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冠 第五十八章 新的政治力量
作者:雨落未敢愁的小说      更新:2023-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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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渭水庄园里面的奴仆,显然不是一般的奴仆。

  他们进退有据,将各家的人都安置的妥妥当当的,仅仅是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来。

  他们不简单。

  显然不太可能是谢台的人。

  他们应该是世家的人,至于是哪一个世家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的宴会是在主堂里面的。

  但是主堂里面的位置并不够。

  从主堂绵延而出,甚至可以到渭水畔而去。

  周遭,火盆还有挡雪的东西还是不少的。

  以王生的身份,当然是被安排在主堂内了。

  不过不是主堂第一个位置。

  但也是靠前排的位置。

  此时人没有来齐,但是从来的人中,倒是可以看到不少的文学巨擘。

  如之前的金谷二十四友,左思,潘岳,陆机陆云都来了。

  其中左思的位置在王生之上,潘岳陆机陆云的位置这是在王生下面的。

  对于这个安排,王生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左思虽然在朝堂上没有多少权力,但是在士林之中,他的影响力可是不小的。

  除左思外,王生发现兰陵公卫璪正在其中,便是司徒王戎,也在前列。

  朝中还有不少大臣,居然也被邀请过来了。

  王生眉头微皱。

  他很快便发现了。

  这来的人里面,大多是世家的人。

  其次是无依无靠的寒素。

  像王生这样的皇帝身边的红人,宠臣,在此处倒是显得突兀。

  可以这么说,满屋子里的人,都是失意的人。

  除了王生以及少部分世家之人。

  毫无疑问,现在在渭水庄园的这些人,在朝堂上绝对算是一股力量。

  而且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尤其是司徒王戎,兰陵公卫璪。

  这两人背后,都是站着一个大世家的。

  太后邀请了这么多人来...

  难道不怕皇帝震怒

  在权力面前,亲情有时候是十分脆弱的。

  便是父子相残,兄弟反目,在权力面前,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母子之情...

  足够牢靠吗?

  人渐渐来齐了。

  王生在一边默默的喝着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低调一些。

  但是王生想要低调,却是有人不想要王生低调。

  譬如司徒王戎。

  “广元侯昨夜在皇宫留宿,当真是好大的威仪。”

  王生瞥了王戎一眼,说道:“司徒莫要说这些话了,大不了我香水的生意,送与你罢了。”

  对付铁公鸡,当然是钱来的实际了。

  而香水,是暴利生意。

  原本是王生与王戎两人合伙办的。

  但是王生如今见到王戎这副嘴脸,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意思。

  他不过是要一些好处罢了。

  “当真?”

  王戎眼睛骤然一亮。

  “自然是真的了。”

  这王戎,倒还真是果不出他的所料。

  “若是如此的话,之前的事情,你我就揭过了。”

  王生翻了翻白眼。

  莫要说揭过了。

  你受的那些损失,恐怕连这香水生意的零头都不如。

  当然,王生之所以如此大度,将香水生意转让给王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天下太平的日子,没有多久了。

  这洛阳,迟早会在战乱之中的。

  在战乱之时,人人都想着活命,谁还会想着买香水?

  再者说,做生意,是商人做的事情,王生亲自参与其中,难免有些掉份。

  日后王生有其他的生意要做,也是要交给手下人去做的。

  自己在背后掌控全局即可。

  将铁公鸡王戎打发回去之后,王生久违的获得一阵平静时光。

  不过这平静也没有持续多久。

  冥冥之中,王生感受到了一股恶意的眼神。

  转头朝着那股恶意的眼神看去,王生马上发现了这眼神的主人。

  杨珍。

  弘农杨氏如今的掌舵者。

  这家伙对自己的怨气,还真是不能用区区香水就能解决的。

  不过...

  王生也未必怕了这杨珍。

  如今在洛阳,王生的权势比这个杨珍大太多了。

  一个落魄世家,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这匹快要瘦死的骆驼要是敢招惹自己的话,王生不介意让这匹骆驼真的变成死骆驼。

  王生完全有这个能力。

  当然...

  也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再者说,这个杨珍若真是惹恼了他的话,王生完全可以动用影楼的力量,将这杨珍的命留在洛阳。

  若是要杀赵王这些人,或许有些难度,但是杀杨珍,恐怕都不用林朝这样的人出手。

  见到王生抬头,杨珍冷哼一声,便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很快,作为主人的谢台也缓缓走到主位上去了。

  谢台不过是关内侯,不管是他的品德,还是才能,亦或者说资历,他都不够做这个位置的资格。

  不过...

  加了一个太后亲族的身份之后,他坐在主位上,也不算显得那么突兀。

  后宫不得干政。

  只是从两汉得到的惨痛教训,在曹魏被彻彻底底的贯彻了下去。

  西晋,原本也是如此的。

  但是出了一个贾南风。

  有了贾南风这个前辈,见识到权力能够给一个人带来多大的好处的谢太后,如今也想做第二个贾南风。

  但是...

  不同与上一个皇帝是一个傻子。

  现在的这个皇帝,不是傻子。

  他锐意进取,虽然有些想当然。

  他血气方刚,甚至想要跟世家掰手腕。

  在这个皇帝面前,谢太后想要做贾南风,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谢太后也不是想做完整的贾南风。

  只要能做到一半贾南风的权势,她便够了。

  然而...

  这一半贾南风的权势...

  皇帝也不会给的。

  司马遹体会过没有权利的感觉,是故他对权利的掌控是十分病态的。

  要想从他手上分出一点权力出去...

  很难。

  不过...

  谢太后也并非是没有机会。

  西汉初年掌权的皇后,吕雉,窦氏,王娡,再算上前半时期的卫子夫。

  她们干政的基础,是她们的前半生与皇帝的利益高度一致、是皇帝的第一同盟者,而她们的家族本身都是贫寒家庭,皇帝提拔她们的家族成员,内有姻亲的关系,外有君臣的恩惠,是值得依赖的亲信势力,毕竟在某些时期里皇帝要对付那些功勋将领和宗亲势力,这些出身贫寒的“老丈人”和“小舅子”们是最好利用的势力。

  而且她们是下一代君主的至亲,当先帝崩驾、幼主登基的时候,往往外戚势力巩固的最佳时期,因为他们,甚至比太后本人,更加地与新皇帝利益一致。

  因为此时姓刘的父系宗亲们都是争夺皇位的潜在威胁,只有外姓的、作为朝廷官员的、又作为母系血亲的外戚们最积极有效地拥护小皇帝的统治,也令小皇帝安心。

  他们推翻旧有的宗亲势力,成为政治局面里新的主导,这时候外戚家族已经不是当年草根出身、锐意进取的人,而已传至二代或是三代子弟,失去了当初的忧患意识也还未形成世家子弟的学识积淀,变成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当小皇帝羽翼丰满,而社会度过政权交替的动荡,需要新一轮的政治制度更新时,外戚就成为需要被推翻的反动势力。

  现在的谢太后,出身寒素。

  她的父亲,不过区区屠夫。

  如今还音讯全无。

  唯一的亲人,也只有谢台还有她的那个侄子。

  能用的人很少。

  加之如今宗亲强势,若是有一支外戚,能够控制的外戚力量,那自然是极好的。

  若是皇帝重用他们的话,谢太后的权势,定然有有所增加。

  至于皇后王惠风,因为她出身琅琊王氏的原因,势必是得不到皇帝的信任的。

  便是信任,也会猜忌。

  “诸位。”

  就在王生在心里胡思乱想之际,谢台的话也是缓缓说出来了。

  “再过一个月,便是太后生辰,虽然先帝驾崩未久,此事不应该大作,然而心意,还是要有的,故此在下在此地摆下诗会,为的便是给太后献上绝妙诗篇。”

  所谓诗篇,无非是为了讨好太后罢了。

  王生对讨好太后这件事根本不感冒。

  他现在已经是皇帝身边的重臣了。

  之所以去拜访太后,只是想要与太后维持好关系罢了。

  不想要太后因此怨恨他,并且在皇帝耳边说他的坏话,

  仅此而已。

  但王生不稀罕讨好太后,并不表示别人不讨好太后。

  尤其是那些原来跟着贾谧的人,如今仕途无望,若是能够讨好太后,从而焕发仕途第二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机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陆机乃是孙吴丞相陆逊之孙、大司马陆抗之子,与其弟陆云合称“二陆”。孙吴灭亡后出仕晋朝司马氏政权,曾历任平原内史、祭酒、著作郎等职。

  但是随着贾谧的失势,他在洛阳做的所有努力,都化为泡影了。

  原本作为异乡人,他们在洛阳的日子就没有多好过。

  如今,更是难过了。

  但是...

  只要攀上太后的高枝,那便还有机会。

  “在下有诗赋,虽然不能作为贺诗,但却颇为几分风骚。”

  “陆平原请。”

  谢台在来之前,显然是做好了功课了。

  陆机咳嗽两声,当即歌曰:

  “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

  恶木岂无枝?志士多苦心。

  整驾肃时命,杖策将远寻。

  饥食猛虎窟,寒栖野雀林。

  日归功未建,时往岁载阴。

  崇云临岸骇,鸣条随风吟。

  静言幽谷底,长啸高山岑。

  急弦无懦响,亮节难为音。

  人生诚未易,曷云开此衿?

  眷我耿介怀,俯仰愧古今。”

  陆机的这首诗,是咏志诗。

  “急弦无懦响,亮节难为音。”意思便是乐器绷紧了的弦发不出缓弱的声音,而节操高尚的人就犹如这急弦,谈论问题常常直言不讳,常常不为君王所喜,不为世俗所容,得不到认可。

  陆机此诗一出,当即触动了众人心中的痛楚。

  如今的他们。

  何尝不是被君王所厌,不为世俗所容呢?

  “士衡,不知此诗何名?”

  “猛虎行。”

  猛虎行...

  潘岳喃喃自语,目光却是愈发发亮起来了。

  “好一个猛虎行。”

  谢台自然是不懂诗赋的,但是现在听到众人的喝彩声,也知道陆机的这个诗赋是不错的。

  “陆平原的《猛虎行》,当真是猛虎一般,这定然是好诗赋,之后我定然会呈上与太后一观。”

  说实话的。

  他当然是一点都不懂这猛虎行好在哪里的。

  若是给他一首打油诗,或许他还会觉得更好。

  “既然士衡兄已经有珠玉在前,那在下也便将拙作呈上了。”

  潘岳起身,缓步而行。

  “独悲安所慕,人生若朝露。

  绵邈寄绝域,眷恋想平素。

  尔情既来追,我心亦还顾。

  形体隔不达,精爽交中路。

  不见山上松,隆冬不易故。

  不见陵涧柏,岁寒守一度。

  无谓希见疏,在远分弥固。”

  内顾诗,气氛比之陆机的言志诗来说,这个气氛还要低沉不少。

  谢台眉头微皱。

  他可是打着祝寿的名头办的诗会,但是现在的这些诗赋,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不过...

  忍...

  谢台脸上还是挤出一些笑容出来。

  “潘公的诗赋,确实不错,但毕竟是与太后的祝寿诗,这个...”

  潘岳当然是听出了谢台的话外之音。

  “有感而发罢了,太后若是不喜欢,在下可以做其他的诗赋。”

  陆机与潘岳,都是如今文赋上最好的那一批人。

  尤其是在两人不得志之后,这创作的源泉,也汩汩而出。

  屈原,“楚辞”的开创者,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出身于贵族之家,与楚王同姓,有着优厚的文化教养,也有高远的政治理想和为之奋斗的献身精神。

  他希望辅佑楚王,使祖国富强,主张内修法度,联齐抗秦,与朝中的亲秦派形成对立,因楚王昏庸无能、听信谗言,逐渐地被最高统治集团疏远,终于遭致了流放的命运。

  在流放江南的岁月里,他忧愤交集地写下了长篇自叙抒情诗《离骚》。

  李白,盛唐文化孕育出来的天才诗人。其诗歌创作充满了激情与想象,既气势浩瀚,变幻莫测,又自然天成。

  李白青年时期曾上书安州裴长史、韩朝宗,希求荐用。

  天宝元年奉召入京为供奉翰林,但不久就遭到朝中权贵谗毁,于天宝三载以“赐金放还”知名被迫离开长安。

  安史之乱中,心怀报国之心的李白加入永王李璘的幕府,又在肃宗李亨讨伐时获“反叛”之罪入狱,长期流放夜郎。

  后又想从军报国,终因多病而不能实现。

  有此经历的,还有杜甫,白居易,苏轼等人。

  他们的文学成就,很多都是因为自己不太顺畅的经历。

  一如现在的潘岳,陆机,左思,还有更多不得志的士子。

  杨珍...

  或许也算一个。

  此时他目光阴狠的看着王生,身子,也是缓缓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