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一把刀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官商勾结
作者:三世枕上书的小说      更新:2019-05-21

  天启二年十二月,河南南直隶北直隶各地响应徐鸿儒叛乱的白莲教民变基本被朝廷扑灭之后,天启三年初,各地民间商事已经恢复如初。

  兖州府城,徐鸿儒三攻不下,府城基本没有什么损失,徐鸿儒被捕后,很快,府城的大小商事已经进入正常轨道。

  兖州府城分两部分,一,是西边的鲁王府王城,俨然城中城,二,就是民城了,知府府衙,各大衙门都安在北城区,南城区是平民小商贩的居所,而东城区则是商业区官员住所混杂。

  东城区有名的商业街痦子巷,各式商铺林立,北地南地,新疆西藏的商人都有,这条街可说是寸土寸金,当然商铺的租金也很高,一年没个千两银子拿不下来,这里挣钱的大都是大宗生意,像棉布生意。

  说到棉布,明末最有名的就是南布了,几乎打通整个明朝版图,甚至销到日笨南洋等地,而南布的主要生产地,就是苏松常了,东林党的大本营,苏州,松江,常州。

  痦子巷口东,街北第一家二层古色古香的小楼,牌匾上面写着松江棉布,四个大字,这,就是金子招牌,松江棉布甲天下。

  “嗞儿~啊~”

  一楼一角,掌柜徐本堂惬意的品着香茗,喝一口,慢慢品味,“啊~”齿间留香,脑满肥肠的徐本堂轻摇他那肥头,脸上的肥肉层次分明的跟着晃动不停,活像一条胖嘟嘟的哈巴狗。

  徐本堂在兖州府负责一府的棉布丝绸生意已有七八年,交游广阔,上到知府大人,下到七品知县,都是他的座上客,没别的,惟松江徐家耳,东林党的幕后魁首之一,做过大明首辅徐阶的徐家。

  论辈分,徐本堂是徐阶的曾孙子辈,他是徐家的旁系子弟,从小钻营奉承,八面玲珑,这才一步步做到了管一府棉布生意的掌柜,别小看这区区一个掌柜,徐家的人,任谁也不敢轻侮,就是鲁王府的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那瘦马也该到了。”徐本堂在那自言自语着,扬州瘦马,温婉可人的小人儿,徐本堂在去年托人花了两千两银子,买了一位,不过闻香教叛乱,直到今年,那边才来信说,正月底二月初就能到,这今天都是二月初五了,咋还没来呢。

  “老爷,大事不好,您快看咱们对门。”一个家仆在门口,瞠目结舌看着外面。

  “不好什么,大惊小怪,成何体统,身为我徐家仆人,该做到遇事沉稳,面不改色,就是泰……”

  徐本堂边说边走到门口,“呃。”跟仆人一个样的表情,瞠目结舌。

  红~花~棉~布!

  “这,这是怎么回事?”

  对门原先是孔家在此地开设的粮店,年前不知什么原因,关门了,最近半个月有人在那进进出出,徐本堂还以为是孔家的人回来了,过去想打个招呼,对方客气的说不是孔家人,来自莱州府,徐本堂当即就回来了,莱州府那破地方,就是他们的布,也不屑得卖到那去,没利润,当时徐本堂还暗暗说了三个字:“土包子。”

  可不想,这莱州府的土包子竟做的跟他徐家一个买卖,这不是打对门么。

  “哼,不自量力。”徐本堂惊讶过后,不屑一顾,土包子来兖州府做生意,也不打听打听,这布,有谁能跟徐家比。

  三天后。

  红花棉布楼前人流进进出出,而松江棉布……只有徐本堂跟他的那些家仆兼伙计。

  “老爷,三天了,咱们的棉布一匹都没卖出去啊。”管家徐清哭丧着脸,这三天邪了门了,对面那个红花棉布生意兴隆,火爆的不得了,府城内外大小商人,平民百姓,全挤对门去了,而徐家呢,连个雀儿都没有,这门可罗雀也就不提了。

  “嗳,这位老爷,您要这红绸羽绒服啊?老爷好眼力,这可是十两一件的最高档的,啊,您要两件啊,好唻,您请稍待,容小的给您包好。”

  “大叔,您要的三尺布,请拿好,欢迎再来啊。”

  “嘿嘿,这位小少爷喜欢这大头娃娃呀?看,这小头娃娃可是大头娃娃的爹喔,这可是父子档,可爱吧?”

  “唔,父子档,本老爷要了,给我儿包好。”

  “嗳,好了您唻,一共五两银子,您走好。”

  “来来,各位请进啊,请认准我红花品牌,童叟无欺。”

  爆,火爆,爆爆爆,红花棉布短短三天,开业那天,兖州府城每十家一个推销员,各式样品推销到家,成功引爆兖州府城棉布市场,红花棉布布料细密紧致,与松江棉布相差无几,价格也一样,可这花样却多,各式羽绒服,布娃娃,从没见过的所谓内衣,体贴亲切的服务,上到员外老爷,下到平民百姓,无不交口称赞。

  “是可忍~孰不可忍!徐清,快去把知府大人请来。”

  “是。”

  莱州府的土包子,有一手,不过,这生意场,可不光是要会做生意,哼。

  二月九日午时,痦子巷西口,兖州府城最出名的文轩居,二楼雅间。

  “务工兄,来,小弟敬你一杯。”

  “贤弟客气了,干。”

  一桌珍馐,却只有两人,徐本堂跟兖州知府秦进,乍一看,好一位中年清瘦,相貌堂堂斯文有礼的文士,仔细听两人的谈话内容,好一副恶心的官场丑态。

  “务工兄,那红花布店不知哪里来的土包子,也不知去拜会下贤兄,就敢在此开业,真真不给兄长面子。”

  “嗝~贤弟说的极是,这红花布店是从哪里来的,老子都不知道,娘的,也不来给老子上个孝敬。”

  “就是,兄长身为一府之首,对方竟怠慢至之到此时还不来拜会,恕小弟直言,怕是没把兄长看在眼里啊。”

  啪!

  “大胆,嗝~本官牧守一方,乃是一府之长,嗝儿~来呀,给本官封了那什么狗屁红花布店。”

  “是。”

  “那就~有劳兄长了,兄长,一万两银子,还有小弟新买来的一扬州瘦马,今晚就……”

  “哈哈哈,好说,好说。”

  房间里响起一阵浪笑,徐本堂得意的在那眯眼心中冷笑。‘哼,本老爷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这做生意,没有官家背景,是不行的。’

  午时刚过,红花布店门前人流不少,热闹非凡,而对门松江棉布却只能干瞪眼。

  “且让你们得意几日,我家老爷~吆,来了~”徐清欣喜的看着一队衙役,气势汹汹的上前驱赶红花布店门前的人流。

  “去去,走开,”带头的衙役趾高气扬的喊着:“都给我听好喽,红花布店违规经营,即日起,封店~”

  “……”门前人们面面相觑,这红花棉布做的好买卖,他们都愿意来这买布上布,可不愿意去对门天天挂着一副死人脸的松江棉布。

  “官商相护,这店就要关了么?”有人可惜的说道。

  “各位客官,都来我松江棉布看看啊,来,来,别走啊,我松江棉布应有尽有,请诸位放心,那什么羽绒服布娃娃,两月之内,本店一定会有。”

  徐清开始到对门招呼客人去了,一些人,摇摇头就要走,大部分人,无奈下,就要移步到对门。

  “慢着~谁说要封店?”

  红花布店里头,出来十几名年轻人,带头一个高大,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慢条斯理的问着。

  “我,大爷我吴鹏,府衙快班班头,我说的封店,你们违规了。”带头那衙役嚣张的道。

  “杨先生,把房契拿出来。”

  “嗳,老爷,给您。”

  “吴班头,这是本店的房契,哦,还有开店许可证,您看~有哪里违规了?”年轻人和气的问道,旁边人群又回到这边,都想看看这事怎么发展下去。

  白纸黑字,户房的文书。

  “……老子说你违规,他就违规。”吴鹏伸手就要把那契状给夺过来。

  “嗳,还想强夺是怎么地?”年轻人手快,收回胸前,交给旁边那三十许的文士。

  “这位小兄弟是?”徐清自觉是个人物,上前询问那年轻人。

  “哦,我是这店的东家。”

  “啧啧,小小年纪,就能做这么大的生意,了不起,”背着手,来回走两步,徐清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可小兄弟你犯了大忌啊,那就是违规,这位官老爷既然说你违规了,你就是违规了,可惜啊,本来老夫还想与贵家在商事上较量一二,嗳,时不我待啊。”

  边说边摇头,啧啧连声,好一副高处不胜寒,天下无敌手的作派。

  ‘呸!真你娘的不要脸。’围观众人心中鄙视这不要脸的玩意。

  “对,徐管家说得对,老子说你违规,你就是违规,没拿你下大牢已经是知府大人的恩典,别不知感恩,赶紧让开,我们要贴封条了。”

  吴鹏得意洋洋的说完,上前就要推开这年轻人,一干手下掏出封条,一人提着个小铁桶,浆糊还冒着些许热气。

  啪!

  年轻人拍开吴鹏的手,看似随意的一推,吴鹏当即跌了个狗吃屎。

  “噗~哈哈哈。”围观众人有忍不住的,偷笑出声,大都心中暗爽。

  “你!”吴鹏刚才只觉一股大力推到胸前,当下气的涨红着脸,腾的爬起来,丢了面子是大,抽出单刀就要砍死这年轻人,徐清机灵的往后退了几步,可别溅老夫一身血。

  啪!这次声音响亮大了。

  “噗~哈哈哈。”围观众人也笑得更大声了。

  吴鹏左脸颊鼓起,这回真是红了,嘴角挂着血丝,刚才那年轻人好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把吴鹏打懵了,眼前直冒金星。

  “……老子劈了你!”

  真真恼羞成怒了,堂堂他吴大爷,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羞辱,奇耻大辱啊,一定要劈死眼前这人,方能消自己心头之恨。

  咚!

  年轻人上了一步,一脚狠狠踹在吴鹏的胸口,咻~只见吴大班头在空中四肢都往前伸着,而身子却往后凹着,噗通~

  “哎吆~”撞在身后不远处的手下身上,一块做了滚地葫芦。

  “……呃~”这位吴大爷半响没喘过气来,对方踢的太狠了。

  “你娘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打!”缓过来了,吴鹏气急败坏的喊着。

  “哦,是。”

  ‘坏了,这年轻人要遭殃了。’众人忙不迭的闪远点,同时为这年轻人担心。

  “李全,给我打,我只要他们趴在地上。”

  “是。”

  身后的李全等亲卫早按耐不住了,俞家刀也不抽出来,合着刀鞘,上前就是,呯里乓啷~

  “哎吆,疼,啊~”

  一干衙役被如狼似虎的一群年轻人上去就是一顿狠揍,小半柱香的工夫,一群衙役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开口求饶了:“别打了,大爷,爷爷,祖宗,饶了俺吧,俺上有老下有小,哎吆~”

  而那年轻人走到此时目瞪口呆的吴鹏面前,抬脚就踹。

  “啊~哎吆~别打~啊,爷爷别打了~呜呜~祖宗~啊~呜呜~饶命啊~”

  啪啪,拍拍手,年轻人不屑的瞥了眼在旁边目瞪口呆的徐清,暴喝:“给老子滚!”

  “哎吆~是,是。”

  连狠话都不敢撂下,一群衙役气势汹汹而来,屁滚尿流而去,只留下一地的封条,打翻的浆糊桶,斑斑点点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