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珑远去,背影既熟悉,又陌生。
薛冰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位小老弟成了肖克的人,或者说,他从来就没属于过香菲左岸。
但不管怎么说,在过往的日子里,海珑始终跟公司并肩战斗。
尘世间,很多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人心复杂,每个人身体里,都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就这样吧。
放过海珑,也算给他一条生路,至少从眼神里,从言语中,这小子有幡然悔恨的意思。
仓库烧了,大不了重建;货品没了,无非重做,兄弟一场,远比这些可贵得多。
夜幕下,整个天空灰蒙蒙一片,空气中,充斥着灼烧过的味道。
蓦然间,薛冰叹了口气。
这会儿,他走向仓库,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事儿该如何收场?
对于陆朋,始终没法实情相告,一来愤怒,二来伤心。
思来想去,唯一可行的,只能是把这事儿彻底的隐瞒掉,就让所有秘密,随着这场大火,一起烟消云散吧。
这是无奈,也是注定,生活本就如此。
人群中,大批的消防官兵赶到,只可惜,一切为时过晚。
必须承认,损失巨大,连着2000份月饼,全都葬身于火海中,一合不剩。
望着面目全非的现场,薛冰感到一股痛心。
讲真,比金钱更甚的,永远是兄弟情。
走过,看过,一幕幕触目惊心。
忽然,目光在某个角落静止下来。
这边,薛冰一惊,随即俯下身子,眼前一幕,让他心跳不已。
该怎样形容面前的这个小玩意儿?
黑乎乎的,像个镜头样的东西,隐隐发出微弱的红光。
在电视里,薛冰是见识过这东西的。
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儿,应该属于针孔摄像头之类的数码产品。
猛然间,薛冰倒吸了口冷气。
此刻,有种不详的预感,直达心扉。
说白了,谁会在厂子里装这玩意儿?!
陆朋?看着不像。
医院?更没可能!
事实上,这厂子,平常都难得有外人进出,唯一有过印象的,也就前几天祝倩来过。
黑夜,黑色的诡谲;这个晚上,不同寻常。
薛冰有些惶恐,有些紧张。
他望向身后嘈杂的人群,不禁陷入了无尽的恐慌。
就这时,口袋里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犹如刺破夜空的利箭,在这个静的夜晚,格外突兀。
惊慌之余,薛冰下意识低头一瞅,顿时愣住了。
没错!就是这个号码!
这会儿,薛冰赶忙避过人群,碎步来到空旷的后院。
“祝总,这么晚了,有啥事么?”
不得不说,薛冰已经极力克制住情绪,但由不得,脑门冷汗淋漓。
电话的主人,果然是祝倩。
而那边,这丫头语气冰冷。
“我说薛总监,貌似这句话,我应该问你才对吧!”
故事讲到这里,相信大多数人已经猜到。
是的,那天祝倩跟我说过,她想去厂子看看。
可不曾想,原来这丫头还有这么一着暗度陈仓!
现实永远出人意料,直到薛冰跟我说起这些,我才如梦方醒。
合着所有一切,只有我傻子样,蒙在鼓里。
这会儿,有种说不出来的巨大讽刺感。
短短半小时,薛冰跟祝倩,电话里头谈了许多,某种程度上讲,两人更像是场博弈。
说实话,祝倩当时的心情,我理解。
讲穿了,为了东南为了我,这丫头什么脸都可以放下。
而这,显然跟我有极大的不同。
不管怎么说,结局是必然的,是可悲的。
薛冰最终还是选择了替海珑承担罪责的命运。
时间匆匆,再回首,世界,连着整个世界的人,都不再是曾经模样。
那么,我应该庆幸,抑或应该感伤,此时完全说不上来。
在人生每条路的选择上,无疑,薛冰跟我一样,太感情用事。
他或许认为,只有这样,海珑才会真正醒悟,而香菲左岸自此风平浪静。
然而,理想总是很美。
虽然海珑的确跟肖克划清了界限,但是呢,结局早已注定。
因为罪恶永远无法弥补,错过一个岔口,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
命运,往往会在你不经意间,露出久违的狰狞面容。
所以呢,这次海珑入狱,严格意义上说,是咎由自取,虽然有些憋屈,但总归有种还债的味道。
只是让人不平的是,审判者终究不是造化主,反倒是最不应该的造恶者。
生活,果真处处黑色幽默,哪里有过公平可言。
寒风中,薛冰身体单薄。
看得出,这小子在里头过的不怎么好。
这会儿,我又心酸,又无奈。
彼此相视一笑,珉恩仇。
离开娄家石前,我还挂念着一件事。
记忆中,又是好久没来探望老朱。
虽然那孙子口口声声不愿见我,但我知道,这时的他,很孤独。
问过狱卒,得到的回答,出人意料。
“陆先生,您可能很久没来吧,您说的这人,已经不在了。”
我一听,目瞪口呆,赶忙问个究竟。
对方呢,还算客气。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您那朋友身体出了点状况,我们就让他家里人先领他回去,这也算人性执法嘛。”
我听了这话,更是不解。
说实在的,老朱的身子骨,多少还是了解的。
不能说很好,但总归不算弱不惊风。
没大毛病,这孙子会这么容易出去?!
所以,他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这个问题,我必须得问。
那边,对方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
终于,在短暂的沉默后,我总算有了答案。
准确来说,老朱得的不是病,或者说,比病更可怕。
抑郁症,这个曾经让我绝望的老朋友,居然给老朱染上了!
而这次呢,他没我走运。
用狱方的话说,“陆先生,他的情况真的很严重,光自杀都好几回了,说句不该说的,你这朋友,算是彻底给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