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雨夜，不比唐嘉辉小窝里各取所需的三人行。

　　在杨小曼的公寓，本该安稳的晚餐气氛却是剑拔弩张的。

　　血色全无的她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他会在周五飞回英国的人。

　　目瞪口呆地坐在情人对面，杨小曼终于回味过来他所谓的启程日就是后天。

　　而这一次的分别，清楚无误地宣告了她被他抛弃的事实。

　　这种惊天霹雳似的消息，她根本没有启动应对机制。

　　而是直接崩溃了。

　　宫明熙僵着脸坐在椅子上，捏紧手里的调羹。

　　在她几近嚎啕大哭的场面之下，他又重新找回了那个脚底抹油开溜的渣货本性。

　　以不变应万变。

　　以不负责任为最终目标。

　　这种事他做起来一直都是得心应手的。

　　可是今夜杨小曼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计算。

　　“我不跟你分手。”

　　她涕泪齐下。

　　断断续续地抽泣。

　　“我死都不会跟你分开的。”

　　“你不要想甩掉我。”

　　这话听起来绝对不是一般的严重。

　　配合她那悲伤欲绝的神态，更添了几分玉石俱焚的决心。

　　宫明熙的心猛地一沉。

　　他绞尽脑汁地合计了一会，决定走迂回路线。

　　毕竟此时此刻杨小曼手里拿的餐具不是调羹。

　　而是一把明晃晃的牛排刀。

　　“我没有想甩掉你。”

　　“展览开幕我一定会请你来的。”

　　“就算是异地，我们照样还能见面。”

　　他违心又官方的说辞显然不够打动人心。

　　杨小曼用餐巾重重地抹掉爬了一脸的泪痕。

　　再抬头看他时，通红的眼睛里泛起了刀光剑影。

　　“你把航班号发给我。“

　　她的喉咙都哭哑了。

　　“我现在就买机票。”

　　“周五晚上我要跟你一起走。”

　　杨小曼吸着鼻子，用绝望的眼神注视他。

　　“我们不分开。”

　　“我们到了伦敦就可以准备订婚的事。”

　　“这一辈子除了你。”

　　“我谁也不想嫁。”

　　事态的发展比宫明熙想象得更难以收拾。

　　他造的孽，他居然没能力收拾。

　　她连珠炮似的控诉如冰块从天而降。

　　砸得他钻心刺骨。

　　在听到订婚两个字的时候。

　　他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无路可退了。

　　“杨小曼。”

　　“你冷静一下。”

　　宫明熙青白着脸，企图挽回已然失控的局势。

　　“我没说要抛弃你。“

　　“我又不是永远都不回国了。”

　　这是他今夜说的第几句谎话。

　　他已经不记得了。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狡辩，起了完全的反效果。

　　差不多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小曼缓缓摇头。

　　她拿着牛排刀，又哭又笑地扶着桌沿站起身来。

　　“我就知道。”

　　“订婚什么的。”

　　“都是我白日做梦。”

　　她的泪水比刚才流的更凶。

　　手里的刀子激烈地在空气里比划着。

　　“宫明熙。”

　　“你实话告诉我。”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是不是？”

　　宫明熙身子向后推移，以戒备的动作离开餐椅。

　　他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要平稳。

　　原来出来混，真的是要还的。

　　“你把刀放下。”

　　他口干舌燥，猫着腰倒退一步。

　　右手掌心向下压了压，示意她不要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

　　“回答我！“

　　“你回答我！”

　　然而她没有如他所愿地听话。

　　惊声尖叫的声音差点穿透他的鼓膜。

　　会说顶级笑话的杨家大小姐，紧紧握着那把凶器绕开餐桌走到他跟前。

　　宫明熙的大脑一片空白。

　　愚蠢如他，有那么一秒，竟还以为她是在虚张声势。

　　杨小曼和他隔着咫尺，抬头看他。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的复杂情绪。

　　没有一样是她喜欢的。

　　他不会同意和她一起离港。

　　不会和她订婚。

　　他当然也不会要她了。

　　在看到宫明熙一脸惊惧地试图离开她的瞬间。

　　杨小曼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留下他。

　　至于用什么方法。

　　其实都无所谓了。

　　双手握紧刀柄，她表情麻木地向前送去。

　　身体撞在一起的刹那。

　　宫明熙迟疑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条纹衬衫。

　　似乎并没有痛感。

　　却在腹部的位置，如慢镜头一般温热地漾出了深色血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