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事得赖李洛平他自己，他太贪心了。

　　为什么这么说？

　　总量控制由省决定给各市，各市然后划分到各区。原本沙子区的水污染物总量指标是足够用的，但是今年接连上马的项目太多了。

　　超大规模的新洲产业园马上就要投产了，这是一个完整的芯片产业链，其排放的污水量可想而知。这样一下子就占去了沙子区剩余指标的一半。

　　接着还有锂硅电池项目，也是贼大贼大，试想下，它要满足的是全国新能源汽车产量，再加上要满足华直生产倾转旋翼机，尼玛，X星高科产能比最开始扩大了三五倍。水污染物排放也就相应扩大。

　　这些李洛平都批了。

　　然鹅，别忘了，还有大富豪横小集团，在伍建沙的推销下，他成功的把超导电机推销给了以造梦汽车为首的国内各大新能源车企，甚至乎特斯拉也有意思想订一批。

　　这样拿下的订单大到吓死人，横小集团一众唯利是图的股东们眼睛都大了。追加投资，继续扩大规模。就这样超导项目也扩大了三倍。看气势，他们想要把全国的大电机都换成超导的。

　　这下就超过了沙子区的水污染物总量控制指标一大截，当沙子区HB局把这事报告李洛平时，他也没多在意。毕竟指标可以挪用的，这个地方多了，那个地方就砍少点。

　　然鹅后来，事情越来越麻烦，沙子区在招商时候特别注意企业是否是高薪企业，这类企业本身排污都比较少，而且也不会去偷排污水。

　　无论沙子区怎么砍工业企业，指标都不够。这下事情就大条了，沙子区现在最大的两个排污企业，一个油厂，一个是乙烯厂。怎么砍？没得砍，两家都是央企。况且他们一直合法经营，还是纳税大户。

　　这事没得搞，但是要放弃这三个项目中的任何一个，李洛平都不肯。哪有看着政绩溜走的道理。

　　于是李洛平积极走动，求爷爷告奶奶，东求西求，才拿到一丁丁的指标。

　　总量指标这东西，哪个区都不够，能拿到一些已经算是李洛平能量巨大了。再多，就真的没了。各区领导宁愿得罪李洛平都不敢让太多出去。

　　李洛平头发都抓掉了一大把，因为项目接下来送FG委，FG委落下狠话，如果没有确实可行的技术措施，超标的项目必须要砍掉。这特么的要死的节奏！

　　李洛平唯有把目光投向生活污染源，这生活污染源要控制真的比工业源难千百倍，毕竟人要生活就要排污。要控制生活排污，无异于要控制别人生活。

　　所以减量是不可能的，那就是要达标。根据沙子区HB局全局上下熬夜一周计算得出结论，如果整个沙子区的生活污水能处理百分之八十，那么指标也够用。

　　百分之八十，这特么就是要人命。而且是要短期之内完成。SW局首先罢工，这根本不可能，单单是建设收集管网都不可能。

　　后来有人提议，不做收集，直接把未经处理排入河流的污水全部处理一遍，应该也是可以的。但是也有人反对，因为成本太高了，这根本不划算。长期下来，必然会连累财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李洛平又听说春城近几年在水污染治理方面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于是便带着大大小小各部门头脑过来取经。谁知道，他看了滇池那水质，便失望了。

　　就这水质，就算全部按他们的措施来做也达不到总量控制要求。

　　不只是李洛平，各部门头头脑脑也垂头丧气，眼瞅着政绩到手，人人光荣。现在也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走到别人那里去。

　　“老张，你说我还要不要去别地地方取经？”

　　张凯做了那么多年环保，听李洛平说到总量控制时候他已经大概能猜到李洛平现在面临的问题。只是这个问题，真的是非常棘手，无论是砍产能还是治理生活污水，都是困难重重步步维艰。

　　首先生活污水最最最严重的问题是，它的不完全收集。要处理也无从下手，唯有慢慢建设管网。但是李洛平现在时间也不多，毕竟各个项目都急着投产。

　　拖是不可能拖的，宁愿换地方也不能拖，即便是要照顾张凯的面子。

　　张凯想了想，“老李，你也别费劲去取什么经了，我可以很肯定地跟你说，目前存在的管理手段和技术手段，都无法满足你的要求。去哪里都一样。”

　　李洛平边说边撸，现在已经撸了一打羊肉串，“老张，我这不是没办法嘛。新洲产业园马上要投产了，根本不可能搬。锂硅电池和超导项目，明显也是潜力巨大。无论放弃哪一个都像割肉那般疼。现在我唯有尽力都留下，实在没办法再说吧。”

　　好吧，咸鱼李的上进心彻底被激发出来了。

　　黎雅云忽然想到一件事，她戳下张凯，“老板，你以前不是做环保的吗？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洛平一听，就好像掉进水里的人抓到了东西那样，也不管行不行，抓住再说，满眼希冀地说，“老张，你认真想想，有办法吗？”

　　张凯轻轻喝了口啤酒，还是真尼玛苦，他想了一会说，“按现在的污水处理工艺，确实很难，成本也不会低。如果你真的坚持全部项目都要，那你就需要有心理准备。生活污水以后再折腾，你现在需要的是把新上的项目污水处理到地表水标准。这样不就是可以绕开总量控制指标了吗？”

　　张凯此言一出，李洛平就如同刺破的皮球那样瘪了下去，“老张，地表水标准何其难，况且这里是地表三类水，我们也论证过，根本做不到。”

　　黎雅云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人聊天，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啥。反正就是困难重重，没法解决。

　　作为张老板的心腹红人，她无比清楚张老板的本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托大腿吗？

　　“李少，别担心，你们做不到而已，我们老板是谁？难道也做不到吗？放心吧。”

　　啥啥啥？这是在赞我？还是坑我？

　　张凯正默默听着，怎么又扯到我自己身上了？他讪讪摆手道，“雅云，不要乱说。要谦虚点。”

　　黎雅云满脸崇拜地看着张凯，“老板，我没说错，你就是有办法咯。”

　　呃呃呃，张凯唯有艰难的点点头，“你没说错。”心里却悄悄盘算着回去找借口扣工资，必须扣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