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备受煎熬与谴责。
身边这个男人是她爱极了的男人，可他又是撞死苏丽芬的真凶。
那么，唯一的选择，便是分开。
戚婉不停地深呼吸，平复想哭的冲动。
身体，一动不动。
眼眸低垂，任由他环抱着。
很久很久，头顶传来一声无奈地叹息：“睡吧！”
戚婉低低地“嗯”一声，闭上眼，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
天微微亮时，陆北霆抵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窗外的阳光照耀，鸟叫空鸣。
陆北霆睡眼惺忪，探手摸旁边，摸了个空，瞬间，他的眼眸睁开，蹭地坐起。
“婉婉！”
没有人回应。
他去卫生间看了眼，没人。
“戚婉！”
意识到某个可能，他穿着睡衣，匆匆去了前台，还未开口询问，前台的服务员面带微笑的将一个信封递给他，并道：“顾先生，这是戚小姐留给你的。”
陆北霆瞳仁颤动，“她呢？现在去哪儿？”
“戚小姐一个小时前拖着行李箱离开去机场了。”
陆北霆颧骨绷紧，浑身的冷意散发，“艹！”
爆了句粗口，他夺门而出。
她的心怎么这么狠？
两个人是一起来的，她却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儿！
分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一拳狠狠地捶在椅座上！
摸到口袋里的信封，陆北霆抽出信封里的纸：“陆北霆，对不起，我先回去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可现实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很痛苦，希望回去后，你能答应我所说的事情。对不起！”
白色的信封上面，还有两三个圆圈的痕迹，那是眼泪滴落在上面留下的印记。
陆北霆指腹摩挲着，几行字，来来回回看了很多次。
浑身无力般，靠在椅背上，眉心突突地跳动，疼！
出租车停在机场门口，陆北霆甩了一把钱出去后，狂奔进飞机场，司机找好零钱准备递给他时，人已经跑了没影儿。
芬兰飞往国内的航班，一天有两趟，一趟早上八点，另一趟是下午两点。
现在距离八点，只剩五分钟，陆北霆心里祈祷飞机能够晚点。
但……事与愿违。
当他赶到飞机口时，飞机恰好起飞，隔着落地的玻璃窗，飞机滑行飞上蓝天，不过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之内。
陆北霆双拳紧握，手指关节发出嘎吱的声音，目光盯着一个点，好似要戳透一般。
直到机场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他才回过神来，面色恢复如常。
戚婉已经离开芬兰，他也必须立即回国，否则等到下午的航班回去，估计她已经收拾行李走得远远了。
不，不行！
陆北霆打电话给朋友，让他想办法派飞机过来，自己则先回酒店收拾行李。
行李没有多少，收拾好后，陆北霆拨通了老宅的电话，是文茵接的，“妈，婉婉跟我提了分手，她说你知道原因。”
心口酸涩难挡，陆北霆捏紧手机，等着文茵回答。
“这……北霆，这些事等你回来当面再说吧，电话里一时也说不清。”文茵似乎没多大的惊讶，语气迟疑，而且满含愧疚。
陆北霆目光一凝，“妈，她把我扔在芬兰，一个人先回去了。如果……如果她想走，你一定要帮我拦住她，直到我回来。”
“……好！”文茵迟疑的应下，声音有点儿哽咽。
陆北霆挂了电话，靠在墙上，眼神空洞，神情颓然。
这时，朋友的电话回复过来，告诉最近因为周边台风的缘故，附近的飞机已经进行临时清理，只能等下午两点的飞机。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朋友听出一点儿异样，“北霆，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回去？”
“没事！”又道了谢，陆北霆挂断电话，拎着行李离开酒店。
＊
晚上九点，S市的天阴沉沉的，空中飘荡着细小的雨滴。
戚婉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机场的快餐店呆到十点，才打车回陆家老宅。
她以为陆家的人应该睡了，然而并没有。
客厅的灯光明亮照耀，文茵与陆既明坐在沙发上，像是已经等她好久。
“婉婉，回来了？我刚煮了一点儿汤，正在炉灶上温着，我去给你端出来。”
文茵笑盈盈地往厨房走，戚婉拉住她的手，“伯母，不用了，我收拾好东西就走。”
“婉婉，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你旅途劳累，上去先休息一下也好啊。”文茵记得陆北霆的叮嘱，紧紧抓着戚婉的手不放，眼眸湿润：“婉婉，是我陆家对不起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陆家可以千倍百倍的弥补你，弥补你家。”
“我跟北霆他爸也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婉婉，北霆他从始至终蒙在鼓里啊，以他的性格，如果真知道自己撞死了人，他肯定不会逃避的。是我们做父母的有私心，现在才报应到北霆身上了。”
“你要恨，就恨我们，别恨北霆好不好？”
这几天哭得太多太多，戚婉不想再哭，咬着嘴角低声回：“我没有恨他，只是……爱也不能爱了。”
挣脱开文茵的手，戚婉拎着行李箱上楼。
文茵还想追上去，被陆既明喝止：“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再强求也没用。那丫头，现在比谁都难过，你，还有北霆都不能再逼她。”
“可……”文茵看看楼上，又看看陆既明冷沉的脸，掏出手帕低声哭起来，“老头子，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错事是我们陆家做下的，婉婉想怎么做我们也没立场进行要求。”陆既明轻叹一声，“分手也好，早点儿断了念想，总比以后事发更好。”
“我是叫你想办法。小两口明明真心相爱，现在却因为陈年旧事要分开，难道你想北霆也出家吗？”自家儿子有洁癖的毛病，女人一靠近便厌恶反感，好不容易遇到个戚婉不会有这种症状，正等着抱孙子呢，晴天来了个大霹雳。
照这样下去，自家儿子以后很有可能一直打光棍！
想到这点，文茵悲从中来，哭得更加伤心，手指捅着陆既明，不管不顾地让他想办法。
陆既明能有什么办法？
耳边嗡嗡地响，跟蚊子叫一样，叫他烦得不行，索性直接甩袖，躲去了书房。
文茵气得跺脚！
事关儿子以后的幸福，竟然撒手不管，哪有这样当爹的！
在客厅来回走动，急得跟蚂蚁似的，团团转。
“奶奶，你在干什么呢？”一道软糯的童音忽然响起。
文茵抬头一看，陆嘉瑞正穿着秋衣，一只小手拉着裤头，另一只小手抓着一个玩具，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脑海里精光一闪，文茵有了主意。
“瑞瑞快下来，奶奶有事要你帮忙。”
“哦！”小包子趿拉着拖鞋哒哒地走下去，走到文茵面前时，还不忘讲条件：“奶奶，我帮你忙的话，你能不能帮我买最新的乐高啊？”
陆嘉瑞一直想要，缠了陆北霆好久，陆北霆也不肯买，昨天倒是妥协了，说如果他能得五个小红花，他就奖励他。
为此，陆嘉瑞郁闷好久。
现在机会来了，当然不能错过。
小包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满是紧张与期待。
文茵摸摸他的小光头，“好，你要什么奶奶都给你买，但前提是你得帮奶奶拖住你婉婉。”
“婉婉回来啦？”小包子小表情变得兴奋。
“是啊，刚回来的。”
“那我要去找婉婉。”小包子扭着肥屁股蹬蹬地上楼。
文茵怕他忘了，叮嘱：“别忘了奶奶说的事情。”
小包子扶着扶梯，比了一个k的手势。
文茵叹了口气，去厨房泡了杯浓茶，准备在客厅坐到天亮。
无论如何，在北霆回来前，婉婉都不能走。
……
二楼卧室。
戚婉正在收拾衣服，陆嘉瑞高兴地跑进来，“婉婉，这么晚了你收拾东西干什么呀？”
小包子的眼神太过纯净澄澈，戚婉不忍心对他撒谎，低头道：“婉婉要出差几天。”
“哦！”陆嘉瑞盯着戚婉的脸蛋儿看，灯光下，婉婉的眼睛红红的，跟小兔子一样，难道爸比又欺负婉婉了？
真的是坏爸比！
小包子心里咕哝，腮帮子也不自觉的鼓起来，气呼呼的。
他凑到戚婉身边，“婉婉，你别骗我了，是不是你跟爸比吵架，所以要离家出走了？”
戚婉折叠衣服的动作滞住，随即抬头，微微一笑，“没有的事。”
“可你眼睛都红红的，肯定是哭过了。”小包子伸出小肉手指指着戚婉的眼睛，隐含担忧。
“被风吹的。”
“哼！”小包子撅撅嘴巴，“婉婉，我快五岁了，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这种借口，早就骗不到我了。”
“……”戚婉嘴角抽搐两下，捏捏小包子的胖脸，“瑞瑞真聪明，都被你猜到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小包子眉毛挑起，有些自豪，“婉婉，你等等我哦！”
小包子不待戚婉回答，便跑出了卧室。
戚婉望着小包子胖乎乎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旋即看到结婚证，脸色变得黯淡。
她跟他的婚姻，始于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现如今，她跟他的婚姻，要结束一场家庭恩怨。
指尖，摸着照片笑盈盈的俩人，戚婉眼泪落下来。
只是，再怎么不舍，也只能离开。
戚婉的东西不多，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行李已经收拾完。
提着行李箱出门，不远处的儿童卧室，陆嘉瑞锃光的脑袋探出来，“婉婉，你等等我，我也马上好了。”
戚婉疑惑，走到门口一看，小包子背着小背包，提着自己的小猪佩奇行李箱奔出来，拉住戚婉的手，兴奋道：“婉婉，我跟你一起走。”
“……”
戚婉刚想劝诫，小包子已经率先下楼。
“……”
楼下客厅。
正满怀期待乖孙能拖住戚婉的文茵看到小包子提着行李箱下来，懵逼了。
“瑞瑞，你这……这是干嘛？”
小包子昂着下巴，喜滋滋地道：“我打算跟着婉婉一起离家出走。”
文茵：“……”
戚婉捏了捏眉心，“瑞瑞，你别闹了。”
“婉婉，我保证不会拖累你的，而且，你住哪儿，我还可以向爸比保密哒。”小包子举起三个小肉手指就要发誓，被文茵一巴掌打落。
“瑞瑞，你……”把小包子拉到一边，文茵小声道：“你忘记奶奶叮嘱你的事情了吗？”
这小子，事情没办到也就算了，还想跟着一起，还跟事情不够乱么？
陆嘉瑞眨巴眨巴眼，“哦”一声，“我没有忘记啊，只是奶奶，爸比把婉婉都欺负得眼睛哭肿了，我觉得有必要给爸比一点儿教训的，只有婉婉离家出走一段时间，爸比才能意识到婉婉的重要性。”
文茵：“……”
小包子劝说这条路是堵了，文茵只能自己劝：“婉婉，等北霆回来再走不行吗？”
戚婉摇头。
她从芬兰提前回来，就是想趁着陆北霆不在家先行离开的。
如果等他回来，她恐怕没有机会离开了。
“婉婉，就当伯母求求你好不好？等北霆回来，当年的事情，当面说清楚，或许……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当时他们赶到车祸现场时，陆北霆已经昏迷，至于开车时，陆北霆身边有没有人在，他们并不清楚。
事后，陆北霆清醒，记忆却出现短暂的断层，问他当时的情况他也想不起来，到后来，事情得以解决，也便没有人再提起。
戚婉偏头，以沉默回绝。
文茵抓着戚婉的手想跪下来，戚婉慌忙往后退，“伯母，你别这样。”
“真的没有余地了吗？非得……”陆嘉瑞还在，有些事不好说出口，文茵背过身，偷偷用手帕抹眼泪。
陆嘉瑞看看奶奶，又看看戚婉，小淡眉皱起。
“奶奶，你不要担心，有我跟着婉婉，她肯定会跟……”后面的话，小包子凑到了文茵耳边很小声地说。
文茵听完，眼神顿亮，“瑞瑞真乖，你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个小男子汉，一定要好好照顾婉婉，知道吗？”
小包子拍拍自己的月凶脯，“奶奶，我知道的！”
说完，拉着行李箱站到戚婉身边，“婉婉，我们走吧！”
戚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