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深春意凉 第295章 连夜奔扬州
作者:寒不川的小说      更新:2019-06-30

  天亮了,有了人烟,船夫赶紧找了几个纤夫,大运河上,又响起了浑厚的号子。

  千里之外的福建,福建总督韦光被自己的一个参将杀死,参将带着韦光的人头,投靠了朝廷的征南大军。

  方松鼎带着自己的残余旧部不知所踪。流窜在福建的某处深山老林。

  中军大帐中,贺佑安接到了皇帝在12天前发来的亲笔密函。

  皇帝的爱妻师婉莹,已经在会昌山葬身火海,皇帝在密函中表达了自己的绝望和哀思,并告诉贺佑安,等福建叛贼消灭殆尽,皇帝会亲自到城门迎接自己的兄弟。

  贺佑安搂着这封密诏,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哭了许久。他不能相信,自己在心里挚爱的婉莹,已经死于非命。

  然而新皇后的加冕诏书,随封寄来,黄纸红字地端在手上。

  是夜,贺佑安做了一个和婉莹有关的梦境,贺佑安梦见:婉莹从会昌山到京城,到直隶,再到扬州,一路被歹人追杀。

  梦半惊醒,贺佑安大汗淋漓地晃醒了身边打呼噜的曹将军。

  “本将军要回一趟扬州城!”

  曹将军正在熟睡中被贺佑安晃醒,眯缝着眼睛,大喊道:“有情况吗?叛军找到了?”

  贺佑安甩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又说了一遍:“我要去一趟扬州城。”

  曹将军用手搓了搓眼睛,终于看清楚了眼下的局面,天还没亮,四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脱下贴身的背心,摸了额头上的汗珠,坐在贺佑安对面,一脸不解地问道:“将军,大半夜的,怎么忽然间想到去扬州城?”

  “我得一次去趟了,事不宜迟!”

  曹将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急脾气一下子上来,头发也窜了老高,赤眉白眼地问道:“两江现在已经没有匪寇了,而且方松鼎又不是白痴,也不能往那里逃窜,扬州城左邻金陵,上接淮安,这两个地方都是朝廷重兵压阵的要塞,他去扬州城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我不是去找方松鼎。”贺佑安无法将自己心里的理由说清楚,因为他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执意要在这个时候去扬州。

  曹将军直肠子的大老爷们儿,最最不擅长猜疑别人的心思,将手中的湿透的背心往铺盖上一扔,直挺挺地问道:“不找方松鼎,你去扬州干嘛?”

  墨蓝色的帐篷里,贺佑安脸色凝重得几乎要结冰,他不明白自己要去得理由,但是又非去不可。

  曹将军一看贺佑安这样黯然神伤,知道肯定是遇到了难心的事情,铁骨铮铮的大老爷们儿,光着膀子,准备给自己的好兄弟宽宽心解解闷。

  八成是跟那个叫师婉莹的女人有关。曹将军虽然粗狂不羁,也猜到了大概。

  “是不是王妃的事儿?”曹将军端坐了半天,贺佑安不吭声,索性自己挑破那层窗户纸。

  贺佑安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无言的气息,证实了曹将军的猜测。

  果然是为了那个女人,上次在杭州城荡寇,一封荣亲王大婚的诏书,贺佑安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一连着痴痴傻傻了几日,疯一样在杭州城寻了几日,找了一架玻璃屏风,又找了一挂碧玉珠帘送到京城。

  王爷大婚,送玻璃屏风这样的东西金贵又体面,捎带着一挂碧玉珠帘,曹将军一猜就是跟那个女人有关。

  “还是她?”曹将军继续追问下去。

  贺佑安将铠甲下面压着的那封密函递给了曹将军。

  乌漆嘛黑的帐篷里,曹将军一个字儿也看不见,气呼呼地起身,点了一根蜡烛,放在两人旁边。

  端着密信看了几遍,不可思议地问道:“死了?怎么会死了呢?”

  贺佑安忽然抬头,萦萦的火光,点燃了他眼中的希冀。

  “她没死,她在扬州城里。”

  曹将军又将密信看了一遍,眼睛瞪得浑圆,问道:“皇上的密信还能有假?”

  其实在曹将军的心里,也叹息地嘀咕着:死了也好,她若不死,你跟皇上迟早为了这个女人出事儿!

  “她没死,在扬州。”

  曹将军将皇上的密信放在榻上,站起来直跺脚,咂摸着嘴,想发飙,忍了又忍,换了一个根本不是他的风格的语调,尴尬地说道:“将军,皇上都说她死了,你怎么知道她在扬州?”

  贺佑安一本正经地冲着曹将军说道:“我做梦梦到她了,她在扬州被人追杀。”

  曹将军听了这话简直傻了眼,真想拿一块砖拍死自己。然而空旷的帐篷里没有砖头,曹将军只能用自己的手掌不停地拍打自己的额头。

  他好像冲过去,一把揪住自己哥们儿的领子,用拳头或者用任何一种暴躁的力量将他唤醒!这特么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好好的一个爷们儿,怎么遇到这个女人就成了这副鬼样子!真特么的见鬼了!

  曹将军忍住自己心里的炸裂,继续温柔地解劝道:“将军,做梦梦到,这也太玄乎了吧,你不是这种人啊!”

  贺佑安只顾沉浸在婉莹带来的悲伤中,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眼前的曹将军已经如同一个火烧屁股的猴子一样,来回转悠。

  “她在等我去救她,我得去扬州城一趟!”

  我艹!曹将军的心里如同万马奔腾,呼啸而过,绝尘冲天;又像遭了蝗灾,颗粒不存,片甲不休。

  千疮百孔的爷们儿硬胆,硬是想一只破了小口的羊皮水袋,只能细水长流地慢慢跟贺佑安解释。

  “将军,不是做兄弟的非要拦着你,你想想,如今咱们在福建,皇上在京城,她一个死了的人,怎么跑到扬州城?皇上都说她死了,咱们上扬州城干什么去?”

  贺佑安不理解曹将军心中的奔腾,心里想着婉莹梦里的话,直接说出来道:“她在梦里告诉我了,她没死,她在扬州!”

  曹将军急得直蹦,一脚踢翻了靠在一边的箭筒,自己将羊皮水袋的口子裂开,冲着贺佑安大喊:“这特么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真特么的中了邪气了!”

  贺佑安不理会曹将军的暴躁,直接披上铠甲,冲着曹将军说:“你们继续在福建寻找叛军余部的下落,本将军现在就要去一趟扬州城。”

  曹将军简直要原地爆炸,怎么说走就要走了,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将军,乌漆嘛黑的,等天亮吧!”

  贺佑安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着急回扬州城。但是冥冥中,他感觉到婉莹在哪里遇到了不测,再等自己的救助。

  “不能等了,我现在就要走,你们继续追踪方松鼎。”

  “将军,福州城算是和平拿回来了,将军不是说过要活捉方松鼎吗?”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叫十几个身手好一些的弟兄跟我回一趟扬州城。”

  “将军,十几个弟兄,够吗?”

  “本将军手上有皇上的虎符,可以调令天下的兵马,如果要用人,直接跟当地命官借兵好了!”

  “算了,反正福建这边已经光复,我就陪你去一趟扬州城吧。”

  曹将军也是义薄云天的汉子,知道劝不住自己的兄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你别去了,活捉方松鼎,本来就是用来给你封侯用的。”

  曹将军七尺汉子,差一点儿泪珠子被感动下来。

  “什么封侯不封侯,我也不稀罕,有人追杀她,肯定来头不小,你单枪匹马我也不放心,兄弟跟你一起去,也有个照应。”

  “你别去了,留在福建,活捉方松鼎吧!”

  “你今儿怎么这么磨叽,我都说了,封侯不封侯的我不在意,我活着就为兄弟们在一起开心快活,什么猴爷,鸡爷,鸟爷我根本不稀罕。”

  贺佑安冷峻的脸上,终于渗出一抹暖阳,冲着曹将军说:“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一行十几人,快马加鞭,从福建到扬州城,整整跑了四天四夜,到了扬州城的时候,十几个人直接冲到了了扬州知府衙门。

  还是之前那个门吏,光看门口那十几匹汗血宝马,就知道来人非富则贵,再一看将牌,吓得往后带退几步,哆哆嗦嗦地去请扬州知府。

  贺佑安也无心往衙门进,坐在门房里,等着扬州知府汗流浃背地跑过来。

  “不知大将军王莅临扬州,真是有失远迎了。”

  曹将军已经灌了一壶冰茶,见扬州知府说话十分缠缠绕绕,直接开口点明此行的目的“去,弄三千兵勇过来先!”

  扬州知府一看曹将军身上地将服,就知道是正三品的将军,笑着说道:“三千兵勇卑职这就调遣,不过总得有个名目吧,私调兵勇也是个杀头的罪啊!”

  贺佑安从怀中摸出那张闪亮亮的虎符,直接扔到桌子上。

  曹将军将手中的茶壶直接撂到桌子上破口喊道:“我们调动你扬州城三千兵勇还得跟你打报告?真特么的滑稽诙谐!运河里的王八羔子都敢跟龙王爷抖腰子瞪眼了?”

  扬州知府见曹将军大怒,连忙陪笑地解释道:“不不不,将军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知府并没有直接调动兵勇的权利,还得跟我的同僚,扬州守备商量一下,没个理由,我们也不好商量不是。”

  贺佑安一路上的焦躁只有曹将军心里明白,见扬州知府不能调兵遣将,曹将军不耐烦地说:“去去去,赶紧把你们扬州城的守备叫过来。本将军亲自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