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理解我是谁这句话。”王宏一在一旁问道。

　　宋亦路没有说话，反而用大母手指指了指自己，然后看着王宏一。

　　“这就完了？”王宏一不解。

　　“是啊，说话是多余的，我你他不过是人称代词，代知道是什么意思吧，相当于虚拟词汇。谁都可以叫自己我，每个人对我的定义都指向自己，可每个我又都不同。”宋亦路说道。

　　“那你指着自己是什么意思，代表你的身体？”王宏一问道。

　　“现在这个样子就代表我，包括我的肢体，我物质的部分，也包括我的思想，我精神的部分，这是一个整体。”

　　“你听说过忒修斯的船吗？”王宏一问道。

　　宋亦路没有说话，只用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意思让他说清楚，宋亦路知道，不代表所有人都知道，直接先把问题说清楚。

　　“忒修斯是个英雄人物，他曾经杀死了牛头怪物。根据记载，在杀死怪物返回后，他乘坐的船一直被保存着。在老木板腐烂之后，人们就用结实的新木板替换以前的木板，这艘通过这种方式保存了非常长时间的船后来成为一个争论点：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王宏一说道。

　　“这个问题细想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这个观点的错误就是不要把动态平衡看做静态平衡。很多人只被题目中的船限制住了，我认为这不对，这个故事本质说得不是船，而是变化，只不过船恰好是那个不能自己变化的事物。”

　　“一颗大树从种子开始，不断成长，直到死亡，我们知道这是树的生命过程，请问树在过程中的什么时候不是这颗树呢？”宋亦路提出问题。

　　“人类也一样，我们从受精卵开始，不断分裂，在母体中被孕育，出生，成长变化，正常情况下从青少年到中老年，每个阶段都是你自己，你不能因为婴幼儿时期的身体与青少年身体不一样就否认这件事。而人类一直是身体是变化的，肺部更新在两到三周，皮肤更新周期大约一个月左右，肝脏更新在半年左右，头发更新周期三到六年，骨骼更新周期大约是十年，心脏的更新周期大约二十年，还有一些脏器的更新周期与你生命等同，像大脑就是这样的器官。”

　　“我们在去看人来的认知，从刚出生，婴儿大脑发育还没完全，所以没有人能记得那个时期的事情。三四岁开始记事，六七岁开始上学，不断获取知识，你的精神中不断添加各种各样的理论。或许你到三十多岁的时候，有一天反问自己，我原来学那些对吗？实际是你对你学习到如何认知这个世界这件事产生了怀疑，提出了疑问。”

　　“你从某些点开始质疑自己曾经学习过的知识，发现很多知识并不准确，你又开始形成自己的思想，逐渐找到自己的态度与角度，自己去看这个世界。”

　　“所有事物的过程都是一个变化的过程，而不是一个静态的过程，这个宇宙也不存在完全静态的过程。忒休斯的船被描述成一种静态标准本身就是错误的，船也不过是过程中的一部分，前面还要制船，还要伐木，到后面船还要腐烂，要不要换船板根本就不是一个主要问题。”

　　“所以，我每天都在与外界进行交换，空气、食物、水，我的各种排泄物。我就是一个动态的，从生到死的过程。我曾经受过伤，肠子被捅断了几节，难道我就不是我了吗？别拿缺胳膊短腿来打比方，其实都是一回事。”

　　“我是谁这个问题，实际根本没什么太大意义，一个愚弄人的把戏，如果你想明白就明白，就这么点事。”

　　“很多人希望自己有个公共答案，意思是我的答案大家都认同，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你的答案就是你的答案，别人是否认同你，与你没有关系。如果他们认同你，也是他们的悲哀，因为他们没有了自我。”宋亦路说了很多，他也不管别人是否听懂，他并不要求别人听懂，也不想与别人争论什么，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态度。

　　如果大家有态度也可以表达，点到为止吧，切忌上来就是你错了之类的话，你认为我错了，那是你的事，你也不用把这玩意挂在嘴边吧。我认为你还错了呢，可惜我不会说，大家最好还是别讨论了。我们双方都认为对方是错误的，那还谈个屁。

　　阳离子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他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王宏一也说说了自己的态度，只有王若望仔细听着，他显然想过这个问题，可没有想得那么透彻。

　　“我从哪里来呢？”王宏一又问道。

　　“从生物学上很简单，我从父母的生殖细胞来，并带有父母的遗传基因。”

　　“从遗传学来说，现在的人类来自同一个父系，所有男人的Y染色体来自同一个男人，这已经被证明了。”

　　“从物种来说，人类属于哺乳动物的高级形式。人类自誉为进化，人类毕竟没有脱离哺乳动物的范畴，我认为人类顶多算是一种哺乳动物的变异，还谈不上进化。”

　　“从古生物学角度开看，先有蛋白质，单细胞生物，多细胞，各种真菌与病毒的出现，水生植物的出现到陆地植物的出现，同时水生动物的出现，从无脊椎到脊椎动物，鱼类演化到两栖动物，之后爬行动物的出现，到现在哺乳动物的出现。”

　　“有些人创建某些宗教，相信神的存在，其实我曾经拍摄一部电影叫《梦中尖叫》就说过这个问题。人类想象出那些神性生物，那些神性生物又作用在人的思想中，等于人与自己的创造物互动，形成了一种循环。他们的答案与进化论不同，都是神灵赐予。”

　　“有意思的是，汉国人更愿意相信进化论，因为这里是祖先崇拜，我们相信我们会比祖先做得更好，这本身就是一种进化论的思维。反观那些有宗教的地区，连自己的性命都是神施舍的，他们只能尊崇神的意志，可神的意志还都来自人。”

　　“我从哪里来的本质就是你更相信科学还是相信宗教，信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你现在能想这件事，代表你还活着，你爱怎么想都可以。”宋亦路说道。

　　几个人对宋亦路的说法很感兴趣，原来我从哪里来本质是讨论人更愿意相信那种学说与理论，大家也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理论，有些人真的相信这些理论，从而造成世界观的不同。

　　实际宋亦路在拍摄《梦中尖叫》的时候就影射过这个问题，有些不一定是宗教，可能是童年的记忆，可能对现实的不满，可能是某种病态的心理，都可以诱发人类对世界的不同看法。

　　这一次王若望也加入了讨论，他好像有很多想法，却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其实宋亦路说起话来有很多时候也词不达意，各位看上面的很多对话就能感觉到。

　　宋亦路算是一种跳跃性思维，说一件事，他可以联想到另一件事，听着可能觉得两者没什么关系，他却觉得两者关系很深，这就是对两件事上认知的不同。

　　“我要到哪里去？”王宏一问道。

　　“整体来说就是死亡，我相信有开始才会有结束，而那些没有结束的事物，本质上来说它们也从未开始过。”

　　“我要到哪里去实际也是对未知的不确定与迷茫，我们虽然都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死掉，但还是会对以后未知的生活充满了一定的猜想。”

　　“有很多人把人生看做是命运，王若望参加过崔莉的那部电影，那部电影就从一个侧面说出了如何逃出宿命。更简单的比喻，王若望是一个不断穿越的灵魂，他前一世在一个宇宙之中，这一世在这个宇宙内，下一世他又在别的宇宙之中。那么，他的这一世与他的上一世肯定毫无关系。”宋亦路这段话说得有些绕。

　　“但他与自己的上一世还有宿命的关系啊？”王宏一问道。

　　“你只看到了当时，你却没看到以后，他最终没了关系。实际这种没关系与他穿不穿越没什么关系，有些事情是我们认为有关系，实际却没关系。王若望上一世如果死了，他还会与谁有关系吗？即便发生了穿越，上一世的他回去了，可他的灵魂却在这一世，他只与这一世发现关系，与上一世并没有关系。”宋亦路解释道。

　　“可上一世的他还在那个穿越里啊，这一世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情。”王宏一问道。

　　“谁告诉你这一世一定比上一世时间更晚？这一世为什么不能在上一世之前发生，或者与上一世同时发生，我们或许在一个宇宙记忆碎片里，我们只是掉进了这个宇宙不同时段的时间流里。我们都是时间流的原住民，王若望的身体也是，但灵魂却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以前那个他了。”宋亦路这么说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但他不会去解释，就当脑洞大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