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因果

　　仙界南域，无极洲某处地底深处。

　　在无极门修建的重重地底建筑之下，以无极门的力量无法到达的地方，有一个块城市大小的净土，净土中间有一道约五丈长的甬道，从粗糙黝黑的道壁和不平的路面看得出这里的简陋。不是修甬道之人法力不够便是其不在乎这些表面功夫。

　　甬道本来就深埋地底，不见天日，更无一丝亮光，可是这里空气并不沉闷，浓郁的土灵力反而使这里的空气清新异常。

　　甬道里很沉寂，而且除了近千年来一个人偶尔的来往能带来一点声息外，其余时间都是死寂。而这种沉寂，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数万年。

　　此时，这里的黑暗沉寂一如既往。

　　可能是有人很讨厌这里的黑暗沉寂，瞬息内，先是一阵灵气波动狠狠涌来，带动这里浓厚的土元素形成一波能量潮汐，潮汐一成型，就被另一股急匆匆从这里飞离的力量击散。

　　匆匆飞离的力量并不是五行灵力、仙之韵律，或者说是仙界之修掌握的任何力量，甚至于只要加大对飞离力量的研究可以发现存在于仙界之外的修炼体系。

　　可是这些没人去想，也没人去做，现存的仙界修炼体系已经相当完善，普通修者穷尽一生也无法完全钻透仙界修炼之密，当然更无精力去钻研别的修炼体系了。

　　不知名能量的飞离愈演愈烈，简直快接近大江了，浩浩荡荡的从不知名处来到不知名处去，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大江的流向是朝西南，而此处浓郁的土灵力仍旧在不知名能量的冲击下纷乱窜动。

　　本来这些没什么特别的，无极洲整洲各处都在上演此类现象，而此处土元素的乱流给一个女子带来了近似毁灭性的灾难。

　　重重土壁之中沉闷压抑，触目所及皆是或黄色或黑色或褐色的土壁，万万斤泥土

　　段莹忍住胸口翻涌的气血，紧咬贝齿，目光中露出坚决之意，又一次激发土灵之体，浑身亮起土黄色仙芒，脚尖轻点，飘离开栖身的石洞，决然融入灵力纷乱异常的净土之中。

　　身处的熟悉的黑暗之中，隐藏着极大的凶险。一道道土灵力或如流星，或如江河，或如海浪，杂乱无章的涌动。

　　段莹凭借土灵之体天生对土灵力的亲和力，拼命探出神识，判断身周随时可能出现的土灵力乱流。饶是这样，才走了不到一里，身体也是伤痕累累，体内恢复的大半真元也堪堪用尽。

　　使劲侧身，让一道土灵力流星从身旁划过，右臂却不慎被流星余光擦到一点，瞬间右臂感觉全失，段莹咬紧贝齿，将痛呼吞进肚中，接着翻身一滚，从侧面汹涌而来的灵力小河中趟过，避开了头脸胸腹等要害，背臀可是真的避不开了，身穿的杏黄小衫被撕裂，露处也是血肉模糊。

　　段莹滚过小河后趴倒地上，好在灵力小河过后，这里暂时安全了。在地上趴了一会儿，一声痛声没喊出来，可是脸上不自觉的流出了泪。

　　段莹松开了咬出血的嘴唇，稍还能动弹的左臂伸到脸前挽起蓬乱的青丝，暗自咬紧银牙，目光中还是一片决绝：今天就是死，也要死在他面前！

　　怀着这个信念，她一点一点的爬了起来。

　　虽说心念坚决，可仅存的一丝仙灵力也在那道灵力河流中耗尽，现在能凭借净土之体维持在净土中存在就已经很是不易，更何况在如此危险的绝地中穿行呢？！

　　段莹早已忘了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自己与那甬道相聚多远，为了不断躲避灵力乱流，她早已迷失了方向。

　　幸亏误打误撞之下所行的道路，每隔一段就有一个洞穴出现，神奇的洞穴中土灵力充盈温和，可以供自己打坐休息。至于这压力动辄以万万斤来算的净土层中如何出现了洞穴，段莹根本没时间去思索。

　　生死当前，什么奇怪之处都可以搁置。

　　目视皆暗，神识只余数寸，探出，什么也感应不到。如目光所能看见得一样，是黑暗。

　　探到身后的神识在瞬间崩溃，同时后腰上传来一股巨力，段莹身子不由自主的上前扑出。

　　“唉，真的要葬身于此了。”已经经历过多次，段莹知道那是土灵力河流涌来的前兆，自知全无希望幸存，段莹如是叹道，“可是还是没见到他一面。”

　　灵力触体，传来一阵剧痛，身体前倾。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段莹闭上眼，等待灵力河流碾过、形神俱灭的那一刻。

　　可是，那一刻等了好久。

　　半晌后，背臀上的伤处还在剧痛之中，可是却减轻了许多，最大的伤处痛疼减轻，全身各处的大小伤口就开始嚣张的嘶喊。确认自己没死，貌似暂时还没有什么生命危机，松了一口气的段莹小脸一抽搐，昏了过去。

　　段莹昏过去以后，一声叹息传来，无形的声波触到段莹的身体，竟然使其全身各处的伤口一齐恢复了起来，同时一股霸道无匹的仙灵力从其全身各处玄窍之中涌出，并渐渐化为柔和的无属性仙灵力填补起仙灵力亏空，滋润起段莹神魂。

　　得到仙灵力支持，其身体自动亮起了土黄色仙芒，一亮一暗，仿若呼吸般的闪动起来。于是黑暗中就有了一个仙芒闪动的窈窕躯体。

　　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将段莹翻过身来，接着双手的主人上前，将段莹横抱而起。被段莹土黄色仙芒映出的人从面貌看来应是一名青年，面无表情，着白底蓝纹长袍。

　　······

　　神识中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试图睁开眼睛，却只是让眼睫毛颤了颤，一边默默感受着睫毛扇起的微风柔柔的拂着眼睑带来的微凉，一边适应着自己逐渐恢复知觉的身体。

　　“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段莹吃惊地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痛，连消耗一空的仙灵力也全都补满了，恢复到了充盈的状态。

　　“看来最后还是到了他的地方了，不然神魂早就下到酆都了吧。”想到他，段莹募地心中一阵欣喜，“他救了我~真高兴啊~”

　　神识和身体内的仙灵力相接触，水到渠成的接受了仙灵力的控制权。仙灵力按照神识中死死刻印的功法轨迹在经脉中运行。先是像小河一样缓缓流动，三周天后便开始如大河一样奔流，行云流水般运行了九个周天，段莹发现九周天的速度竟然比小河三周天的速度还快。

　　“哈哈，好像比以前还厉害了呢！”段莹欣喜的想。

　　原本准备在九周天后就停止，那是以前的巅峰了，如果再运行下去，也不过是那个速度的保持。

　　可实际情况却出人意料，滔滔的仙灵力大河在九周天后背离神识的意志，瞬间狂暴起来，恶狠狠地压榨体内灵窍内的仙灵力，化作一重重海浪，疯狂的咆哮起来。段莹意识到不妙，试图强行停下来，可仙灵力黄光一闪，将段莹的神识弹回。

　　“额，麻烦了！应该是受伤时那些乱流的土灵力同化了自身的土灵力。不然不会不受自己控制。”

　　段莹神识没什么大碍，可面对那势不可挡的仙灵力海潮，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不过她猛然想起了一个词——灵力失控。

　　灵力失控的情况是修炼大忌。她自小就被父亲和师傅告诫过：不要贪多求全，宁可一步一个脚印、一丝一丝的凝练可以被自己掌握的真元，也不要疯狂吸收天地灵力，依靠自己的道心意志强行运用为己用。

　　自己凝练出的真元可心随意转，运用自如，毫无阻滞，且不担心有反噬的危险；而强行储存压制的运用，虽说进境极快，在短时间内会变得实力极其强大，可不但运用时会受到阻碍，而且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受伤或者道心动摇、被破就很有可能会被灵力反噬。

　　灵力失控，轻则灵力反噬，爆体而亡；重则被灵力、灵物、游魂等控制成为灵奴，迷失本性，依本能行事，或不知满足的吞噬天地灵力，最后爆体而亡，或滥杀无辜，被修士群攻而亡，或被有心人利用，干些不法之事···总而言之，灵力反噬的后果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不得善终。

　　想到这些灵力失控的后果，她禁不住冷汗涔涔。

　　焦急中她死命回忆当时父亲和师傅交给自己的应对方法。可这位段大小姐从小修炼都是顺风顺水的，手到擒来，这种灵力失控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就是出现也会被长辈们察觉，巧施手段消弭于无形，是以现在让她想，怎么可能想得出呢？

　　当她在努力的思索时，体内的失控灵力已经运行了七个半周天，身体不自觉的散发出了高温，光洁柔滑的皮肤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也变得绯红。

　　失控灵力运转到第八个周天起始，漆黑的石室中爆出一团火光，段莹健康又不失柔美的胴@体在火光中纤毫毕现，火焰灼烈，剧痛临身，段莹忍不住从小口中蹦出一声声呻吟。

　　若放了个寻常男人在这，估计早就口干舌燥，欲念无限了。

　　可在这里的是那个着白底蓝纹长袍的青年。静立石床前的的他静静站立，看着一切发生。

　　火光缭绕，纯正土灵力化为的灵焰不下于寻常修士的婴火，烧灼的连净土制成的石床都开始发黑，可连青年的衣角都不敢烧到。

　　失控灵力的第九个周天运行开始了。

　　九为极，失控灵力一旦运行完原本轨迹的九个周天，就可以脱离原本轨迹，肆无忌惮的乱流了。到时段莹就真的走火入魔回天乏术了。

　　随着第九个周天的行进，灵焰渐渐熄灭。段莹疼痛的呻吟声却越来越大，诱人的身姿在若隐若现的火光下诱惑力倍增。青年还是面如表情。

　　看着就要无法挽回的段莹，青年叹了一口气，心中对自己的道心产生了一丝怀疑，但终究还是闭上眼睛，伸出了右手，并成剑指，虚虚点在段莹的丹田之上。

　　还是那股修复段莹身体的灵力，凭空从段莹的各玄窍涌出，霸道无匹的迎上了那越发失控的灵力，自身弱小，可劲力十足，生生把数倍于己的土灵力按照原本轨迹逆转而回，转瞬间回到将段莹神识弹开的第一个失控周天。

　　段莹的神识默契的融入到失控灵力之中，慢慢引导着灵力按轨迹运行。辅助段莹神识压制灵力运行了五个周天，确认失控的灵力被段莹掌握，再无危险之后，青年的灵力默默退出，凭空消失。

　　青年收神睁目，却看到出神横卧在石床上，螓首看着自己的段莹。她的目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在一片黑暗中如一颗星辰一般闪耀夺目。

　　“我相信你会救我的。”

　　“······”

　　他如往常一样的沉默。静静地立着或坐着，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说，自己笑，自己哭···不发一言。从自己还是小女孩到现在自己已经长成了一个女人。

　　段莹失落的想着：“我在他眼中，应该还是那个千年之前的小女孩吧。”不过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瞬间泪水就打湿了眼眶。

　　“不过我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带着哭诉的声音喊出了这句话，段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抽噎起来。

　　“你知道我下到一半发现整个净土层中的土灵力开始乱流时多害怕吗？！”

　　“我想回去，可我更想再见你一面，因为我爹说你快走了，我想估计今天再不见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因为曾经我师傅也曾经感叹说你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就是拿整个无极门都没有你重要，可我不管这些，我只想见你一面，就算死在净土层中我也算是死在去见你的路上······”

　　“我做这些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做你的女人！从一千年前你把我从净土层中救出来就开始了虽然我当时是个小女孩你也不会喜欢我于是我就想等我长大了变成一个漂亮女人你肯定会喜欢我了吧，可除了那一千年前的那次接触，后来我来见你你只会看着我，连句话都不说。”

　　“一千年前你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可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你有听进去一句两句吗？？！”

　　······

　　段莹脸上带着泪花对青年说了很多，也说了很久，把一千年来淤积在心中很久很久的话一次性的爆发了出来。

　　青年看着段莹哭，听着段莹说；看着段莹一脸哀婉，我见犹怜的面容，听着段莹从小女孩到现在的心事。心中渐渐升起了一种特殊的感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青年茫然的轻轻用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哪里的热意。

　　终于，段莹说完了，真的说完了，仿佛把自己以前相对青年说的话都说完了。说完了，接下来竟不知道要干什么。

　　于是两个人此刻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青年目光闪闪的响了很久，终于，侧身坐上了石床，生疏的揽过段莹，抱在怀里，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中低头一吻吻上那两片柔软的樱唇。

　　“唔，”此时的段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幸福和满足瞬间充满了她的胸口。

　　“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

　　······

　　“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我等你。”

　　“没必要。”

　　“不管，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

　　“我走了。”

　　“夏言······”

　　“怎么？”

　　“······，你爱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