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锋站在一旁，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抬步离开了那，给白虎留下了一个背影。
白虎手中的叉子微搅着奶油，低下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玄武双手穿在衣袖里，从另一边的角落里走出，随后渡步到白虎的身旁。
“那孩子是万莉的儿子？”
白虎手中的叉子滑落至桌边，他好久没听人说起这个名字了，如今被玄武提及，好似恍如隔世。
确实恍如隔世…
万莉跟他是同一批从孤岛出来的，他们当初呆在那的位置不远不近，一个眼神间就能心会神领，一起合作却又不相互靠近，得手后就会分道扬镳，在危险的边缘游离。
孤岛上空有无人机盘旋，目的就是为了监视他们，也是为了避免他们抱成团，之前也有些不懂事的抱团走，以为这样会很安全，当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声时，所有孩子握着匕首警惕地蹲下身，一阵突兀的枪声响起后归于平静。
在孤岛里没有规则，规则都是拿命摸索出来的，孤身一人或许才是最安全的。
在孤岛的时间十分漫长，即使他用着匕首在树身上刻着日升日落也算不清，他不会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明天又是未知的一天。
在某日，突然冲出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将他挟持，他奋力抵抗却想起自己还只是个孩子，无论怎么倔犟终究犟不过大人。
他被那些黑衣人五花大绑的扔在了一个小房间里，里面堆满了杂物，他能闻到鱼腥味，也能听到海浪拍打着船身的声音。
他侧脸贴在木板上，被捆得太结实，连翻身都是奢侈，随后闭上眼睛沉思着，那些人不直接解决了他，要么是他还有用处，要么是他为他们做些什么。
他希望是后者，前者用完了就可以扔了，后者却可以根据表现来延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门突然被推开，月光照了进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套上了黑布套，他顺从地任他们动作，理智告诉他什么话都别说，也别问。
扛着他走的一壮汉，可能是看他身板瘦小，忍不住同走在一旁的人议论道，“这小兔崽子真的靠着一把匕首解决了近万人？”
那人咳了一声，谨慎道，“不关你的事就别问那么多，这些孩子都是未来的精英，切记言多必失，好好做事就行”
壮汉委屈地哦了一声，有些不甘道，“我小时候怎么就没有人带我去哪，不然也不至于混到现在还只是个杂役！”
那人拍了拍壮汉的肩膀，“去了你也得有命出来，万里挑一的概率懂不懂？”
壮汉讪笑道，“不去也好，那些小兔崽子狠得要命！”
被背在肩上的他：“…”你们说这些话就不能先打晕他再说吗？他不想知道那么多！
…
他们刚出孤岛的时候，还不善于交流，就沉默地听从吩咐，缓了几个月才适应不需要拿着匕首去捅身边人的现在。
合格的孩子都有名字，他被一个姓白的男人带着，也就随了那个男人的姓，后面他去挣得了护法的位置，便把名字改成了白虎，言喻有时候会笑着说自己的身边跟着四大神兽…
他们这群孩子从小接受各种尖端的指导，按照所属部门来学习，他被分到了情报组，当他在食堂撞到万莉的时候，两人连招呼也不打就沉默地走开了，后面他知道了万莉被分配到暗杀组那边。
他毕竟是管情报的，暗杀组那边出任务也是要经过他这边的手，基于两人之前友好的合作，他总是会忍不住给万莉调低了下难度。
可有一次他却失算了，明明被定义为A级的任务，实则是难缠的S级，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莉好像泄露了情报，因此遭到了不少仇家的追杀，包括纷争在内。
他找不到当时出事的文档，当言喻亲自查看的时候，才发现是有人搞鬼，那一年也是纷争大换血的一年。
他并不知道万莉逃到了哪，他只知道在他一次外出收集情报的时候，有个妇人伸出手轻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唤道，“白虎”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因为万莉已经被纷争列入头号追杀的目标，他若是回头，就免不了要出手。
他觉得万莉现在的声音不如以前清亮，不像他路过暗杀组那边时传出的柔和，反而带着磨砂质感，想来在逃跑的这一年时间里，心已疲惫。
万莉放下手，轻抚着微隆的小腹，柔声道，“我怀孕了”
他身体一僵，嘴角有些苦涩地勾起，沉默良久，终是笑道，“恭喜”
他除了恭喜，好像也说不出什么了。
“我知道是你减轻了我的任务难度…谢谢你…我这一生没求过谁，但我想求你一件事”
他的口微张，动了几下还是没说出拒接的话，随后轻点着头，他真的是输得彻底…
“我会把这个孩子送到福利院，请你把他接回纷争，我没有背叛纷争！”
他微微一愣，万莉说没有就没有吗？
可他还是败了…
“我信你”
万莉脸上神情微恍，她看着背影高大挺直的白虎，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她没被欺骗也没被诱惑，她和白虎或者会有可能？
当事已成定局，在虔诚的双手也无法改变事物的轨迹。
“谢谢”
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谢谢，万莉叹了口气，她不见了的U盘，才是一切祸端的起源。
她没办法把一切都对白虎说出来，有人要让她背锅，她便是和白虎说了，也解决不了什么，甚至会把白虎拖下水。
“我走了”
白虎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走了百步远后，便停了下来，他看着枝上叶尽数凋零的枯树，自哀自叹。
“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一开始就远得不行，谁都没有主动靠近”
…
白虎没问玄武是怎么知道的，当初那件事是阮鹰的手笔，万莉在其中也只不过是扮演着小小一枚棋子而已。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上一代都没了，下一代也不必死揪着不放了。
“不要说出去”
玄武坐在之前白锋坐着的位置上，面无表情道，“万莉死了”
白虎偷瞄了玄武一眼，见玄武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沉声道，“我知道”
玄武伸手从桌上的袋子里拿出一只叉子，捞了点奶油放进嘴里，脸色微变，“难吃”
白虎：“…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