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市起雾了，雾很浓。
江峰起的很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过边上的手机，给叶萌萌打个电话。
国内的凌晨6.30，正是叶萌萌吃完晚饭的时间。
叶萌萌每天在这个时候回到寝室，静静的坐在桌子前，看着桌上的手机，她在等江峰的电话。
江峰每天都很准时，蜜月期的情侣总是这么粘人，就算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也不能拉开两人的心。
“江峰，我跟你说，我这几天没睡好，老美的床太软了，而且边上宿舍里住了个女疯子，天天大清早就在吊嗓子。”叶萌萌换了只手，然后继续说道，“哼！那个女疯子是念法律的，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她是卖唱的呢......”
每一天的电话，几乎都是叶萌萌等待江峰，然后她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江峰偶尔回应一句。
“江峰，我想你了。”叶萌萌心里有点难受，他们已经老多天没见面了。
九六年还不能视频聊天，打国际长途声音有时候都会卡顿。
“好巧！我现在也在想你。”
江峰从床上坐了起来，背靠着墙。
......
......
江峰跟华哥在人民路的店内碰面，安排好程成接替工作后，打了摩的就往复旦大学去。
“华哥，这是我拟写的几个名单，咱们分头去问。”
江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准备好的名单。
复旦大学的计算机专业这时候的毕业生，基本都是进入了国企，甚至参与过国家计算机研发项目。
江峰来到三栋205寝室，轻扣紧闭的房门。
“你是？”
开门的是一个头顶鸡窝头的年轻人，眼眶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我是校门口‘海底捞’的老板，请问李小海同学住在这吗？”
江峰自报家门后，面前的年轻人打量了一下他。
“我就是李小海，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李小海一脸警惕的看着江峰。
李小海来自农村，家里为了给他攒学费，房子都卖了，现在一家人都在小县城打工。
他很争气，之后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不过家里的情况一直没好转，他还有2个弟弟妹妹，都需要钱。
这几年随着他学习的科目越来越专业，自己也卖过几个小编程软件，总算是没向家里要钱了。
李小海很蛋疼，上次他听闻校门口开了一家叫‘海底捞’的餐饮店，终于下定决心，约出了自己暗恋了三年的女神。
女神起初是不答应的，但是想着李小海平时给自己买着买那的，最后还是满脸不情愿的答应了。
到店里以后，李小海兴冲冲的拿了很多食材，殷勤的给女神倒上红酒。
女神抿了口红酒，然后轻启红唇。
“李小海，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喜欢我。”
李小海很激动，等了三年的人，难道今天就要修成正果了吗？他满脸激动的看着对面的女神，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端庄。
“但是......”李小海心里一咯噔，果然，女神接着说，“我们不合适，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
女神端起红酒，举起来示意了下，然后一饮而尽，
“哦，对了，下次别找我来这种没档次的地方了。”然后女神站起身，屁股一扭一扭的走出了‘海底捞’。
只留下在店内暗自神伤的李小海，李小海那天喝醉了。
李小海失恋了，准确的说自己单相思还被拒绝了。
程序猿是一种特别的生物，他们生活在一个独立的圈子内，不修边幅是常态。
李小海不清楚自己的鸡窝头加黑眼圈，对女孩子的第一印象有多严重。
他找不到原因，女神永远是对的。
李小海很讨厌这家‘海底捞’，连带着讨厌起了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的光头。
“额，咱们能进去谈吗？”
李小海皱了皱眉，还是打开了半掩着的门，请江峰进去。
江峰走进去后，发现到处都是烟头跟垃圾。
李小海的几个室友都不在，江峰找了张干净的凳子坐下。
“我叫江峰，这次来的意思是想聘请你来我的公司......”
李小海本来仇视的目光缓和了下来。
“我还有一年的课程，并且可能我还要继续读研，可能......”
话没说完，就被江峰打断了。
“没关系的，我知道现在你们已经可以实习了，现在的国营企业都不景气，下海是现在最大的潮流，我对网络这方面很有信心，你看2000一个月的工资怎样？”
江峰一口气说完，期待的看着对面的李小海。
说实话，李小海有点动心了，自己一个大四学生，也没名气，江峰找上门来就开出这么高的工资。
老家的父母两人一个月才赚400元，为了供自己开始的学费，祖房都卖掉了，还有自己的两个弟弟妹妹也要继续读书。
江峰静静的等着，他在等李小海做决定，他心里没底，这时候的学生都是包分配的，他也不知道李小海的家境怎样，但是看着他那身衣服，应该没问题吧？
李小海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他看着满脸期待的江峰，笑了笑，伸出手。
“呼~江先生，您的这个条件让我无法拒绝，合作愉快。”他舒了口气，江峰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合作愉快。”
江峰很开心，第一个人才就这样收入囊中了，他激动的往第二个寝室走去。
“你好，我叫江峰，我是......”
砰！
迎接江峰的是响亮的关门声，江峰在心里安慰自己，对方一看就是家庭富裕的人，嗯~找下一个人。
砰！
砰！
接二连三的现实，让江峰知道了，自己还是把这件事想的太理所当然了，李小海估计是个特例。
果然，一个上午，江峰就算是诸葛亮的舌头附身，都没招到第二个人，这些人都是一听是私营企业，而且公司这么小，听都没听过，都没兴趣。毕竟铁饭碗这时候还是硬道理。
江峰有点惆怅，他蹲在寝室外的花坛边，等着华哥下来。
李小海走下楼了，他蹲到江峰身边，从口袋拿出三元一包的烟，递给江峰一根，江峰摆摆手后，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郁闷吧？”他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烟。
江峰点点头，拿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往花坛里扔。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你的公司没名气，人人都安于现状，又为什么要冒险跟着你呢？”
李小海呼出一口烟，拍了拍江峰的肩膀。
“别找人了，我5个室友都跟着我干的，现在你有6个员工了。”他掐掉烟，站了起来。
“不，是有七个人了。”
李小海顺着江峰的眼神看过去，华哥一脸颓废的从楼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