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两人双手紧紧握着，不愿意分开一会儿。

　　此时的阳光温暖又光明，将两个人的影子紧紧地连在一起。

　　与郑旦和好让余音心情十分愉悦，她情不自禁地唱起前世经常听的《女儿情》。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唱到此处，余音期待地看着郑旦。

　　“美，彼美淑姬，可以晤歌。”郑旦以《陈风·东门之池》中的一句赞美余音。

　　“……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

　　一曲唱完，虽然余音唱得一般，但郑旦仍然被曲子和歌词所吸引，“夫人，这首歌和诗经完全不一样，但我很喜欢，给我说说圣僧和戒律清规是何意。”

　　“在遥远西方一个叫作佛教的宗教，圣僧就是这个宗教教徒的尊称，这个宗教有很多反人性的教规，而佛教徒又必须遵守清规戒律，其中有一戒是色戒。这个被尊称圣僧的人游历到一个只有女子的国度，和女儿国国王互相倾慕，这首歌就是国王所唱。”

　　“那他们最后有没在一起？”很显然，郑旦更关心结果。

　　“没有，那圣僧为了理想离开了女儿国。”

　　“这圣僧真是迂腐，这清规戒律比周礼还要无趣。”郑旦误以为两者是相似的东西。

　　“客观来说，周礼维护的不仅是阶级，还有秩序，是一种维护稳定的礼制。”余音自己不守周礼不等于她现在就反周礼。

　　在周代，生产力低下，资源不足使得权力必须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周礼正是这种落后生产力之下诞生的上层建筑，有利于维持社会稳定，有其合理性。

　　只有生产力足够进步，才是打破周礼的时候。

　　战国时代的本质就是从封建奴隶制过渡到封建地主制后上层建筑破而后立的时代。

　　这也是余音从来没打算种田，建立势力，推翻东周和春秋的原因，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而清规戒律约束的虽然仅仅是佛教徒，但其戒色行为违反人类的繁衍本能，于人于天下无益。”相比起来，余音更厌恶佛教，虽然佛教有可取之处，但她仍然无法对佛教抱有好感。

　　周人的生育观是多子多福，传说中周文王就有一百个儿子，这传说和周人的生育观念是一脉相承的。

　　而佛教戒色的戒律和周王朝所有人的观念格格不入，郑旦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讨厌佛教。”

　　“不过这首歌很好听，我想学。”郑旦被余音称赞过多次唱歌好听后就喜欢上了唱歌。

　　“好啊，我教你。”余音开始逐词逐句教学。

　　远远跟在后面的游鱼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不住感慨自己刚认的主上和主母果然与众不同。

　　虽然郑国人也不再遵守绝大部分周礼，但还没有发生过公开批判周礼的事。

　　比如那该死的驷耶，其身份根本不配称为公子，但因为驷族强大，其父亲执政，所以他才敢以公子自居。

　　郑人也有因为僭越被处死的，去年驷氏的驷秦就因为僭越而被杀，他只是个下大夫，仗着自己有钱买了卿大夫的衣服放在院子里，结果被杀死。

　　也就是主上足够强大可以无所畏惧，想到这里，游鱼更加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明智的。

　　《女儿情》这首曲子并不复杂，郑旦很快就学会。

　　看着眼前美人唱着自己喜欢的歌，余音感慨地道：“大概这就是君王不早朝的原因罢。”

　　“夫人嘴真甜。”郑旦用聚气传音秘法一语双关地撩拨余音道。

　　“哎呀，夫君不让我上为何又要撩我。”余音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

　　看着余音的反应，郑旦又想起昨夜的事，她担忧地道：“夫人，这事要不要求助师父？”

　　“那倒不必，我觉得是你修行太着急，心境跟不上。”余音不认为这种小事需要向越女求助。

　　余音这推断并非源自网文，而是人在短时间内过快获得强大力量的后遗症，修行同样要修心，而郑旦的力量来得太轻易，心境跟不上。

　　郑旦拜师不过一年，但在多种机缘的帮助下进步神速，从高级剑术到练神初阶，练气时间不足一年，而练神又必须紧守心神，现在受到外邪入侵并不奇怪。

　　她的心境不稳类似余音前世那些中了彩票头奖的人，一夜暴富带来的并不是幸福，而是堕落，中奖者在自我膨胀之下很快就会败完家财。

　　唯一的区别是郑旦自身的自制力和意志力一向很强，所以她的情况还在可控之内。

　　“那我又该如何提升心境？”郑旦在这方面是毫无经验的。

　　“解决办法也容易，暂时减少战斗，修心养性，保持平静。”余音想起现在已经有了修心的法门。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这是尧舜禹禅让时所传十六字心传，同样也是儒家传统心法之一，既是圣人治天下的大法，也是个人修心的要诀。

　　“这十六字或许对夫君有点作用，但记住不要照搬，借鉴一下就可以。”余音对儒家的态度是喜恶参半，这个学派后世造的孽不比佛教少。

　　“这又是何意？”不了解儒家的人看这十六个字是不懂的，所以郑旦完全不明其意。

　　余音自己也不算了解儒家，不好随意解读，只好回道：“这个问题或许应该去询问孔子。”

　　对郑旦来说，道家心法是最合适的，不过借鉴一下儒家也无所谓。

　　两人一路返回，从后门进入客馆，回到馆舍内时却发现房门大开着，洛兰也不在。

　　“出门时我跟兰儿说过不要乱走的，她那么乖一定不会随意出门的。”余音看着郑旦着急的样子解释道。

　　“走，我们去问伙计。”郑旦转身向着大堂走去。

　　由于此时是早餐时间，余音三人出去时厅堂中每个桌子都坐满了客人。

　　突然出来一个身穿红衣的绝色女子，客堂的嘈杂声顿时消失，都被郑旦的容颜所吸引。

　　有些见过郑旦神威的看到是她，慌忙低头不敢再看。

　　不认识的要么暗自吞咽口水，要么自惭形秽不敢再看。

　　倒没有如驷耶一样跋扈的，郑国的法律对一般庶民和中低层贵族的约束力足够大，他们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为所欲为。

　　走到柜台边，轻轻敲着台面，余音对着像是掌柜的老者询问道：“老丈可知甲寅号房的女孩去了何处？”

　　“老夫看到公子耶带着一群人强行拖走了那孩子，客人最好快点去找，去晚了人可能就废了。”这老者也是知道郑旦厉害的，也不隐瞒。

　　“轰！”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郑旦身上冲击而出，余音可以看到清楚的波纹状气流向着四周蔓延。

　　离得近的掌柜被震得摔在地上，稍远的案几也被掀翻好几个。

　　“夫君冷静，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回兰儿。”余音看出郑旦反应不对，赶紧拉着她的手劝道。

　　她和郑旦完全没想到那驷耶竟然敢作出这种事，郑旦昨天的警告并不是简单的幻境，同样会形成精神暗示，所以郑旦才不再理会。

　　“夫人，给我找到兰儿所在！”郑旦说这话时杀气腾腾的样子吓了余音一跳。

　　那副柳眉倒竖，怒气冲天的样子余音还是第一次见到，糟糕，夫君的精神问题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点点头，余音走出大堂向西边看去，双眼闪过一道金色光芒。

　　郑城西边是内城，宫城在中间，西北是西宫。

　　驷耶作为驷氏嫡长子，住的地方自然是在宫城附近。

　　“找到了，在宫城西边。”余音指着一个方向道。

　　她刚说完就被郑旦侧身抱着，然后整个人被携带着飞奔起来，还是脚不沾地的那种。

　　听着耳边的“呼呼”声，身边行人和房屋向着身后飞快地倒退，拉成一片片连接着的线条，余音第一次发现郑旦的速度快得惊人。

　　没等她再多想，郑旦带着她越过内城城墙，内城的的豪宅，宫殿，最后出现在一个花园里。

　　现在不用余音指路，郑旦自己就能通过神念找到洛兰所在，人就在花园右边的房子面前，幼小的洛兰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柱子边是一个烧红的火炉，驷耶站在火炉前用铁夹子夹起一块烧红的铜块，狞笑着对着洛兰比划起来。

　　他身后站着数十个强壮的武士，还有两个身穿黑色巫袍的巫师，两位巫师一人拿着一卷竹简，另一人拿着一尊青铜小钟。

　　“在这里等我……”刚说完郑旦人已消失。

　　几个飞跃，人已经到达房子前面，停下脚步，郑旦看向神色平静的洛兰，柔声道：“徒儿，为师来带你离开。”

　　“师父，他们说找到了对付你的东西，不要管我，你快走。”洛兰平静的小脸被惊恐取代，艰难地摇晃着头说道。

　　“徒儿放心，今日为师让你看看剑修是如何杀敌的。”郑旦似乎收敛起所有的杀气，淡淡地道。

　　“哟，美人儿你可终于来了，本公子差点就忍不住在这孩子的脸上画个记号了。”驷耶和昨天一样，漫不经心地笑道。

　　“哦？你忘记昨日向我求饶的丑态了？”郑旦一改常态，变得话多起来。

　　听到郑旦的嘲讽，公子耶轻松的神色消失，神情狰狞地瞪着郑旦道：“很好，本公子一定让你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公子耶一挥手，手拿青铜小钟的巫师释放巫力敲击出“当当当”的清脆钟鸣，在场的所有人精神一震。

　　另一名巫师打开竹简，直接用巫力激发竹简，一个个黑色的大篆飘飞向空中，形成一个牢笼，把郑旦整个人笼罩起来。

　　“这就是你们的依仗？”郑旦故意任由他们施法，她真想看看对面还有什么手段。

　　若是正常状态，她再自信也不会和敌人啰嗦这么久，但此时她精神处于非正常状态，反而想看到敌人绝望的样子。

　　“哈哈哈，我们两位巫师的巫器就是专门克制你的，钟声可以让我们保持清醒，竹简则可以禁锢你所有的巫力。”看着郑旦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施法，公子耶不禁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