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晚他第三次走神了。

　　餐厅没有问题，气氛近乎完美。

　　但他的视线就是不知为何始终黏在约会对象身后的侍应生脸上。

　　那是个挺俊俏的年轻女孩子。

　　娇小甜美，穿着制服也不觉沉闷，正认真地给年长的客人介绍菜单。

　　宫明熙看得太过投入，没注意到对面杨小曼一点一滴沉下去的脸色。

　　“她好看吗？”

　　她已经屡次告诫自己要忍耐，可这是第三次了。

　　昨夜在父亲的鼎力支持与安排下她幸运地和宫明熙跳了一支舞，他虽不乐意却终究没有太失礼。

　　得知他就住在酒店里时杨小曼还悄悄做起了美梦。

　　玫瑰酒精和爵士乐，再加上他招花引蝶的好名声。

　　理论上她在当夜爬上他的床应该不算是太困难的事。

　　然而现实给她当头一棒，敲得她半晌回不过神来。

　　“对不起。”

　　“我是在看她手里的甜点菜单。”

　　宫明熙耸肩。

　　他总是对她很客气。

　　遣词用句堪比她的秘书，连多余的笑容都不给。

　　今天的约会还是利用昨夜他迟到早退的愧疚而求来的。

　　“你要看一下选项吗？或者来一杯爱尔兰咖啡？”

　　她突然看到希望。

　　他也似乎在认真考虑了。

　　“喝鸡尾酒吗？”

　　“可以的！”

　　“喜欢喝什么？”

　　他语气舒缓许多。

　　“点两杯你喜欢的吧！”

　　杨小曼脸颊泛起了粉红。

　　有希望，今晚真的有希望。

　　他扬手招来侍应生，直接点了两杯Negroni。

　　她听到那名字，陌生得很。

　　“那是什么？”

　　“一般当开胃酒，不过餐后喝也很棒。”

　　他对她微笑，眼尾好看的笑纹几乎溺死她。

　　苦烈的甜味混合着橙皮香气，他突然特别想念这个味道。

　　杨小曼却并不享受。

　　她对这所谓的强烈推荐万分失望。

　　“不好喝吗？”

　　他关切地问道。眼里透着迷茫。

　　“原来你喜欢这种味道吗？”

　　尽管无法享受，她仍旧不愿将松开手里的杯子。

　　只要他喜欢，她也一定会努力去喜欢。

　　“嗯。喜欢呢。”

　　宫明熙上瘾地品尝那股久违的苦味。

　　昨夜她一定睡得很好吧。

　　不会像他那样，独自一人忍着强烈睡眠不足的头痛在深夜辗转反侧。

　　隔壁房间安静到诡异的状态让他彻底陷入抓狂。

　　即便是两张单人床的布置，依着连修然一贯的德行也必定能睡成双人床吧。

　　从结账到走出餐厅，宫明熙始终处于严重的心不在焉里。

　　人也救了，酒也喝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小曼在他身边走着，借着几分薄醉挽住他的胳膊。

　　令她狂喜的是这一次他没推开她。

　　他只是放慢了脚步而已。

　　宫明熙呆呆地看着前方人行道旁候着红绿灯的一对侧影。

　　黑色高领包身裙。

　　会是谁的眼光。

　　她从何时起开始穿这种妖里妖气的禁欲系衣服了。

　　身边穿白衬衫的男人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轻松地搭着她的肩。

　　他们这样登对，从身高到长相。

　　绿灯亮起，他带着她朝马路对面走去。

　　“今晚......你不要回去了吧。”

　　杨小曼的声音仿佛从地球另一端传来。

　　她低着头盯住自己移动的鞋面，做出最大胆的邀请。

　　宫明熙的脚步越来越慢。

　　最后都要停下来了。

　　这座城如此之小，到哪里他都看得到她。

　　人家明明已经出双入对，可笑他刚才居然还在跟一杯鸡尾酒过不去。

　　杨小曼的身体重重地倚过来。

　　“你说好不好？”

　　她的脸红到可以挤出血。

　　他却把手臂从她的怀抱里抽离。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完结了的时候。

　　温暖隐忍的沉香味萦绕过来。

　　他环住了她窄削的肩。

　　清冷夜风里，宫明熙搂紧她继续向前走。

　　没有再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