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弧度渐渐消隐，天凌的面容恢复了平静，心神沉寂，前尘往事扑面而来。

　　······

　　无边无际的不知名空间之中，天凌与一人隔着浩瀚的星辰之海遥遥对视。其间星辰闪烁，明灭不定。

　　天凌站在那人的目光之中，感觉他与他之间既像隔了万千星辰，又像只隔了一臂之地。在这个仿若魔幻的世界中，星辰万千，可就像存在了他们两人；两人对视，又像隔了无数星辰般朦胧。

　　对面的人说话了，声音醇厚温柔，从身前响起。若闭上眼，只听声音，恐怕会真的认为对方在自己身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何为仙？”

　　对面的人身着漆黑狰狞战甲，战甲从头到脚将躯体武装，让随便哪一处都能成为攻击的武器。右手平举，掌心托着一座银色的小山，正面印着的两个血红色字迹——觋谶——让天凌一阵恍惚：这不是那座觋谶仙山么？！面前这个人，便是以前的我——那个叫凌天的人？

　　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天凌没想到在这记忆中竟然有自己的身影。说不上措手不及，也说不上欣喜若狂，只是有一点淡淡的感触——这便是以前的“我”。

　　定了定神，天凌目光盯着对面的凌天，一字一字吐出早已自动出现在脑中的一句话：“山上之人，方为仙。”

　　“嗯，古人所创之‘仙’字，便是‘山’旁有‘人’，盖取吾辈仙人所见之仙，皆出没于深山大泽，于那人迹罕至之处，钟灵蕴秀之所，纳天地之灵气，成己身之道行，其仙风道骨，风姿卓异世上之人无出其右。此便为最早期的仙。”

　　随着凌天话语的一字字吐出，一幅幅画面在其背后闪现，一个个独立特行的人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或因为看透了尘世或因为厌倦，而远离尘世，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居住下来。

　　饿便采果，渴便饮泉，闲则打坐，静则望心。

　　日日月月，岁岁年年，他们日复一日的探寻着自己的内心，寻找着自然的大道。

　　有的人最终死了，有的人仍然活着，虽然身体瘦削了下来，可双目却异常的明亮起来。找到了内心的所在，得到了自然的支持，他们开始无意识的修炼，无数年后，终人堪得大道，破碎虚空，飞升而去。

　　飞升而去的异象被凡人们看到，于是他们便成为了最早的仙。

　　凌天话语一顿，天凌也吐出一口浊气，看完那一幕幕画面后感慨万千，内心被其深深震撼。修行之道的又来竟是如此诞生，也或许修行之道早便存在，是这样被人类发现。

　　凌天的话语继续下去，天凌想了想，闭上双目，一幅幅画面就直接投射在他的心神之中。

　　“后不知凡几载，于人间道现修真之道。此道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更有甚者，成不死不灭之身，拥通天彻地之能。修至极者，觉飞升之路，至飞仙之界，遂自命为仙，此为后期之仙。虽其中仍存一心探寻大道，愿朝闻夕死者，然其间所蕴，于上古之仙已大所不同。”

　　飞升之异象引起了人类的关注，大批大批的人类开始尝试修道，于是庞大的人口基数便大大扩大了修道的内容。

　　依于自然，造于自然，很多人尝试学习自然来修道，于是就出现了不同的修炼法门；炼合万物，制武器以御敌，遂现炼器之道；上观天文，下识地理，关乎方位，映乎天罡，遂现了卦象之道；运才用智，合他物之性，成己之所需，遂生丹药之道；驱通灵之物，万法万用，遂成役灵之道等等，不一而足。

　　可同时，修道之人分为两类，一类仍旧踏寻上古修道之士，为求大道，修身养性；另一类则为满足一己私利，争强斗胜，残害无辜，做尽不法之事。种种丑恶，罄竹难书。

　　话语至此，语气改为遗憾叹惋，可仍旧温和的继续下去。

　　“然仙之至今，道法益繁，仙益乱。今之仙所为所求，无非是长生永存，法宝仙法，于其道者，却少有人问津，上古之仙道，已不复人间矣。”

　　修仙之现况，天凌不用去看那一幅幅影像便能充分感悟，在凡界修行六千余年，修者间的尔虞我诈他已看遍，也已看透。从恶劣的环境中一步步修炼的他甚至觉得那种适者生存的修行法则是正确的。

　　天凌轻轻皱了一下眉，他搞不清楚以前的自己——凌天——想表达给自己什么。他得到了手镯，神魂在瞬间被吸进了手镯里存在的空间，却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得到自己以前的记忆，对于这点他有点恼火，也有点焦急。

　　“未来的我，你觉得哪一种修道界环境更好呢？”

　　天凌已经很不耐烦了，而对面的自己竟然在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他目光凌厉的直视凌天，大声喝道：“我们的记忆呢？！”

　　凌天又沉默了。沉默了很久，就在天凌在想是不是要冲过眼前这片星海直接到凌天面前去揍他一顿再索要记忆时，凌天那边才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如果天凌留心的话，这声叹息跟紫栾破阵禁在镜轩湖界驶离觋谶山时传出的叹息声，竟然，一模一样！

　　叹息过后，对立两人间相隔的浩瀚星海轰然爆散。无数信息流出现在天凌脑中，剧痛阵阵，只三息天凌便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在天凌意识消失的同时，无数色彩从虚空中涌出，飞转变幻，闪动不定。仿佛持续了万亿光年，又仿佛只有一瞬之后，色彩凝滞，这个世界便变成了另一个环境。

　　······

　　是夜。无月，无星，夜也已经很晚了。整座城池只有零星几家还点着灯火带来几处光明，余外的地方漆黑一片。

　　“是她吗？”

　　暗夜中一朵云无声的在天空中飘动，上面有两双眼睛闪着贼光的盯着下面一个独行的姑娘。其中一双眼睛的主人轻轻问另一双眼的主人。

　　“嗯，是她，我老赵的眼光可是很准的。”

　　“对，赵尊说的怎么可能错呢？”首先发问的人很熟练的拍着另一个人的马屁，“赵尊说她是她就是！”

　　“嘿嘿，表这样子说，只不过是我老赵从小就天赋异禀罢了，”被拍马屁的那个人很淡定的接了下来，还高兴地自吹自擂起来，“唉，想当年我发现自己有这种才能是在我三岁那年，我看我们村刘大锄头女儿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喜欢我，当时她看我那小眼神我至今还记得，绝对第一眼就被我绝世的风华倾倒了，我想我这么主动的人怎么能让人家女孩主动呢？我就开始天天缠着她，没几年之后，每次她看我来了都想哭，你看这是多么深的感情才能一看我就想哭啊！就这样，到了十八岁···”

　　“额，之后呢？”拍马屁者额角冒汗的接下话头，突然觉得要是自己也被这么一个性格古怪胖子缠上个四五年，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跑，估计自己也会一见他就想哭吧，突然他对那家人非常同情。

　　“后来啊，后来···唉”说话的人突然哽咽了，“后来我被门派发现了我的绝世修炼天赋，没办法只好去修道。”

　　“唉，你不知道她们一家知道我要去修道时那个不舍！一家人都哭成泪人，哭的悲痛欲绝，甚至整个村知道我要走，他们都哭了，送东西的送东西，送盘缠的送盘缠，还说要我好好修道，修好了就别回来了，修不好就更别回来了，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你看他们为了我好啊，这些话与一直激励着我好好的修道······”

　　“额······原来赵尊有这么坚强的后盾······”听的人感觉自己快挺不下去了，于是连忙打岔，“赵尊，别伤心了，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吧！说吧，是绑是抓任您挑？”

　　“嗯？啊好，”被称为赵尊的人瞬间转换那种悲伤欲绝的语气到兴高采烈，招招手，另一个人连忙把耳朵凑了过去，“我们就这样······然后这样······最后这样······”

　　······

　　仍在道路上行走的毫不知情的姑娘突然狠狠的打了两个寒颤，姑娘突然停住脚，俏丽的脸紧张的忘了往四周，还是黑漆漆一片，没发现什么奇怪，才转身加快脚步离去，边走边紧了紧单薄的衣衫。

　　······

　　蓝啸城。

　　接连七日的大雨仿佛要将整座城池变成水池。七日后的雨后初霁，一个少女在城内繁华地段挨家挨户的上门询问。

　　“请问大哥你们这儿收不收人？端盘子做饭都行~”

　　“不收不收！一边去，别在这儿挡着门口。”

　　“请问大姐您家府上收不收人？我什么家务都会干~而且很便宜的。”

　　“不收不收，！我要你回来干什么？要你回来勾引我老公？！”

　　“请问······”

　　“不收不收，滚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