身虽受伤,底气却仍在,那二人闻声停住脚步,转身吃惊地望着徐行,徐行道:“多谢救命之恩,恩德没齿难忘。”

  那女子笑道:“这你可无需谢我们,我们以后也不欠你了。”

  徐行道:“两位恩公可能留个姓名?日后也好相谢。”

  他二人只是笑而不答,转身道声“告辞”,双双出门而去。

  徐行心道,这二人当真是怪异至极,明明救了自己,却说无需感谢、两不相欠;明明怕极了自己死掉,想法设法让自己活不下来,却不愿留名。徐行也不敢细想,又躺到床上,依照师父所授功法练功,但每次真气由三个丹田而起却又遇阻,反而越练越是难受,索性也不再想,也不再练,蒙起被子呼呼大睡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