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南北朝 第一百三十八章 魏廷的惊诧
作者:爱做梦的蒜苗的小说      更新:2019-06-07

  于忠一系想要扳倒掌握军政大权的元叉可想而知是何其之难,与此同时听到这里厅内众人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魏廷的腐朽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庙堂的派系争斗听起来也格外刺激,可仔细一想这些遥远的朝堂之争又和自己等人有着什么实际关系呢?毕竟边镇早已被朝堂弃之不顾多年,难不成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为了争权夺利发生的流血斗争还能牵扯到边关上来?

  然而随着苏绰的下一句话音落下众人却愕然发现,这场争权夺利的政治斗争还真就牵扯到边镇上来了。

  原来这个于忠乃是镇南将军于栗磾曾孙、尚书令于洛拔之孙、车骑大将军于烈之子,出身鲜卑的于氏一族也堪称是远强盛过张氏的大族,哪怕是在那群开国贵胄中也是极为显赫的,更别说又深受先帝宣武帝的信任了。

  当初宣武帝在世时对于忠是信任有加,不仅授任于忠都官尚书之职,担任安南将军,兼任左卫、中正,又任散骑常侍,甚至有一次于忠侍奉宣武帝饮宴时,宣武帝还赐给他剑杖并举酒嘱咐于忠道:“你父子两代保持贞节,所以长期以来把宫中禁卫的重任都委托给你们。过去因为你行为尽忠,特赐名忠。

  现在凭你的才干可以抵御敌侮,就把我所用的剑杖相赐予你。就其名而求其义,我的期望很高。你在宫禁中出入周旋,可以常用它来防身。”

  单听此言那深厚的信任由此便可见一斑,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宣武帝死后官迁尚书令又遇元叉谋逆成功掌控禁军,可于忠仍旧是前者不敢妄动的人物,毕竟擅杀先帝重臣这个罪名可是极重的,甚至一个不小心便会引得朝堂政局的再次动荡,这显然是元叉所不愿看到的。

  纵观元叉突然出手发动政变从而执掌朝堂的过程可以发现,这位主尽管杀掉了清河王元怿,可实际上身为皇族宗室,当今孝明帝的姨父,胡太后的妹夫,元叉在满足自己野心的同时并未将事情做绝。

  他除了杀掉元怿外,对胡太后采取的是软禁,对直言劝谏的张氏采取的流放贬官,哪怕是在发现了于氏一族蠢蠢欲动之后他仍是选择剪除于忠的两支臂膀,将他的两位弟弟于祚被贬至沃野任镇将,于景被贬至怀荒任镇将,而没有大动干戈。

  说道这里苏绰冷冷一笑,露出了毫不掩饰的不屑神情来,显然他对于元叉的温和手段是极为鄙夷的。

  在苏绰眼里成王败寇只以结果而论,元叉的确在夺权之时短暂展示了自己的肌肉和血腥手段,可这仅仅短暂的血腥却是不够的,要想真正拿稳权力的手杖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不能有半点仁慈。

  要是元叉能够一直强横下去做一位真正的权臣那么魏廷的局势也不会到此时这个地步了,毕竟在众人看来和你元叉唱反调的成本也太低了,哪怕失败也不过是贬官,这样的代价完全可以承受,但一旦成功,汇报却是如天大,如此情势下有几人会真正服气元叉呢?

  苏绰嘴角微翘,神情不屑,见到这一幕张景宗也是缓缓摇头。

  他知晓此刻苏绰在想着什么,更打心底里清楚苏绰的想法极为正确,元叉看似仁慈温和的手段其实以及为他的覆灭奠定了基调。

  不过此时库狄云三将是倒吸了口凉气,他们所惊叹的不是元叉的种种行为,而是完全没有想到先前那位像是废物一般的镇将于景竟是有着这般大的来头,如此辛密让他们是久久难以平静然但更加劲爆的还在后面。

  当苏绰收回心神缓缓将自己与张景宗分析印证得出的于景勾结柔然南下的猜测讲出时,整个内厅是骤然一静,张宁闻听此言面色哀苦,苟南一,库狄云与赵贵神情凝重若有所思,须卜鹿姑则立时是破口大骂。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原来柔然人之所以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南下,肆无忌惮的劫掠原来是朝堂中有人作为内应,显然这个内应便是急切渴望重新掌权的于氏一族,到了此时此刻于氏的阴谋对张景宗等人来说已是再明显不过,谁让苏绰对天下大势的把控以及张景宗对历史脉络的了解在此时融合到了一起呢。

  如此情形下于氏的阴谋当真是无所遁形。

  ......

  于氏一系的想法极其阴险,那便是唆使柔然南下犯边再发动力量进谏元叉让他派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前往柔然与柔然可汗会盟以便求得和平。这看似是一个忧国忧民,为元叉出谋划策的举动,实则却暗藏杀机,因为无论元叉是否派人前往柔然他们都能借此发难。

  也许是上苍真的眷顾于氏,元叉不仅听任了这个建议,派出前往与柔然会盟的人选更是刚烈至极的宗室元孚。

  心中渴望建立功业再扬元氏威名的元孚不但要前往与柔然会盟,他更是一眼看穿了柔然可汗阿那瓌的狼子野心,料定了这位在洛阳饱受屈辱的蠕蠕王不会轻易罢休,他索性便密奏元叉要趁会盟之机一举袭杀阿那瓌,让柔然群狼无首陷入内乱,使得魏廷北境能够在安稳一段时日。

  虽然对于这个建议张景宗与苏绰都不知道元叉在最初听闻时是怎样的一个想法,可结果已是显而易见,这位温和的权臣在纵情享乐的同时当然是愿意顺手捞一把功绩的,于是才有了元孚率兵的会盟之行。

  然而千算万算都不如人算,无论是元叉还是元孚都没想到消息会早早的在第一时间外泄并传到了于氏一系耳中,可以想象当时的于忠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定是连连欣喜疾呼天助我也!大喜过望的于忠一定是立刻便选择了将计就计,将消息透给了阿那瓌,这才导致了之后的赛因山达大败以及柔然更加肆无忌惮的南下。

  只是意外终究不是人力可以算到的,元孚的生死未卜尽管是让元叉大受宗室责难,执政形势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可另一方面边关六镇比纸还薄的防御以及各镇几乎是不抵抗的上贡避战举动就像是一个狠狠的耳光掴掌在了魏廷朝堂的脸上,整个魏廷朝堂!

  哪怕是于忠以及他两个先一步秘密潜回洛阳的弟弟都没有想到往昔如北地铁栅般的六镇会以这样一种令人大跌眼镜的方式安然存立于这场浩劫之中。

  这不但是让他们一举两得借刀杀人的愿望落空了,更是让雁门关遭受到史无前例的严峻考验。

  谁也不敢想象一旦雁门关被攻破会是怎样一个情况,因为到了那个时候直面柔然人屠刀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了!

  此时哪怕是引来柔然人的于氏也在这样的局势变化中一脸懵逼,这个时候于忠自然不会天真到认为修书一封给阿那瓌便能让这位蠕蠕王心甘情愿的领军退去。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千古以来这样引狼入室最终导致自己反受其害的例子可是数不胜数的,于是魏廷慌了!于忠也慌了!

  自他们惊诧发现边关六镇避过了柔然人的刀锋后这些朝堂大佬们立时便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来不及争权夺利,他们立时是做出了反应,由广阳王元渊率大军八万星夜兼程赶赴雁门关死守,与此同时派出无数轻骑向六镇传令,命各镇立刻出兵夹击柔然。

  可想而知这些轻骑在局面混乱的北地只有两种下场,一是遭遇柔然人战死当场,二是被各镇镇将下令斩杀。

  这个关头没人愿意出兵,毕竟你朝廷当初都没管我们六镇死活,现在我们刚找到办法让柔然不攻城,你这还反过头来让我们出兵送死,哪儿来的这好事啊,难不成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没有任何异议,边关各镇除自身还在苦战的武川外都选择了默不作声,包括怀荒镇在内。

  早在两天前来自雁门关的轻骑便被张宁手下那股秘密力量给悄然扣了下来,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唯独对此略耳闻的库狄云也识相保持了沉默,只是此时无论是张宁还是已经明白了当前局势的库狄云等人仍旧是不明白,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何又要突然出兵雁门呢?

  这一次就连方才迫不及待嚷嚷着要出镇一战的须卜鹿姑也是在东瞧瞧西看看之后闷头闷脑地疑问问道:“主公,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为啥咱们还要出兵雁门啊,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反正朝廷都已经派了那个元什么王带着大军去了雁门了,咱们还是就守着怀荒多自在啊!”

  须卜鹿姑话语落下,苏绰立马是露出了丝丝笑意,而张景宗则是极为头疼地拍了拍额头缓缓说道:“我的亲娘啊,你小子当真是脑子不够用啊!赵贵,你来说!”

  不得不说想要自己发掘两个帅才是真正的难,须卜鹿姑这小子就是一个蒙头猛将,库狄云虽然好些但眼光见识受困怀荒一地加上出身卑微也是差了许多,在这样的情况下便显出似苏绰,赵贵这些人的可贵了。

  苏绰自幼见多识广更添广博群书,而赵贵虽然身在武川可毕竟也算半个望族,书肯定是没少读的,方才当苏绰话音落下时张景宗便发现了赵贵一直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明白这位未来的柱国大将军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果然,被点了名的赵贵先是一愣,而后见无法推脱便上前半步仔细说道:“回主公,若是真依照苏户曹所言朝廷已经派出了广阳王元渊率大军八万星夜兼程赶赴雁门关死守,那么不出意外雁门关定然无忧,既是如此我军当立即依令出兵,想必届时即便不与柔然再度交手也能博取朝廷好感。

  而一旦觅到战机,我军更是能与雁门守军里应外合,大破柔然,打下滔天功绩!”

  “恩,不错,赵贵你果然没有让本将失望!须卜鹿姑,你小子还不好好学学!?”

  张景宗听到这话终是满意地点点头,而苏绰也是第一次朝着赵贵投了一抹重视,其余众人更是立时豁然开朗。

  正如赵贵所言,既然都知道朝廷已经派出了大军前往雁门关,那只要雁门守将丘穆陵杨脑子不抽那柔然人定然不会取得半分好处,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率军走上这么一趟又何妨呢?不过是轻轻松松逛上这么一趟嘛,又不是要真的去拼命,见到势头不对立刻扯呼就是了。

  再说了领军的可是广阳王元渊好吧!

  倘若自己记得没错这位爷便是当今元氏宗室里少有的将帅之选,有他领兵雁门定然高枕无忧,那自己不趁此机会屁颠屁颠去混个脸熟卖个乖难道还像其他几个军镇的傻子一样跟朝廷置气吗?再者说了,你们是上贡卖笑避过的柔然人,老子可是正儿八经击退的柔然人。

  俺们之间可是不一样的,小爷是光荣的立功者,这个时候不去让朝廷大佬们看看自己趁此捞个名头赏功还等什么时候呢?

  更何况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张景宗没有让苏绰告诉众人,那便是不出意料,两月之内柔然见无法攻下雁门又捞够了足够好处那么必退,而柔然一旦退去可就到了各镇饥民揭竿而起的时候了,待到那时广阳王元渊必定会北上平叛,而那时不正是自己疯狂扩张的时候吗?

  这样算来自己于情于理走上这么一趟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同时也别忘了,在那群被柔然裹挟的流民里可是还有着陶参老头的两个儿子与大批北凉后人呢,有他们响应,到时候来个中心开花,自己可是有很大机会吞下这口滔天战功的!

  想到这里张景宗嘿嘿一笑不由摸了把快要流出的口水,在众人满脸无语的注视下缓缓起身沉声说道:“一切诸位既然已是知晓,那么便各司其职,预祝本将大胜而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