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一把刀 第二百章 梆!我草
作者:三世枕上书的小说      更新:2019-05-21

  “混账,朕是傻子么?朕是!傻!子!么!”

  乾清宫暖阁内,天启皇帝朱由校脸色铁青,起身呼啦双手一推,书桌上的一大堆奏折,笔墨纸砚撒了一地,旁边跪着一众宫女宦官,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不敢做动作。

  “咳,”跪在一旁的魏忠贤细声细气劝着:“万岁爷,切莫动了肝火,气大伤身啊。”

  好一会,脸色转好,朱由校挥了挥手,魏忠贤给那些小喽啰使了个眼色,小喽啰们默默的收拾好这一地散乱,悄默声的退了下去,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的祖宗了。

  “爱卿,起来吧。”

  “谢陛下。”

  朱由校坐到龙椅上,拿手揉着眉心,魏忠贤走到他身边,小心的看了眼脸色,想了想,默默不语,只垂手站在一旁。

  暖阁异常安静,过了一会,朱由校嗓音有点沙哑着道:“爱卿,赵南星叶向高他们递上来的名单,竟,竟有三百多人,里面这些官员……他们难道以为朕是傻子不成……要照着这份名单批下去,这朝堂……这大明……怕不是朕的大明了。”

  魏忠贤没接话,还是默默的站在那,朱由校拿手默默拍着桌面,今天是十二月十五日,将近一年的京察已经有了结果,四品以上官员,是由皇帝定夺,四品以下官员,由都察院连同吏部纠察完毕,上书名单请皇上过目,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朱由校看的这份名单,两京四品以下官员,竟有近四百人需要降职,夺职,查办,此种规模闻所未闻,他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人跟谁不对付,他知道,东林党。

  “……需要管管了,……魏卿,朕授你提督东厂,给朕把荒废的东厂重新置办起来。”朱由校终于走出了他的第一步制裁东林党之路,排除异己,一心打击异己的东林党犯了大忌,朝廷,做决定的声音始终应该是皇帝。

  “老臣,遵旨。”

  东厂,监管锦衣卫,监管京师大小官员,又,到了他展露威风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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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大人,那就,一切拜托了。”

  “杨大人好说,好说,慢走。”

  倏忽间,时间已是天启四年正月底,杨天的红花商会,正式进军东昌府,贿赂银子,干股分成,剿匪的交情,杨天背后的魏忠贤,使得东昌府知府赵器没怎么考虑,就初步跟杨天达成了利益关系。

  从天启三年十月到现在,四个月的时间,杨家军共剿匪两万余人口,这还只是在四府与东昌济南两府,还有河南南直隶边界剿的,这两万多人口,朝鲜海州,仁川,济州岛分三地安置。

  其中有两千名二十五岁以下的男丁被纳入杨家军的军营,这也算是安这些人口有些不安的心思,同时也是这些活不下去被逼做匪的人的一个念想,宣示着,在二郎神治下,可以吃饱,住好,只要好好干,他们,他们的孩子将来都会有出路。

  同时,那些官兵落草,罪大恶极的那些响马,统统被杀了个片甲不留,一时间,东昌济南两府,河南与兖州府边界,南直隶徐州那边,这些地方的江湖道上,二郎神杨天的大名,如雷贯耳。

  有个插曲,淮盐原先在兖州府南部府界,峄县郯城县有些市场,闻香教被平叛完毕,红花商会扩张到此地,去年淮盐两百盐丁跟杨家军拼了一场,当场死伤近百,后来不知怎么,放弃了那两县的私盐市场。

  正月二十八日,东昌府城东城区,槐花巷东口,红花商会开业,经营棉布,盐,羽绒服,这时代没有的各号成衣,噼里啪啦,一顿鞭炮,很是热闹,开业前,十户一家,操着辽地或者四府口音的姑娘们,进户推销,质地好,花样多,未见过却实用好看暖和的羽绒服,亲切的态度,周到的服务,开业仅仅三天,爆爆爆,而不远处松江棉布徐家店铺几无客流。

  “哼,就让你们多得意几日,杨二郎……你的好日子不多了。”徐家店里,传出一道有些怨毒的声音。

  红花布店后院,马春娘正跟杨天闲谈。

  “哥,为啥不上丝绸生意?”

  “不急,丝绸咱们目前供应日笨李家那边都有些吃力,等养蚕规模扩展到四府再说,再说,棉布上就惹了个徐家出来,盐上面,去年跟那淮盐私盐贩子拼了一场,对方退了,不过,那些贩子的背后,扬州盐商能量可不小,还不知具体如何,咱要是再上了丝绸,苏州常州两府的豪门还不得跟咱们对上啊,且看吧。”

  。。。。。。。。。。。

  东昌府城红花商会开业的日子,三个行商打扮的汉子走在平度州城通往潍县的官道上。

  来来往往,迎面而来的路人见了这三个走路的行商,脸上大多都有些轻视的神色,如今在登莱两府,只要有点身家的行商,谁还走路去做生意?有便宜实惠快捷的红花车行代步,多省事,这三人,要不是抠逼,要不就是挣不到什么钱。

  “老贵,上面是要咱们查探那沈有容,你,你这带我跟小方去潍县看那什么二郎神做甚。”三人左边,右眼角有个大痦子的行商说的有些埋怨。

  中间行商肤色有些黑,长相没什么出彩的,平平常常,右边行商脸皮白净,长的一团和气,三人看年纪都在三十许间。

  中间老贵低声道:“在登州府城总兵府,咱们都看了一个多月了,看出什么来了?沈有容就一百精悍家丁,他那一千多家丁难道藏起来了?能藏哪去?”

  “老容,”旁边白净小方接口道:“你没见乡间这些红花商会巡逻的护丁的穿着?统一青布棉衣,制式长矛,腰间挂刀,那领头的后背上背了个长布包袱,刀,矛都有了,你说他背上那个包袱包着什么?”

  “你是说……”老容刚要说话。

  老贵倏得低声道:“嘘,噤声。”

  三人前方不远,迎面而来一排轮值的杨家军。

  “二郎神的天,是明朗的天,预备唱。”

  “二郎神的天,是明朗的天,家家户户百姓好喜欢,二郎神爱百姓呀……”

  三人平常的擦肩而过,走了一段路,老容小声道:“你是说,刚才那领头的后背上,背着鸟铳?”

  “你说呢?”老贵反问:“年关咱们经临清州过济南府,经青州府到了登莱地界上,一开始咱们只是看个稀罕,这登莱两府历来比山咚西三府穷,可你看登莱两府的百姓,面色红润,身上大都穿着厚实棉衣,脸上那表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在北直隶的百姓身上,在,在咱们大金那都没见过。”

  说到后金,老贵下意识更加小声,顿了顿,接着道:“到了府城,观察了一个多月那沈有容,看出什么了?一切正常,倒是一路上偶尔听到的那红花二字,还有咱们逛府城看到的红花商会,引起了我的注意,打听下才知道,这红花商会做的好大生意,竟遍布四府,起初咱们不信,可从府城到莱州府的这一路上,棉布,盐,粮食,车行,还有那乡间的棉纺厂,养殖场,农庄,碰到的几拨跟资料大体吻合的红花商会护丁,你说,这会是巧合?”

  老容不说话了,一开始他实在没想到这商家上去,听两个同伴一说,这红花商会几乎垄断了四府的商业,这真是泼天一样的大利,而这东家二郎神,民间传说他是二郎真君下凡,三人一路打听,没听说他有官身,可他要没官身,能做出这么大的买卖来?

  “这二郎神,确实有嫌疑。”

  三天后,三人已在杨堡来来回回逛了两天,前天初到杨堡,很是吓了一大跳,周边这密密麻麻的人流,跟这时代很是不融合的一排排崭新的砖瓦房,热闹非凡的各式买卖,直看的三人那个新鲜。

  三人没在杨堡里住下,到了杨堡五里外的吴家村,找了户对外租赁的旧房子,交了月租一两银子,跟房东说是要在杨堡做生意。

  二月一日晚,三人在房里碰头。

  老贵看看同伴,沉声道:“各自看了两天了,都说说吧。”

  小方先开口道:“杨堡那上千亩禁地我没敢过去,怕引起他们注意,不过在饭堂,我去吃了几次饭,跟当地人打听到,这杨天好像有个锦衣卫千户的名头,不过只是传说,当地人也没把那当回事……”

  小方说完了,老容干咳一声,沉声道:“昨天我在杨堡那段官道上闲逛,过去两个有上百辆四马大车的车队,一个拉的是煤,车上蒙布蒙的不紧,另一个,运到那禁地的时候,有两辆车颠了两下子,掉下些黑灰渣子,我趁人不注意,过去捡了一点,你们看。”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破旧方桌上,老容从怀里掏出块包着的手帕,打开,是一些泛着光泽的黑灰色渣子。

  拿手拈了凑近拿眼细看,是铁矿渣。

  “鸟铳的根本就是铁……”老贵语速缓慢的分析道:“这二郎神,吃,穿,住,行,全让他占了,要只是为了当官发财,几千家丁,起码千多杆鸟铳,四府的地盘,制式长矛,精刀,不,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升官发财,金州卫城那一千多颗人头的功劳足够他升官的了,他没要,去年那一百多颗人头也没记在他的身上,这人,怕是所图不小。”

  “嘶……”

  虽已经是后金的奴才,老容跟小方还是站在朝廷的角度考虑,“老贵,这杨天……要造反?”

  “八成,不,十成,”老贵说的斩钉截铁:“这二郎神,将来必定造反。”

  “…………”两人虽已预想到,却还是一时有些震惊无言。

  “不早了,歇了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走。”身在险地,老贵觉得还是早走为妙。

  “……同意。”老容跟小方对视一眼,点头道。

  第二天一早,两只小雀儿在院里光秃秃的树上,叽叽喳喳叫着,三人像是平常般出了门,那副用作行商打扮的包袱也没敢带,说好了最少住一个月,这就走,怕被人看出来,反正银钱带在身上,出了吴家村,走了段路,到了官道上一个牌子前,四下无人。

  “呼~”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摸清了那二郎神的底细,老贵颇有些得意,对两个同伴笑道:“要走了,咱们也坐坐二郎神的大车行,省省脚力。”

  “哈哈,咱们这也算是在敌国,来了个进出自如,来去自由~”老容起了个腔调,右手拇指中指一捏,京味儿十足。

  “老容你这几年在京城待的可以,还能唱上几句了。”小方也是心情不错,刚要再说点什么,老贵扯扯他袖子,回头一看,见有三个人从吴家村口方向走了过来,当即住嘴不言,三人都换上副淡淡的表情。

  走近了,是三名年轻人,精神头不错,穿的,老贵暗自心里一紧,穿的是统一的青布棉衣,是那二郎神的人,低声说了一句:“大家小心。”

  三名持着二尺木棍的年轻人,神色轻松的走过来,站在牌子边上,浑没在意身边的老贵三人。

  “二根,昨晚上,你可吃太多了啊。”那高个年轻人笑道。

  “晕,张飞你好意思说我,你个猪,一斤半猪头肉全让你啃了,我跟班~吴哥都没吃上。”吴二根差点说出班长俩字,嘴里打了个磕绊。

  “哈哈哈,老子嘴快……”

  张飞吴二根吴小三人大声说着废话,聊着废天,理都不理老贵三人。

  呼~原来是三个愣头青。老贵三人相互打了个眼色,放下心来。

  哒哒哒……

  过了一会,红花车行的车来了。

  近了,车停下,车夫吆喝着:“都去哪啊?”

  掏出一两银子,老贵笑道:“麻烦,我三人去寿光县。”经寿光,乐安,到济南府,他们就能放心了。

  “三人,四百五十文,等等,俺找你钱。”车夫接过银钱,从身旁布袋里,数出五百五十文上好的铜钱,加三张印有红花印记的车票,刚转过头,眼睛倏得睁大。

  就看见那三个年轻人疾步走到老贵三人身后,一人伺候一个,扬起手中木棍,“梆~梆~梆~”

  老贵小方后脑勺剧痛袭来,眼前一黑,晕倒在地,而老容,后脑勺剧痛,眼前冒金星,身体有些摇晃着转身,看向打他那面相忠厚的年轻人。

  “我草……”

  刚说俩字,一根木棍倏得在他眼前出现,脑门,梆!彻底晕菜,步了同伴的后尘。

  “二根,你也太笨了,打个弱鸡还需要两棍。”张飞不满的嘟囔着。

  吴二根有些讪讪的挠挠头,不好意思了:“嘿嘿,一时失手,手滑。”

  “师傅,别害怕,这三人是坏蛋,我们是二郎神老爷的家丁,看。”

  吴小上前,从胸口里面掏出一个长方形铁牌,刚才有些惧意的车夫看了看,脸色好了,原来真是二郎神老爷的家丁,一家人。

  “看这三人长的不像坏人,果然啊,还是俺那死去的爹说得对,这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车夫边感慨,跟吴小他们笑谈两句,驾车继续上班去喽。

  “张飞,你嘴能说,快去军营里叫人来,晚了让赶路的人看见了,多少是个麻烦。”

  “什么叫嘴能说,我去了,班长。”嘴里嘟囔着,张飞拔腿就往杨堡方向跑。

  “班长,你说他们真是奸细么?”

  “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