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在一旁落泪，“上次晕倒过后，阿爷就再也没有醒来，道长也看过了，说是这一下撞了脑袋，让淤血滞留，怕是……”
“你别乱说！”
马大勇一声冷呵，“我阿爸福大命大，你少咒他！”
从小马大勇和父亲相依为命，如今被这么说，他如何能忍得？
李胧月眸子一沉，看向病床上的老爷子。
他面上果然笼罩着一团灰白之色，看着是时候不多了，其实在第一次，李胧月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老爷子是有什么恶疾。
尽管之后给老爷子炼了许多药丸，却好像没什么作用。
她心头一疼。
秀娘哭的厉害，马大勇也不耐烦了，丢了药碗，破口大骂，“哭什么哭！滚出去！”
之前马大勇有多温柔，何时这么粗暴过？
秀娘捂着脸，悲痛出了屋子。
屋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老爷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李胧月眼眶一红，马大勇咬着牙根，“姑娘，我阿爸，没救了么？”
他多么希望，躺在床上的人是他！
这一次被山田抓去治病做试验。
马大勇也想了很多，他从小没让父亲放心过，一直都让他操心，从未真正让父亲享福。
而如今，父亲病入膏肓，他却没有半点办法。
他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李胧月看出他悲伤，缓了缓，眼底露出一丝无奈，“大勇，老阿爷他肯定早就知道身体情况，你……不要太伤心。”
这话，已经证明她都没有办法。
将死之人，能够怎么办？
马大勇听后，嚎啕大哭，趴在马老爷子身上，声音哽咽，“阿爸，你儿子前几十年都是个混账，你给儿子一个当孝子的机会啊！阿爸！”
李胧月眼底泪水快要掉落，她吐出一口浊气，从兜里掏出一颗丹药，递给马大勇，“把这个给老阿爷，他可以走的……没那么痛苦，其实这么多天，他已经很煎熬了。”
要做抗争，如何不煎熬？
李胧月这话一出，马大勇泪水汹涌接过药丸，“谢谢……谢谢姑娘赐药……”
他将老爷子扶着坐起来，将药丸塞到老爷子嘴里，再给他喂了水。
将老爷子放在床上，没一会儿，老爷子悠悠转醒。
“阿爸！”
马大勇看向老爷子，眼泪汹涌，“你醒了！”
老爷子眼眸一颤，看着他，眼底露出一丝笑意，老爷子缓缓伸出手，想去摸摸马大勇，却始终抬不起来。
马大勇泪水纵横，握住老爷子干瘪满是皱纹的手，“阿爸，我在这儿……”
老爷子喉咙里发出含糊的音节，半晌，才轻轻回握住他的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低低声响。
“我……”
老爷子眼底笑意愈浓，声音飘如云雾，却直击心脏，“这辈子……当你老子……值得……”
尾音一落。
老爷子咽了气。
“阿爸！”
马大勇先是一愣，几秒后，他仰天嚎啕，“阿爸啊！”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再也不会有动静了。
李胧月默默站在门口，闭着眼，一滴泪落了下来。
……
“我从小就让我阿爸操心，到处惹是生非，他经常打我，给我收拾烂摊子，虽然开了个药铺，但我一开始，也不是真的喜欢看病救人。”
马大勇拿了瓶酒，坐在后院台阶上，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享受着冷风，笑了，“以前他总骂我，说我没出息，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我就特不服气，后来也就习惯了。”
他是混世魔王，是混不吝，是让父亲操心一辈子的不孝子。
后来他觉得，既然当爹的不稀罕他，他努力又有什么作用？还不如继续当自己的混世魔王。
再后来，遇到李胧月。
他才真正开始转性。
不过也就这么短的时间，他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父亲，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出。
李胧月听完，站了起来，“老爷子下葬那天我来送他，你给老爷子办个风光的葬礼，他累了一辈子，也该好好休息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老爷子，来到县城，老爷子一次买了那些蝎子，或许那些蝎子根本没有那些价值。
但是他却坚信。
后来每次去买药材，老爷子给的都是高价。
如此善良的老人，但是她却没有办法逆天改命。
天意难违。
她如何能逆天行事？
马大勇还沉浸在悲伤中，没空理会李胧月，李胧月看他如此失落，也就不多留了。
她开始认真思考，老道长留给她的问题。
她新生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掺合在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而是应该做更大格局的事情，治病救人，炼制丹药，造福人类。
她分明做这个是专长，为什么要纠结那些是是非非？
那些人她又救不了，却又不肯坐视不理，难道还是她太过心软？
或许，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什么都想管。
最后却忘了提升自己。
想了一夜，李胧月实在没法想通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她看着空间里面的一切，都有些恍惚，好久没有好好修真，里面的树木都没有什么灵气。
连小东西都少了。
火炬趴在地上，慢悠悠摇动着它的三条尾巴。
听到动静，火炬开始寻找她的气息。李胧月将火炬移出来，火炬又长大了，像一头小象。
它眉眼都张开了，红狐本就炽烈，它一双眼睛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圆溜溜，而是变得细长。
一出空间，快要占据李胧月大半个房间。
李胧月吓了一跳，赶紧把它塞回空间。
火炬不太满意，在空间里乱喷火，被李胧月一顿训斥，它才停手。
李胧月的第三阶层也停滞很久了，和火炬的第四条尾巴一样，一直都没出来。
李胧月微微一叹，精心吸纳灵气，一开始还有些吃力，不过慢慢的，这些灵气跟泄洪的江水，凶狠涌入她的体内。
太过猛烈！
李胧月心脏一抽，如被什么砸中一样剧痛。
她赶紧屏息凝神，镇住心脉。
很快，疼痛消失。
灵气变小了，慢悠悠开始进入，她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