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很旧，李胧月坐上去，椅子站不稳当，她看向老太太，手自然搭在老太太的脉搏上。
老太太艰难睁开眼，看着李胧月，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笑声，“不行了……”
李胧月眸子一眯。
脉搏虚弱，气息快消失于无，的确是……快不行了。
李胧月松开手，给老太太垫了枕头，让她能舒服点。老太太猛地抓住她的手，呼吸急促，“帮帮我……我小丫……”
情真意切，怕是将李胧月当做最后一根稻草了。
李胧月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放心。
老太太这才躺着，艰难喘息。
小丫头也倒了酿皮出来，把碗洗干净给李胧月递来，“姐姐，谢谢你。”
李胧月环顾四周，破旧屋子，比她和祁红住的更糟，她眼底一沉，看向小丫头，“妹妹，你爸妈呢？”
这孩子，就跟着老人生活？
小丫头呆呆摇头，“阿奶说，爸妈去沙漠里种树，回不来。”
李胧月一怔，询问小丫头还有什么亲戚，小丫头倒是知道，“我伯伯在隔壁楼里住，阿奶说有什么事我做不来，就去找伯伯。”
这……
老人家原来还有儿子。
她回头，瞥向病床上的老人，她低头，将之前祁红用布缝好的符取出了一个，给小丫头挂在脖子上。
“姐姐送给你这个东西，你要一直戴着，不能丢掉，好不好？”
原本是打算给李二奶奶的平安符。
小丫头一听，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布，使劲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李胧月摸了摸她脑袋，给她留了十块钱，“这个钱是你奶奶的，你要藏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你谁都不能告诉，你伯伯也不行，知道了吗？”
小丫头似懂非懂。
仿佛不明白，为什么要不能告诉别人。
李胧月拿了碗，起身离去，最后叮嘱，“如果你奶奶睡着了，不要去喊她，让她好好睡一觉。如果她这一觉睡到明天晚上还没醒……”
她回头，目光沉重，“你去叫你伯伯，告诉他，你叫不醒奶奶了。你伯伯会知道怎么做的。”
小丫头连连点头，朝李胧月挥了挥手，绽放出大大笑容，“姐姐再见！”
李胧月眸底一沉，心头一疼，还是没有留下来，大步走出了院子。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她可以给人治病，却不能将垂死之人硬留下来。
老天意愿，不可违背。
这也是她今天刚明白的道理。
太阳已经落山，她回头看向那处小小砖瓦房，黑眸一颤，还是选择了离开。
……
一连几天，李胧月都照例帮着祁红出摊，身体依旧是把那个样子，她试了多少次都是徒劳。
她越加觉得，之前自己，太为所欲为了。
包子生意还不错，有很多人都成了老主顾，又不要粮票，价格还实惠，都喜欢上这儿买。
李胧月还给了他们一个优惠：要是没钱，拿一张一斤粮票，她就换六个热包子。
好多人攒着粮票没用，就给她拿来了。
工人们粮票都涨了，哪里用得完？也不是前些年，粮票攒得紧，个个像逃荒一样。
李胧月知道，五年后粮票才会停止使用，她干脆还收了一些布票，工业票。
没几天，她手里多了一堆的票。
祁红还以为她做亏本买卖，知道她要这些粮票的用途后，也就不心疼了。在这县城里买什么都得要票。
之前母女俩才来，什么都是李建云拿票打点的。
自己不攒点，不能总让人家拿票。毕竟李建云的票，也都是他当兵弟弟给寄回来的。
当初找自个儿麻烦的那几个人，都出来了。为首的李向龙看见李胧月，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要知道，他刚进局子，就浑身发痒奇痛无比，还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其他几人也是一样。
去医院看，医生怎么检查都不知道什么毛病。
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最后还是他老妈怀疑他被鬼上身，请了道观里老道士来，给他作法喂了符水喝了，才好了。
那老道士还警告他，不要随意招惹人，不然，以后还会承受这种痛苦。
吓得李向龙老妈把他在屋子里关了好几天，这才放他出来。
有几次，他路过厂区门口，看到李胧月站在那儿卖包子，他都不敢靠近，赶紧趁着李胧月不注意溜了。
李胧月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还纳闷李向龙怎么会没事，还以为是她灵力消失，李向龙的符咒也失去功效了。
看到李向龙绕着她走，看到她就像看到鬼一样，李胧月倒是没什么想法。
无赖不上门找麻烦，本来也是一件好事。
离开学还有一个月。
这日，李胧月在包子摊旁边看初二的书，祁红回去拿包子，她听到熟悉声音响起，“阿爸，我要吃包子。”
她眉头一蹙，抬头一看，一对父女站在包子摊不远处，男的穿着中山装，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肩上挂着一个学习**军绿色布包。
女孩一身碎花衣裳，一个补丁都没有，一张脸还算清秀，却透着尖酸刻薄。
原来是熟人。
李胧月微微一笑，放下课本站起来，“大大，你和晓萍来县城了？”
刘支书这才看见李胧月，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立马反应过来，“是、是！哎，你不是……得了天花……”
“来县城治好了。”
李胧月随口胡诌，“我阿妈马上就来，大大，你和晓萍要吃什么包子？我给你们装。”
说完，她就要装包子。
刘晓萍看见她，却吓的往刘支书身后一躲，“走开！你这个坏女人！给我走开啊！”
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李胧月面含不解，刘支书歉意一笑，搓了搓手，“这娃上次被欺负以后，脑子一直不清楚，我说带她来县城看看医生……”
“我没病！我才没病！”
刘晓萍摇头，攥着刘支书，指着李胧月大骂：“阿爸，她欺负我！是她欺负我！我没病！是她欺负我！”
在村子里，刘晓萍就成天风言风语说自个儿没被玷污，证据都摆在那儿，这不是受了刺激造成的？
见她这样，刘支书还以为她犯病了，攥着她手安抚：“丫头，这是月月，跟你从小长到大的！你咋还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