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轩尼诗一如既往在吃饭时坐到雪莉身旁，他时不时拿出从外面买回来的东西送给雪莉，雪莉有时候接受，有时候翻翻白眼把东西退给轩尼诗。

　　接受了蓝莓蛋糕、巧克力派、苹果形状的夜灯，退回去了牙刷、头饰、项链……

　　琴酒再没有出现过，不过他的阴影始终盘桓在轩尼诗的心头，轩尼诗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压力，也从未有过如此强劲的动力。他守在守卫室，每天不断与蓝带训练自身的技能，不断压榨身体的潜力。

　　27天后，代号【人头马】的福田英夫从外面带来一个中年男人，他把蓝带、轩尼诗和那个叫做小纯合子的寸头女人叫到会议室里，打开会议室的投影。

　　福田英夫介绍道：“他的代号是【威雀】，”他指指小纯合子，“她的代号是【爱之湾】。”

　　轩诗尼额外多看了两眼小纯合子，他记得她，也记得初来乍到时雪莉曾告诉自己小纯合子正在接受组织授予代号的考验。

　　威雀长着一张国字脸，1米81的身高，看上去非常魁梧，他的声音浑厚：“我的代号是‘威雀’，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他控制投影仪的屏幕，屏幕上出现一栋4层建筑物的照片，“行动时间：明天上午9点钟；行动地点：乌兹别克斯坦驻日本东京使馆；行动任务：窃取使馆车队行动路线图。”

　　威雀布置任务毫不拖泥带水，投影上变成一张白人证件照片，他接着说道，“这次的任务是阻止他，乌兹别克斯坦驻日本大使，努鲁洛耶夫离开国境。他的身上携带着对组织极为不利的证据。”

　　“本次行动分为两组，我、爱之湾、轩尼诗组成情报组，蓝带与琴酒、黑麦威士忌组成行动组。”

　　轩尼诗拧紧眉毛，他没想到组织会把自己和蓝带分开。

　　威雀接着说道：“下面我来布置任务，蓝带，你虽然是行动组成员，但行动组的时间安排是明天下午3点钟，早上8点55分，我要求你在使馆正门前制造交通事故，吸引门口守卫的注意力。”

　　蓝带点头表示明白，威雀点点头，继续说道：“轩尼诗，早上9点整，蓝带制造的事故成功吸引门口守卫的注意力后，你立刻从隔壁建筑物的楼顶用吊钩枪潜入使馆顶层的电梯井内，你的最终目标是大使办公室，4楼401房间。放心，我检查过，房顶与电梯井都没有监控摄像。”

　　他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能够检查到大使馆的房顶与电梯井的，其他人同样没有选择发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轩尼诗点头回答：“明白。”

　　威雀说道：“我会在早上8点35分进入大使馆，早上9点整控制住使馆监控室，保证你的行动。你需要戴上伪装面具，事后你的形象很可能会被政府当局知晓。”

　　他转头对爱之湾下达任务：“爱之湾不需要进入使馆，你的任务是提供远程电脑技术支持。”威雀从口袋里拿出4个塞入式耳机，挑出一个塞进右耳眼里，做着示范，“这是远程加密通话耳机，明天早上会发给你们。”他又拿出4枚黑色的扣子，把其中一个放在袖口的位置，解释说明，“这是通讯用的隐藏式声音接收器，同样在明天早上交给你们。”

　　“早晨6点起床，食堂额外对你们提前开放，6点15开始就餐，7点整在这里集合出发。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轩尼诗想了想，举手说道：“其它的行动装备到哪里领取？”

　　福田英夫手指头顶，尖声说道：“行动装备在5层，稍后我带你们过去。”

　　威雀再次问道：“现在还有什么问题？”

　　轩尼诗双手一摊。

　　——

　　福田英夫没有使用那架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的电梯，他带着四人走上食堂，乘坐食堂里长期运转的另一部序号为“5”的电梯到达5层。

　　这部电梯里的按键从一层开始排序，直到九层。

　　轩尼诗看着电梯里的按键，会议室的位置是大发集团大楼第27层，食堂是28层，这里有9个按钮，也即是说这栋楼一共有36层？

　　不对，轩尼诗想到这栋建筑物不同寻常的格局，想到曾有人向这里运送过武器，要在这栋楼里藏住枪支弹药等违禁物品，还不能被随时可能到来的消防、卫生等政府部门发现。

　　轩尼诗的眉头越缩越紧。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他忽然灵光一闪！

　　大楼32层，也是福田英夫口中的第五层，像公寓似的排着一扇扇门，通过对比门框高度，轩尼诗估算这层楼的举架只有3米，他忽然明白过来：这栋楼很可能利用不规则的举架隐藏了一些楼层！

　　福田英夫走近一扇门，拿出钥匙打开门锁，引领众人走了进去。门后面是一条平缓向上的斜坡，斜坡最上方透出灼白的光亮，那里隐藏着一整层空间！

　　这里灯火通明，一个个区域用红砖砌出一米高的分隔墙，分割区里是一个个原色木箱。福田英夫说道：“这次任务不需要使用枪械，枪械部分只有手枪区对你们开放。其它装备区域可以浏览，选择时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隐藏的楼层分为5个大区，枪械区、谍报区、载具区、士兵装备区以及其它。

　　轩尼诗没有拿手枪，他在士兵装备区里选择了一把高分子材料匕首，三把高分子材料做成的飞镖，一把发射绳索用的吊钩枪，4个用来攀爬电梯绳索的攀绳器，随手接过爱之湾递到自己手中的远程USB接口。

　　爱之湾小声在轩尼诗耳边说道：“河内下是你的真名么？”

　　轩尼诗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爱之湾挑起眉毛，伸出右手与轩尼诗握在一起，她说道：“我看过报纸，你的推理很精彩，希望这次合作能像你的推理一样让人愉快。”

　　PS：《日卖日报》为了提高报纸的购买力，用描写当代福尔摩斯的手法描写了轩尼诗智破飞机盗窃团伙一案。

　　——

　　翌日

　　乌兹别克斯坦驻日大使馆采用全雕花大理石板铺设外墙，看起来雍容华贵。从远一点的地方看，建筑物像是一块大的正方形的两边并排依靠着两块小一点的正方形。

　　小正方向再向两边看去，紧挨着小正方体的地方屹立着两座通天塔，塔的顶端各盛放一个椭圆形的台座。

　　大一点的正方形从中间像撩起的门帘一样分成一个半桃形的门拱，桃到半腰位置改为垂直向下，像是把门框梳成中分头的模样。

　　整体上带着浓厚的***教的风格。

　　早8点30分，威雀举起胸前的工作牌通过安检走进大使馆。

　　早8点55分，乌兹别克斯坦驻日本使馆门前，蓝带开着一辆满载的油罐车“吱嘎”一声刹在路边，支起的车头盖里，层层白色蒸汽垂直喷涌，蓝带在车外面急得团团转，他反复处理汽车的白眼毫无好转。蓝带无可奈何地看着油罐车，狠狠跺了跺脚，急急忙忙冲进大使馆里寻求帮助。

　　听到有一辆随时可能爆炸的油罐车停在使馆门前，使馆里的工作人员连忙涌了出来，他们一部分忙着疏散人群，一部分尝试着修理汽车。

　　早9点整，使馆西侧居民楼的楼顶，乔装打扮后的轩尼诗瞄准角度向下射出吊钩，吊钩带着极细的绳索扎进使馆楼顶的混凝土里。

　　他用力尝试拉拽绳索，绳索笔直刚硬。

　　轩尼诗抽出腰带，挂在绳索上，他对着缝在左手袖口的通话机道：“夜莺（威雀）、猫头鹰（爱之湾），我现在准备进去！”

　　耳机里传来两声“收到”。

　　轩尼诗深吸口气，双脚用力踏在居民楼楼顶，双手紧紧拽住皮带，整个人笔直滑向使馆。

　　只有一个行人看见在空中滑行的轩尼诗，他还没来得及多想，疏散群众的使馆守卫走到这里，不由分说地把他请离使馆范围。

　　轩尼诗落在楼顶，他在地上翻滚一圈卸掉下坠的冲击力，举起左手说道：“到达预定地点，现在开始执行潜入任务。”

　　威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夜莺已就位，可以继续行动。”

　　爱之湾坐在电脑前，她看着屏幕里建筑物主视图上闪烁的红点，说道：“猫头鹰已就位，任务最终位置已经锁定，犀牛（轩尼诗）可以开始行动。”

　　轩尼诗找到电梯井井盖，他撬翻井盖，把井盖推到一边，沿着扶梯走下去。电梯井的井盖格外厚重，轩尼诗站在扶梯上，双手用力拖拽才勉强把它重新合上。他取出两把攀绳器，左右手分别握住，攀绳器像是攀爬玻璃用的吸盘一样牢牢挂在电梯的升降绳上。

　　轩尼诗向上掰动右手的攀绳器，把它重新固定在绳子靠下方一点的地方，看看固定牢靠，他如法炮制向上掰动左手的攀绳器，不断双手交替重复着松开、夹紧、松开、夹紧的过程慢慢向下移动。

　　爱之湾说道：“犀牛，接近目标楼层。”

　　威雀看着监控里的画面，发出命令：“原地等待，”约有10几秒后，他发出新的命令，“继续行动。”

　　电梯突然升到4层，轩尼诗连忙松开攀绳器，蹲在电梯上方随着电梯一起升高。

　　轩尼诗小声说道：“电梯突然上升，错过任务时间。”

　　威雀皱起眉头：“猫头鹰（爱之湾），电梯里的人离开之后把电梯定在指定位置！”

　　爱之湾冷静回复道：“收到。”

　　电梯里的人陆续走出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自作主张”缓缓向下，停在4层与3层中间的位置，电梯的顶端与4层电梯门的位置恰好平行。爱之湾说道：“电梯位置OK。”

　　威雀催促起来：“快，走廊里没有人，电梯不能在这里长时间停留！犀牛，跳下去！”

　　4层的外电梯门无人控制地缓缓打开，漆黑的电梯井里投射金一道明亮的白光。

　　电梯门渐渐半开，轩尼诗深知时间紧迫，他毫无犹豫收起攀绳器向后退开两步留出助跑的空间，左腿发力，电梯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左右摇晃起来。不等电梯平稳，轩尼诗纵身起跳，他的双肩撞在尚未完全大开的电梯外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闷响过后，他抱紧双肩龇牙咧嘴地蹲在4层的走廊上：“到达4层。”

　　电梯开始缓缓下行。

　　——

　　轩尼诗举起左手左右挥舞。

　　威雀说道：“犀牛，我看见你了。放心，刚刚有人走进了404，不用管它，401没有人，快进去！”

　　轩尼诗点点头，飞快站起身，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转进401的房间里面。

　　房间正中心摆放着一张实木红漆的办公桌，崭新的电脑连着看上去老旧的打印机一起放在办公桌上。

　　屋子里的其它摆设轩尼诗没有注意，他快步走到办公桌旁，拿出爱之湾昨晚交给自己的远程USB接口插到刚刚开机的电脑上。

　　电脑开机动画的蓝光刚刚消失，爱之湾立刻接过电脑的控制权，屏幕上弹出一个又一个白框黑底的程序对话框，对话框里一组组代码飞快闪过。

　　轩尼诗看不懂这些代码，看看还需要等待很长时间，他干脆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起来，办公桌上有一些不规则的划痕，像是写字时不小心划出来的；椅背靠枕的下方略微有些磨损，显然有人经常靠在这里；钢笔摆放在电脑桌右侧，这个人是右撇子。他一边打量，一边猜测，突然轩尼诗问道：“努鲁洛耶夫身高多少？”

　　威雀说道：“1米78，怎么了？”

　　轩尼诗愁起眉头，戴着手套的手指从椅背上缓缓划过：“从椅子磨损的地方来看，坐在这间办公室的人应该在1米65左右，你们确定这个房间是努鲁洛耶夫的房间？”

　　威雀解释道：“三个月前卸任的前任大使西多罗夫身高1米64，这个办公室以前是属于他的。”

　　轩尼诗点点头，爱之湾突然出声：“糟糕，出状况了。这台电脑是新来买的，看上去还没有使用过，里面什么文件也没有！”

　　威雀的声音突然急躁起来，他的话让另两人猝不及防：“不好，有人正往监控室走来。”

　　他接着说道：“糟糕，他们的人太多，犀牛，猫头鹰。夜莺必须提前离开。我宣布任务失败，赶快撤退！”

　　轩尼诗大脑飞速运转，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桌子上老旧的打印机，轩尼诗问道：“猫头鹰，你能不能通过打印机调取它所有打印过的文档内容！”

　　爱之湾的语气也变得焦急起来：“从打印机上不可能看到文件内容，我只能让它复打一次，”打印机突然开始运转，爱之湾说道，“犀牛，赶快撤离，安全第一。”

　　威雀的声音非常短促，蓝牙耳机里灌满呼呼风声。他正在快速移动：“我听说刚刚有人在使馆行窃，他们要来调取监控录像。可恶，这也太巧！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犀牛，我虽然反锁了监控室的大门，但这当不了多长时间，要不了多久使馆的人就会发现监控室里被我打倒的那三个人，之后使馆会立刻戒严警备。你要抓紧时间，尽快离开！”

　　打印机打出一张纸后并没有立即停止而是继续呼呼打印着，爱之湾兴奋地说道：“我尝试进入打印机的系统，没想到这部打印机竟然有一定的存储功能！我现在按照从后向前的顺序，把所有能查到的东西都打出来。”

　　打印的东西实在太多，轩尼诗翻找到一个新的档案袋，他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档案袋里，用细线贴身绑在胸口。来不及细看，轩尼诗踩上桌子卸掉天花板上中央空调的滤网，他尝试大小，发现自己的身体刚好可以钻到里面去。轩尼诗跳回地面，抹掉地板与桌面上自己踩出来的脚印，在桌面铺上一张中间折叠出尖角的A4纸。轩尼诗站上A4纸，他的双脚紧紧闭拢，双臂与大腿同时发力，紧紧并拢的鞋子夹住桌子上的A4纸如兔起鹘落，干脆利落地钻进中央空调的通风管。他把A4纸贴身藏好，沿着通风管道费力地退回身体，反着手腕艰难地把滤网重新安上，整个房间看起来仿佛从没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