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过，在场之人皆是不寒而栗，唯有张景宗继续说道：“李离，我知道你，出身镇军是怀荒本地军户，当初在我追击柔然得胜而归时从镇军投入山字营，初任队主后来在同吐奚卜浑一战中立下功绩升任校尉，现在...现在负责戍堡防务！我说的可有不对？”
张景宗微眯着眼睛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脑海中在想着什么，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
而那被其唤作山字营校尉李离的那名军官则是终于抬起了头来，只见其面色虽略带几分愧疚与惊讶可仅仅片刻后便又是再无其他神色尽为坦然的吃力说道：“军主当真好记性！不错在下正是李离，但求军主给个痛快！”
痛感随着手臂传来，李离却并无众人料想中绝境一搏亦或是胆寒求饶，坦然求死的模样竟像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般再无半点愧疚。
见此张景宗也颇为惊讶，但挥手示意其身后亲卫放开手臂后这才若有所思的问道：”求死？“
”不错，李离但求一死！“
”好！那若是在这之前我也问是谁指使你的呢？“
”李离不过报恩而已，军主莫要多问，给个痛快便是！“
”哼，你要痛快本将偏不给你痛快！赵贵听令！“
”末将在！“
”本将听闻你有一族人曾在武川担任狱吏？“
”回军主，末将堂兄赵自往曾担任武川狱吏后辞官随末将到此，现就在镇中！“
”好，那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一晚时间可够？我要知道是谁指使的！为什么！！！！“
”回军主，足矣！！！“
”好！！！！“
张景宗的面色陡然凶狠起来，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挥手让赵贵带人将霎时间面如死灰的李离带了下去，而后转身朝着镇将府走去。
正如他方才对那李离所说的一般，现如今山字营中的军官他几乎都是了然于胸，因为这些能够在山字营中身居军职的人几乎都是跟随他亦或是须卜鹿姑一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他又怎会不清楚每个人的出身底细呢？而李离更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员，否则也不会升任校尉担任戍堡的防务了！！
要知道这里可仅仅只有李离一人及其麾下两百军士把守！也正因如此在遇刺的第一时刻他便将怀疑对象放在了李离身上，因为要想调开守卫在戍堡城头上的军士绝对绕不开他！！
张景宗本是将这些人都视作自己的心腹，真正的心腹将校，未来的军中将领，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正是这样的一批人中竟会生出了一位叛徒！一位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而那个人正是李离，被自己和须卜鹿姑极为信任的李离！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李离本人手持长刀要取自己性命！！
......
夜色中的杀机与逃亡的箭手令整个怀荒军方高层都为之一震，仅仅半个时辰后山字营营主须卜鹿姑便去而复返，只是这一次他拒绝了麾下将校的陪同与向张景宗陈情的请求独自一人来到了镇将府外，而除他以外再无任何一人，哪怕是库狄云与张宁也没有前来。
毫无疑问，须卜鹿姑与库狄云用截然不同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忠诚，而张景宗也心知肚明却不会是两者间其中任何一人生出了异心，同时他更清楚此刻的怀荒镇需要的是稳定，柔然大军在外围城此时绝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乱了军心岂不是正中某人下怀？
因此在将须卜鹿姑暂时降为了代理营主以示惩戒之后他便温言安抚又怒又羞的须卜鹿姑让其放心自己绝对信任云云而后再让对方离去。
疑惑与愤怒交织心间，坐在宽阔的厅堂中张景宗直到黎明时才堪堪睡去，再度醒来已是次日下午，招入门外亲卫询问原来今日柔然人暂未攻城因此亲卫见无人打扰便未出声叫醒张景宗。
听闻这个消息张景宗点点头，他明白柔然人没有攻城并不意味着怀荒镇已是无碍，而显然是对方在酝酿协调着一次更加浩大的攻击。
果不其然，待到未时刚过柔然军营突然鼓声大作而后近四千士卒在各自将领指挥下猛攻库狄云所把手的西门，箭矢云梯冲车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还有数百名牧民冒着箭雨扛着装有大量泥土的麻袋想要在城下硬生生堆出一道小山以此借力攻城。
好在库狄云察觉即时命人倾倒火油这才让柔然人在抛下近千具尸体后铩羽而归。
不过看着库房里也是为数不多的火油，众将却是知晓待到明日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而柔然人也是借着这次机会实践了自己新的办法切实可用，想必下一次他们可就不止如此了！
......
收拢心神再度整顿军备后张景宗面色如常的下了城头，而此时苟南一也从镇内而来，原来经过一夜搜寻后他们并未发现昨夜行刺的那名箭手的下落，好在对李离的审问却是已经有了进展。
随着苟南一来到一处静谧的阁楼之前，楼外守备森严，即便城头先前已是兵员短缺迫使张景宗不得不发布全城动员令可这里的十六名军士却未曾有过哪怕一刻离去，从昨夜到此时两班轮换昼夜不歇。
“军主！”
“恩，你们先下去吧。”
“诺！”
张景宗沉吟着点点头示意八名值守此处的军士退下，由亲卫接替后这才由作极为熟稔的苟南一先半步推门而入，立时一股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昏暗的烛火下一位上身赤裸伤痕累累，嘴角淤青未消眼角便已新添伤疤的男子正被半悬于空中，他此时的精神状态极为萎靡，几乎已经到了神智不清的地步，眼见有人推门而入哪怕看不清来者何人他便是已冷哼一声，口中低低念叨着一些极为刺耳的污言秽语。
见此张景宗神色没有异样，而此时从旁侧的阴暗角落离却是走出了一位相貌略带几分阴沉的男子躬身说道：”赵自往见过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