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隐 第二十八章 交锋
作者:彦圣笑的小说      更新:2019-06-23

  翌日清晨,孟依昶早早的起床,站在客栈门前贪婪的呼吸着秋日的新鲜空气。秋日,晨风微凉,孟依昶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闭上眼睛慢慢的享受着这份沁人心脾的清爽。

  秦紫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就这样默默的、静静的,如同雕像般的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甜笑,与其说是甜笑,不如说是傻笑,只是这傻笑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甜,两个酒窝定格在脸上,使这丝傻笑看起来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客栈早起的伙计,看到俩人如同雕像般一前一后的站在门前,不由得挠了挠头,心下直嘀咕:又是俩怪人,唉!这种情况见多了。

  柳玉刀起床的时候,外面已是光芒四射。孟依昶仍旧傻站在那里,秦紫苏也是一样。

  阳光照耀在孟依昶身上,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正好遮住秦紫苏。

  暖暖的阳光使孟依昶觉得很是舒服,于是他惬意的伸了伸懒腰,准备转身回房唤醒秦紫苏和柳玉刀。

  当他转身的那一刻,正好迎上秦紫苏的目光。

  秦紫苏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孟依昶微笑道:“哟,甜姐,起的好早,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

  秦紫苏笑着道:“呆子,我都在你身后站了一个时辰了,话说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如果我是你的仇家,或是想杀你的人,那么你此刻早已死了八百次了。”

  孟依昶大笑道:“可惜你不是,如果你真的是,那么此刻你早已是一具尸体。”

  秦紫苏撇撇嘴,不屑道:“就会吹牛,那我问你,我站在你身后那么久,你为何一直没有察觉?”

  孟依昶微笑道:“这很简单,因为你身上没有杀气,你应该知道杀气这种东西,看似无形实则有形,很多高手都能够凭空感受到杀气。更有甚者,可以感受到百里之外的杀气,当然了,这种人万中无一,除非从小接受这方面的训练。”

  秦紫苏辩驳道:“如果我想杀你,一开始不泄露杀气,先默默接近你,然后一刀将你结果了,怎么破?”

  孟依昶伸出右手,轻轻搭在她的额头上,喃喃道:“没傻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秦紫苏甩开他的手臂,跺脚道:“问你话呢?什么傻不傻的?要傻也是你傻。”

  孟依昶笑着道:“我傻就我傻吧,我问你,杀气这种东西能控制吗?你以为它是你的手脚?就算是你的双手双脚,在失去理智的时候也是控制不了的。如果你想杀一个人,那么你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这股杀气。的确有些专业的杀手可以很好的敛去部分杀气,不过那也只是一部分而已,要说完全控制住杀气,这世间一个人都没有。”

  “哦,我懂了,所以说我是无论如何都杀不了你了?”

  孟依昶苦笑道:“难道你想杀我?”

  秦紫苏得意的轻哼一声道:“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保不齐将来就会有。”

  孟依昶苦笑道:“蝮蛇口中信,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至理名言呐!至理名言!古大侠说的对,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女人。”

  柳玉刀站在客栈的楼梯上,一脸的不开心,大声道:“你对女人就那么大的成见?在你心目中所有的女人都是心如蛇蝎?”

  孟依昶挤出一丝微笑,柔声道:“丫头,醒了?”

  柳玉刀不悦道:“废话,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不是醒着的,难道是睡着的?”

  孟依昶心下直嘀咕:这俩人今天是怎么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一个像是吃了*。”

  孟依昶笑着道:“我这是说秦紫苏呢,和妹妹你毫无关系,你自然是极好的。”

  “有多好?”柳玉刀淡淡的问道。

  “这——”孟依昶不由愕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只得挠挠头道:“非常好。”

  “那是有多好?”柳玉刀追问道。

  “这——”孟依昶心里直发苦,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依不挠。孟依昶打个哈哈道:“我饿了,先吃饭吧,吃完饭还要赶路呢。”

  柳玉刀撇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孟依昶笑着道:“吃饱了再回答你。”

  柳玉刀决然道:“不行,回答完了再吃饭。”

  孟依昶已经在心里直呼老天了,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好的不得了。”

  柳玉刀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是不满,撇嘴道:“我要你说出来,我到底好在哪里?”

  秦紫苏此时已经在一旁偷着乐了,心下暗爽,正在暗自赞叹:七妹今天真是棒极了,看孟依昶这呆瓜该如何应对,哼,哼哼...

  孟依昶笑着道:“一个人的好呢,不一定非要说出来,要知道有些时候“好”是装在心里的,如果说出来的话,显得太假,太不真诚。”

  柳玉刀撇嘴道:“为何那日在絮刀门,你形容公孙蕙兰的时候,说她: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缝衣烧菜无所不精......等等许多好处。难道你是在说,她的好都是假的?还是你根本就不爱她?再或者是我身上一点值得说出口的好处都没有?......”

  “这——”孟依昶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哭,他真是对这个妹妹无语了。心下又在暗自好奇:妹妹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她以前话没这么多,问题也没这么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这一连串的问题,急得他额头沁满了汗珠。

  秦紫苏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不时的暗自点头。

  孟依昶苦笑道:“说你很好呢,自然是好处太多了,一时半会也说不完。所以——所以——所以呢,就干脆不说了,反正你身上全都是优点,比你六姐强多了。”

  秦紫苏白了他一眼,心下暗道:该死的孟依昶,说话也要搭上我。

  柳玉刀听到他这句话,又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扑哧一乐。

  孟依昶看到柳玉刀笑了,这颗端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轻抚心口,长舒了一口气。

  不料,柳玉刀话锋一转,接着说道:“那你先说出三五种好处,让我知道,在你心里我究竟好在哪里?不许思考,要迅速说出。”

  孟依昶刚放下的心又端了起来,只得闭上眼睛信口开河:“你温柔似水,体贴人心,善解人意,貌美如仙,落落大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秦紫苏早已双手并用,捂住嘴巴强忍着不笑,不时从指缝中传出几声‘哼哼’声。

  柳玉刀对这些话仿佛很受用,也不去管它是真是假,满意的放过了孟依昶。

  孟依昶心下长吁了一口气,暗道:早知道事情这么简单,就不必如此提心吊胆了,呼~

  要知道,女人的智商有时候很简单,简单到可怕。

  三人用罢早饭之后,便起身出发。

  有了早上的恐怖经历,孟依昶自然是有些疲惫,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无精打采的端坐在马背上,任由马儿自由的奔跑。

  柳玉刀和秦紫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时传来阵阵大笑声。就在这时,远处也传来几声大笑声。

  孟依昶暗道:不好,那伙人竟然埋伏在此。

  霎时间,赌场里领头的中年男人带领数十人包围了他们。

  提着大刀的袁飞大笑道:“堂主,真是神机妙算,料定他们昨夜不会出发,今日必定路过此处,让我们提前埋伏在此。”

  为首的中年男人抱拳施礼微笑道:“孟老弟,途经此处,为何不小住几日?也好让为兄尽尽地主之谊!”

  孟依昶微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中年男人笑着道:“不错,兄听闻前不久金陵城出现一位少年英豪,武功可与絮刀门和诗剑派的两位帮主相提并论,且与他们相交甚深。昨日你救走紫苏姑娘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是你。想不到孟老弟,年纪轻轻,武功竟然如此之高,我平生最喜结交英雄,孟老弟如不嫌弃,不妨小住几日,为兄也好向孟老弟讨教几手真功夫。”

  孟依昶笑着道:“好说,好说,不过在下有些事情急需赶去处理,就不叨扰了。”

  昨日摇骰子的枯瘦老者冷冷道:“我们堂主盛情相邀,那是给你面子,不要不识抬举!”

  秦紫苏冷冷道:“你让我们留下,我们就得留下?你以为你们是谁?”

  枯瘦老者阴森道:“这位孟公子想走,自是没人能拦得住,不过您二位可就不好说了。”

  孟依昶心下大惊:这位老者,所说也是实情,自己想要脱身,自是容易的很。可是妹妹和秦紫苏该怎么办?自己纵然能打赢他们也要花费很多时间,难保这段时间内,他们不会抓住妹妹和秦紫苏以做要挟。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弱手,难道这些人是...如果真的是他们,那么这次麻烦可就大了......

  就在孟依昶不住思索的时候,秦紫苏大声道:“小孟,你带着七妹先走,不用管我,以你的轻功,带走一人不是难事,带走两个人却是希望渺茫。你们走吧,此事皆因我而起,我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承担,你也不必自责。”

  孟依昶却毅然决然到:“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秦紫苏焦急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孟依昶直接打断她的话。

  中年男人笑着道:“说了这么久,竟然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徐,单名一个“且”字。孟老弟考虑的怎么样了?是去是留,你自己掂量吧。”

  孟依昶笑着道:“你不就是想与我交手吗?好,我同意了,但是你绝不能为难她们。”

  徐且笑着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昨晚思考了一宿,自认为不是孟老弟的对手,你昨日隔空点穴的手法着实漂亮,江湖中能够施展隔空点穴的人着实已经不多了,更有甚者,将这当成是一种传说。要知道,隔空点穴,需要对内力拿捏的万分精确,出手不能有丝毫偏差,单是凝聚内力于有形,已不是常人所为。想不到孟老弟,年纪轻轻竟然能练成此等神功,佩服!佩服!不过,隔空点穴固然厉害,可是一次最多只能对一人施展,而且消耗极大,恐怕就算是你也不能保证在短时间内将我全部制服。更何况打斗的过程中,施展隔空点穴想必极难,想要精确打在穴道上更难,我说的对与不对?”

  孟依昶不由得暗暗吃惊,想不到此人对武功的分析竟然如此精确。孟依昶笑着道:“对,对极了。“话锋一转又道:“你究竟想要怎样?”

  徐且笑着道:“不怎样,就是想要留孟老弟小住几日。”

  孟依昶此刻已心生厌烦,不悦道:“我说了有急事需要赶去处理,徐兄何必强人所难?等此桩事了,在下自会登门拜访。”

  徐且大笑道:“如果我非要你此刻便留下来呢?”

  “你——”

  “我怎样?”

  “你好,你很好。”

  “哈哈,孟老弟莫要动怒,气大伤身的道理,就不必为兄多说了吧?”

  想不到孟依昶突然大笑道:“气?我为什么要气?你究竟想要什么?说出来,我自会做到便是。”

  徐且大笑道:“好,孟老弟果然是爽快人,我只有两个问题。”

  孟依昶冷冷道:说。”

  徐且笑着道:“好,你究竟从什么地方来?师承何人?”

  孟依昶冷冷道:“无可奉告。”

  徐且阴森道:“好,你很好。”说罢优雅的抽出挂在腰间的长剑,淡淡道:“动手。”

  于是一群人飞身向柳玉刀和秦紫苏攻去。

  孟依昶挥动着六尺长棍,出手的一瞬间便将其中一人贯穿。

  余下之人,心下大骇:这是什么棍法?刚才那一招简直避无可避,换作是自己,亦是不可能接下那一棍。于是一群人迟疑着要不要上前。

  徐且阴森道:“布阵,不必去管孟依昶,直接抓住那两个女的,孟依昶由我来牵制。”

  一群人迅速将三人合围起来,脚下步伐一致,阵法已然形成。

  孟依昶没有料到这群人居然会布阵,自己虽然对阵法颇有研究,但是想要破阵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阵法的威力往往比单独行动强大数倍,一个好的阵法可以将每个人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千人万人亦如同一人。

  秦紫苏大叫道:“小孟,你带七妹走吧,不必管我,晚了的话,七妹也走不了。”

  柳玉刀听到这句话心下隐痛,当初她抛下四姐独自逃生,至今仍然心怀内疚,自责不已。此刻听到六姐再次说出这种话,不由心痛不已,大声道:“我不走,我决计不会再重蹈覆辙。”

  秦紫苏自是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突然露出一抹温馨笑容道:“好妹妹。”话锋一转咬牙恨恨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絮刀门扬名江湖数百年,从来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今日就算是死,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小孟,我们死后,你定要让他们下去给我们陪葬,这里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

  孟依昶皱眉道:“还没死呢,说这些干吗?”

  秦紫苏柔声道:“傻瓜,死了还能说的出吗?有一件事情,我想现在可以说出来了,你要听吗?”

  孟依昶大怒道:“不听,我平生最怕听女人说话,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秦紫苏撇嘴道:“不听就不听嘛!干嘛发这么大的火?你现在想要听,我还不乐意说了呢”

  徐且阴森道:“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没有?说完就受死吧!”说罢,挺剑刺向孟依昶,这一剑速度奇快,剑光只一闪,剑尖便到了孟依昶胸前。

  孟依昶的棍仿佛早已等候在此,剑尖不偏不倚的刺在了棍身。让徐且吃惊的是,这根木棍竟然没有如他想象那般断裂,自己的宝剑竟然刺不动一根木棍?他的内力难道真的强悍至斯?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就算他拥有百年内力也绝不可能,定是这根木棍藏有玄机。纵然如此,冷汗还是顺着他的面颊留了下来。

  他瞬间变招攻向孟依昶的右臂,孟依昶全然不顾斜刺而来的这一剑。挺棍直劈他的面门,徐且没有料到他为了求胜,竟然使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大惊之下,迅速收招后退。孟依昶自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挺棍抢攻过去,徐且的剑法已乱,自己只需十招,十招之内定能将他制服,到时拿他作要挟,还怕脱不了身?

  可是,世间的事情,总是事与愿违,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堂主,这两个女人已经抓住了。”

  本来这帮人的武功就不比柳玉刀和秦紫苏差多少,加上人数众多又加以阵法的威力,她们竟然连三招都没撑过,就被制服了。

  孟依昶的身体随着这句话的结束而定格在那里,僵硬着身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紫苏大声道:“小孟,不必管我们,动手。”

  孟依昶似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依旧机械式的站立在那里。

  秦紫苏大吼道:“动手。”

  孟依昶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秦紫苏破口大骂道:“孟依昶,你个呆瓜,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傻子。你为什么要停手?你的棍是用来看的?你的武功是学来玩的?你要是不动手,我死了也瞧不起你!动手!”

  孟依昶仍旧如同木鸡般动也不动。

  徐且哈哈大笑道:“孟依昶啊,孟依昶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有多少英雄栽在这件事情上。哈哈,哈哈哈......”

  孟依昶冷冷道:“你错了,她们中有一个是我八拜之交的妹妹,有一个是我不得不保护之人。我与她们的关系,远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徐且冷笑道:“不管怎样,她们现在已经落入我的手中。”

  孟依昶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放人。”

  徐且嘲讽道:“你说放就放?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孟依昶冷冷道:“要怎样你才肯放人?”

  徐且冷笑道道:“说出你的来历以及身世。”

  孟依昶冷冷道:“不可能。”

  徐且阴森道:“既然如此,她们俩就只有一死!”

  孟依昶冷冷道:“放人。”

  徐且得意道:“求我啊。”

  孟依昶一字一顿道:“好,我求你,我孟依昶求你放过他们两个。”

  “你求人通常都是这么求的吗?”

  “你想怎样?”

  “跪下来求我。”

  孟依昶冷冷道:“我孟依昶跪天、跪地、跪父母,决计不会再向任何人下跪。”

  徐且冷冷道:“那你就说出你的来历以及身世,两者你只能选一个,不然他们两个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

  孟依昶脸上已无一丝血色,冷冷道:“好,我跪。”

  柳玉刀嘶吼道:“哥哥,不能跪啊!不要管我和六姐,你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孟依昶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丢下手中的长棍,缓缓屈膝。

  柳玉刀嘶吼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今日若是给他们跪下,你这辈子都将会抬不起头来,你这辈子都将会被人瞧不起。”突然话锋急转,大吼道:“我知道他的身世,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徐且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好,你说。”

  孟依昶僵住身形,冷冷道:“你当真知道我的身世?实话告诉你吧,那些都是我编出来骗你的,我誓死守护的秘密怎么可能会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

  柳玉刀此时心下已是凉了半截,凄然道:“好,就算你是骗我的,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名誉受损,从此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既然不能说,那么我就去死,我死了,他们就没有筹码可以要挟你了。”

  柳玉刀转过脸对着秦紫苏柔声道:“六姐,你怕死吗?”

  秦紫苏大笑道:“这句话,你不必问,也不该问。”

  柳玉刀凄然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孟依昶此刻已没有选择,也不敢再去思考,只要自己再犹豫半分,妹妹就有可能永远离自己而去。

  世间,最难的事情就是抉择,孟依昶此刻却做的很干脆,一声沉闷的声响回荡在野外。

  孟依昶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放人。”

  秦紫苏和柳玉刀的泪水已如决堤的江河般滑落面颊。

  她们知道,自己欠孟依昶的太多了,多到这辈子都不能还清。如果不是因为絮刀门,孟依昶就不会去投身军营,如果不是因为絮刀门,孟依昶就不会千里迢迢赶去金陵。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武功不济,孟依昶就不会受此屈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

  此刻,她们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自责,任由泪水恣意滑落面颊。

  徐且冷笑道:“好!很好!孟依昶,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手臂一挥大声道:“放人。”

  袁飞握紧手中的大刀,嘶吼道:“堂主,不能这么轻易就放了他们,我五弟不能白死,你要为他报仇雪恨!”

  徐且冷冷道:“我说了放人,你没听见吗?你五弟武功不济,死了也怨不得旁人,江湖中人何时惧怕过死亡?你是不是也想下去陪你五弟?”

  袁飞冷冷道:“我们兄弟,为了教主的大业,忍辱负重,出生入死!到头来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好!你不报仇,我自己来!”说罢举起大刀砍向柳玉刀。

  孟依昶早已暗运内力,此时手臂一挥,袁飞的刀已停留在半空。徐且一剑刺进袁飞的咽喉,袁飞瞪着凸起的眼珠,喉咙咯咯作响,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孟依昶缓缓走到秦紫苏和柳玉刀身前,柔声道:“没事吧?”

  听到这句话,秦紫苏和柳玉刀早已泣不成声。事到如今,他依然在关心着别人的安危!他貌似从来不为自己着想,他活着难道只是为了帮助别人?他的心胸竟然如此的宽广,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永远给别人带来光明与温暖,他无私的奉献着自己的每一份光明,这世间的所有黑暗,随着他的到来,都将会面临光明。

  孟依昶柔声道:“没事的话,我们就上路吧。”

  秦紫苏扑进他的怀中,哽咽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对不起你,我......”秦紫苏哽咽着,却再也说不下去。

  孟依昶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安抚她受伤的心灵。他不是不怪她,只是不忍心,对一个已经知错并且身心备受折磨的人,他能怎么办?他难道真的能狠下心来臭骂她一顿?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因为他是孟依昶,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孟依昶。

  孟依昶轻抚她的脊背,柔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事,休要再提。”

  秦紫苏泪眼朦胧的说道:“可是,可是...我。”

  孟依昶抽出一只手,堵住她的嘴巴,柔声道:“没有什么可是,发生这种事情,我也有责任!”

  秦紫苏柔声道:“我以后一切都听你的,你说的话,我绝不会再违背半个字,我秦紫苏对天发誓!”

  孟依昶露出以往那种特有的傻笑,只不过这傻笑在秦紫苏眼中是那么的阳光,那么的温暖。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笑容能够比他的微笑还要温暖,秦紫苏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孟依昶笑着道:“甜姐,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秦紫苏露出久违的笑容,两个酒窝依旧那么的甜美,柔声道:“孟大哥,我以后就管你叫孟大哥了,你比我大,以后就不要再唤我作‘甜姐’了直接称呼我‘紫苏’就好。”

  孟依昶微笑道:“好吧。”

  秦紫苏此刻的笑容才恢复以往那般灿烂,依旧是那种让人看了之后觉得甜入心扉的笑。

  柳玉刀看到六姐和哥哥并没有就此产生误会,哥哥也并没用因此改变,不由得露出舒心的笑容。不过心下仍旧有些担心,不知此事传入江湖,哥哥会不会......想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孟依昶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道:“我知道你为何要皱眉头,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心。今日我所受之侮辱,比起当年的韩信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当年韩信甘受胯下之辱,那是何等的侮辱?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件事情我不会在意的。”

  柳玉刀乖巧道:“哦,那我们上路吧。”

  孟依昶轻轻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不料,徐且大声道:“且慢。”

  孟依昶冷冷道:“莫不是你改变了主意?”

  徐且笑着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自食其言的道理,我不过想送你几句话。”

  “你说。”

  “好,孟依昶,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不败的,也没有人是打不死的,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有人利用。纵使武功天下无敌,只要抓住他的弱点,他还是要乖乖束手就擒。就拿今日来说,如果你是孤身一人,我们是万万不敢拦住你的去路,再或者,你只要狠下心来,不去理会这两个女子,我们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今日之败,你应当吸取教训,日后不可被感情牵绊,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虚假的、不可靠的,最多只能算是枷锁和累赘,你若想天下无敌,必然要舍弃这些东西。”

  孟依昶微笑道:“你说的话,我记下了。但是我也有几句话想要送给你。”

  “好,你说,我听着。”

  “有情有义的是人,无情无义的是畜生!我宁可像人一样平凡的生活着,也不愿成为畜生那样的天下第一。我宁可武功永远滞留不前,也不愿成为畜生,因为我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徐且淡然道:“好,你说的话,我也记下了,后会有期!”

  孟依昶淡淡道:“后会有期。”说罢,催动缰绳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