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大红色剪纸的窗玻璃上因为北方冬天里室内外的巨大温差而蒙上了一层雾白白的哈气
林行远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慢慢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來指尖按在玻璃上轻轻地划着
他随意在上面比划不知不觉写下了她的名字
婴宁
宛若婴童一世安宁
这名字中应该是蕴含着这样的含义吧
蒲松龄在《聊斋》中甚至不吝疼惜将这个狐狸所生鬼母所养的女孩儿亲热地称为“我婴宁”他的一句“我婴宁何尝憨耶”饱含了多少爱怜
“你找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东西随时可以给你”
手机那端传來夜婴宁毫无感情的刻板声音林行远整个人一怔指尖重重地按在玻璃上不断滚落的水珠儿氤氲了他刚刚写好的两个字字与字的比划之间满是毛毛的水雾很快就再也看不清原本写的是什么
他回神飞快地用手指将一切抹去收回冰凉的手沉声道:“初六下午一点在……”
不等林行远说完夜婴宁已经将他打断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语调
“我会提前把放有资料的一个u盘放在中海银行的保险柜里设置完密码之后发给你你到时候自己去提取就可以”
她分明是根本就不想和他再碰面以防他再做出來任何过激的举动对自己不利
所以夜婴宁特地想到了这个办法
沒想到夜婴宁早就想好了这些林行远皱皱眉头脱口问道:“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她冷笑换了个姿势依旧是整个人摊在床上歪着脑袋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夜婴宁玩着手指口中闲闲道:“就是不想见你罢了还要我明说吗东西你拿走有用也好沒用也罢都不要再找我了说出來的话就要做得到这是做人起码的底线不然岂不是猪狗不如”
**裸的嘲讽落入耳中林行远失声道:“你骂我猪狗不如”
夜婴宁实在不愿和他逞一时口舌之快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反正已经报上了时间地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她索性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她想了想关机
翻了个身俯卧在柔软的大床之上她将枕头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是落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浮木一点儿也不敢撒手
忍了一天一夜的眼泪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涌了出來
很多事情一旦做了便再也无法回头比如伤害比如背叛
他先伤害她她再背叛他即使扯平了两个人之中也沒有任何一个成为人生赢家
泪水模糊了视线夜婴宁蜷缩在被子里那里面似乎还有着熟悉的气息属于宠天戈一个人的专属味道在鼻间挥散不去
她将天宠集团的数据交给林行远宠天戈迎娶傅锦凉这两件事之后他们便再也不可能继续保持目前的关系
情人节之后轻声说再见
听着手机那一头传來的“嘟嘟嘟”的忙音林行远狠狠地在心头暗自咒骂了一句然后将手机揣回裤兜
他沒急着走回热闹的牌桌而是依旧驻足在落地窗前双眼出神地凝视着窗外
并不怀疑夜婴宁怎么能够拿到天宠的内部报价因为同样身为男人的林行远笃定地相信她是宠天戈身边女人之中最为特别的一个她有本事做得到
再聪明的男人在心爱女人面前也会有智商抱歉的时候
“怎么接了个电话就这么神不守舍吗”
身后忽然传來一道女声语气说不好是挖苦还是关心林行远猛地回身刚好夜澜安正踱步走來在距离他还有三步的时候停住脚步站定双手抱胸下颌微微扬起双眼盯着他
“你怎么也出來了”
他知道夜家二老牌瘾很大刚才他为了接电话找保姆顶上已经让手劲儿正冲的白思懿很不高兴了
“四圈打完出來动一下肩膀都僵了”
夜澜安一边说一边扭了扭脖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林行远讥讽道:“呦这是什么事情难为到了我们林总怎么表情这么难看”
林行远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抬脚欲走开不料夜澜安一把拽住他的衬衫袖口上身迫近语气阴恻恻地逼问道:“我猜猜是不是跟女人有关是不是跟那个贱人有关……”
流产以后只要是在家中夜澜安早已不再如过去一般亲热地称呼夜婴宁为“宁宁姐”而是一律称为“贱人”一开始夜皓听见还曾呵斥她几句但是白思懿每每拉着丈夫又哭又闹说夜婴宁害死了他们未出世的小外孙又怪他不肯为女儿做主不敢和大哥一家明争暗斗云云
她说的次数多了夜皓难免倍感厌烦也就索性闷声不言假装听不见妻子的唠叨但他也确实不再训斥女儿的咒骂只当她是抒发胸中的积郁
“你别多想”
见夜澜安又要将话題引到夜婴宁身上林行远立即低声阻止她
“不是她又会是谁真好笑你们两个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还能勾搭得这么欢快果然是女人贱男人更贱”
夜澜安用手指狠狠地掐着林行远的手腕尖尖的长指甲已经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红印
“是啊我贱但比起你那位连中国话都说不好好像大舌头似的杜先生我才更有权利站在这里不是吗”
林行远像是不觉得疼似的不躲闪也不挣扎冷笑着直指出夜澜安和杜宇霄的奸情
她似乎沒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什么关、关阿霄……杜宇霄什么事”
夜澜安并不知道她在和杜宇霄去家居城选壁纸的时候已经被夜婴宁和林行远齐齐发现
“关他什么事哦只是我听说这位杜先生拿出多年积蓄在中海天鹅湖别墅区买了一套小别墅目前已经是装修尾声阶段大概是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请女主人入住吧”
说罢林行远狠狠一甩手将脸色惨白的夜澜安轻易地从自己的身边推开
“你不说你不该说的话我也不说我不该说的话在你父母眼里我们还是恩爱的小两口这样不是很好吗乖我去拼搏赚钱你只要在家享受就好至于那个什么杜宇霄你要是愿意让他陪着你那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