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 第六十章
作者:井底之冰的小说      更新:2019-07-06

  第六十章

  顺天府麻绳胡同三岔路口。

  这里原来有个说书摊子,有一老一少两个说书人,有人说他们是父子,也有人说他们是师徒,老的说书人不知姓名,大家伙都唤他一声庄先生,小的说书人倒是有名有姓,唤作庄敬祖。庄先生自打嘉靖年就开始考功名,可一晃三四十年过去了,仍旧一身布衣。庄敬祖倒是争气些,但也止步于秀才。

  常听他们爷俩唠叨的听众往往拿这件事取笑二人,庄家爷俩也不以为意,庄先生逢人便讲是说书害苦了他们一家子,若非太爱这一行当,以他们爷俩的天资,考取功名,不过是一振作间的事罢了。

  这倒也并非全是为了遮羞的胡扯,庄先生跟庄敬祖在外城说书那时出了名的,除非阴雨极寒天气,否则每天聚集在麻绳胡同听这爷俩唠嗑的百姓,都有好几百人。

  兴许是真的出了名,成了腕儿,赚了钱。今年年末,着庄家爷俩竟是在麻绳胡同盘下一家客栈,拾到拾到,给改成了茶楼。除了他们爷俩外,竟又聘请了好些个说书人,乃至是十几个唱大戏的。

  以往是露天说书,每到寒冬腊月,庄家爷俩就会歇业,现在好了有了这座茶楼,冬天也能营业。加上大过年的,人们都闲,图个喜庆啥的,也都乐于往茶楼跑。

  在数以百计的听众的喝彩声中,戏班子谢幕,而后庄敬祖一个人走上前台,朝众位听众拱了拱手道:“各位看官有福气!今日咱们‘尺扇茶楼’新增了一个玩法儿,就由区区在下主持。开天辟地头一遭,说的不好,还望诸位看官海涵包容。”

  听众们与这个庄敬祖显然十分熟络,便纷纷打趣道:“那可难说,当真说的不好,玩砸了,咱们可不捧场使银子!”

  庄敬祖微微一笑,朝看官们点头示意后,从袖口里摸出一张报纸来。京报馆才开张运行没多久,在众人看来这还是新鲜玩意,所以当众人看到庄敬祖手中的报纸时,不由得议论声四起。

  庄敬祖笑道:“今日咱们就细说一回前两天宫里头发生的一件大事。”

  “哈哈,庄小子,干你们这行的还真是顶会吹牛皮的嘛,连宫里的头的事儿也知道?”

  台下的看客们纷纷起哄。

  若是从前,庄敬祖肯定立马解释,但现在他已今非昔比,吃着官家的饭,底气十足,也不屑于同他们计较。

  庄敬祖拿起报纸说道:“话说前两天,皇上万岁在金銮殿上摆下御宴,同宫里头的皇亲贵戚们共度大年夜。酒过三巡之后,皇上万岁忽然心有感触,顿时就泪洒当场!”

  一听皇帝也会哭泣,看官们不禁啧啧称奇,“皇帝住的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吃的是龙肝凤胆,山珍海味,手下有好几万人前呼后拥的伺候着,过这种日子的人还会哭,还会掉眼泪?怕不是庄小子胡诌嘞!”

  “是啊是啊,都说生于深宫之中,张于妇人之手的龙子龙孙们,锦衣玉食惯了,一个个皆既不知喜也不知悲。皇帝怎会流泪呢?难道就连皇帝也会感到悲伤?”

  听茶楼里的看客议论纷纷,庄敬祖不由得蹙起眉头,他拿起案几上的醒木拍了两下后,喝道:“当今皇上万岁天子聪睿,气度恢宏,节俭爱民,礼贤下士。虽然年不及弱冠,却有古之明君圣主的风采啊。岂不闻数荀之前,皇上万岁微服私访,斩杀阉宦恶霸,造福一方百姓之事?”

  经庄敬祖一提醒,看客之中便有人叫道:“是啊,听说那日好多人都瞧见皇上眼里有神龙在游走呐!神着呐。”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今上必定是明君圣主,否则岂会得到神龙的庇护?”

  见大家伙都议论起皇帝的仁德时,庄敬祖趁热打铁道:“御宴之上,诸位皇亲及皇族皇考的妃嫔们见皇帝泪洒当场,不禁大惊失色,惶恐不安。这时,刘太妃问道:皇爷何以泪染衣襟?

  皇上万岁答道:年节已至,家家闭户,和谐美满,唯独朕无父无母,伶仃孤苦。数樽下肚,不禁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话音落下,庄敬祖感叹道:“皇上万岁此生孤苦啊,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先以不及弱冠之年,肩挑起了大明朝的青天大日,不易啊!不易啊,诸位看官!”

  庄敬祖说的情真意切,茶楼里的数百名看客不禁动容。

  庄敬祖说道:“大过年的,大明百姓尚且能够家家团圆,共度佳节,可贵为九五至尊的皇上万岁呢?大过年的他什么慰藉也得不到,金砖玉瓦的紫禁城固然很好,可宫廷之内有的只是年幼的皇弟皇妹,以及皇祖皇考时遗留宫中的千百位妃嫔家眷。举目之下,四周都是想要依靠他的人,却无一个他可以依靠的人!今年皇上万岁才十七岁啊——”

  话音落下,茶楼里的看客已经有不少泪目,哽咽有声的也不在少数。是啊,皇上也是人呢,更何况他年纪轻轻,身边连个依靠都没有。

  庄敬祖又道:“虽然千难万难,可皇上万岁不愧是太祖成祖的子孙,他坚强的抹干眼泪,是的,他做到了!”

  “皇上万岁失神的喃喃低语了句:若有亲信宗亲辅政,为朕查漏补缺,实乃大明之幸,百姓之幸!”

  说到这儿,庄敬祖朝看官们说道:“皇上万岁固然生而神圣,天资聪颖。可这世上焉有生而知之者?皇上万岁毕竟年幼,阅历浅薄,在此皇上万岁尚未长大成人之际,朝野上下的确需要一个有才干、有品德的宗亲站出来辅佐皇上万岁治理国家!一来可以帮助皇上万岁处理日常政务,二来也能够凭借宗亲的威望,震慑内朝外朝的奸佞小人们,大家伙说对不对?是不是?”

  “说的是!”

  “说的好!主少国疑之际,的确需要有个老成持重的宗亲站出来,操持大局。”

  “可是宗亲之中有谁堪担大任呢?”

  尺扇茶楼内的看官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出声,有人说瑞王不错,有人说潞王还行,也有不少人拥护桂王、惠王,总之莫衷一是。

  这会儿,庄敬祖又敲了敲案几上的醒木,笑道:“各位看官稍安勿躁,且听在下细细道来。”

  “话说听到皇上万岁的感慨后,刘太妃亦是感同身受,便举荐了一位贤王,皇上万岁亦觉得这位王爷堪担大任!”庄敬祖卖了个关子,惹得看官们拍桌子骂娘道:“那位贤王?瑞王?桂王?德王?惠王?总不会是洛阳的福王吧?”

  闻言,庄敬祖猛地打开折扇,大声笑道:“不错,正是皇祖第三子,就藩洛阳的福王洵!”话音落下,整个茶楼都炸开了锅。

  一场“国本之争”在万历朝前前后后争执了十来年,别地儿的百姓可能不大清楚,但京城里的老百姓却是门清。这个福王朱常洵就是当年跟皇考正皇位争的最凶的那位。现在要是让这位曾经皇位的“落榜生”进京辅政,会不会出啥意外?

  比如说侄弱叔壮,仆大欺主之类的事儿?

  当年朱常洵争夺皇位失败,心里肯定不甘心,现在卷土重来,难免他心里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贪念,所以当看官们听到了福王洵三个字时,顿时不乐意了。

  庄敬祖连忙重重拍了几下醒木,这才维持住茶楼内的秩序,他忙道:“诸位看官所虑甚是!福王洵可是皇祖最宠溺的皇子,而皇祖最宠溺的妃子郑氏也在宫中,若是召福王洵入京,这母子二人一旦联起手来,那还了得?年幼的天子那里招架得住?”

  “是啊是啊。”

  “这谁顶得住啊!”

  庄敬祖话锋一转,又道:“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想想,却是又不得不佩服起当今皇上万岁的心胸。皇上万岁会不晓得福王洵曾经与皇考争夺大位之时?可皇上万岁仍旧不计前嫌,采纳了刘太妃的建议,下诏召福王洵进京辅政!这是什么?这是【无私谋国】啊。为了大明朝廷,为了天下百姓,皇上万岁宁可自己受点儿委屈,也不愿拖累苍生啊。”

  “皇上万岁如此仁德,福王洵定然能够接受感召,即便曾经有过邪念,想来也荡然无存了。天子与福王洵国能无私谋国,那我大明朝岂有不昌盛的道理啊。”话音落下,一个看客猛地站起身来,挥舞着拳头嚷道:“皇上仁德,支持福王进京辅政!”

  在此人的鼓动之下,茶楼内的看官们纷纷嚷起口号,震得楼顶的积雪纷纷飘落。

  同样的一幕在今天出现于京师的大街小巷。古代百姓多大字不识,所以虽然京报纸已经刊发,却销量堪忧。为了最大程度地宣扬京报纸,温体仁在皇帝的授意下,大肆网罗江湖术士、茶楼的说书人,乃至戏班子来宣扬京报纸,可谓收获满满。没用几日的功夫,皇上无私谋国,真诚邀请福王洵进京担任辅政大臣的事情便传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

  乾清宫东暖阁。

  皇帝与内阁群臣在里头商议国政。叶向高摸出一份奏疏,禀告道:“皇上,这是兵部左侍郎熊廷弼上的一份弹劾疏,弹劾的乃是辽东经略袁应泰。”

  皇帝听到熊廷弼的名字之后,并未感到以外,自打这位爷被皇帝从辽东前线拉回京城之后,没有一天熊廷弼肯消停的。不是上书弹劾徐光启跟泰西书院,就是对叶向高整顿九边的事指手画脚,偶尔他还会心血来潮地将矛头直指皇帝自个儿,说皇帝任用骆思恭、魏忠贤等佞臣,非治国之道云云,还说皇帝已壮,可奶娘客氏仍旧留在宫中不合祖制,招惹非议云云。总之,这位爷天生一张大嘴巴,得吧得的没完没了。

  皇帝甚至没兴趣御览熊廷弼的折子,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说袁应泰怎么着了?”

  叶向高如实禀告道:“熊廷弼弹劾袁应泰最近的一项军令。”

  “哦?”

  皇帝跳跳眉头,提起了一丝兴趣,便问道:“说说看?”

  “年前,辽西、辽北的蒙古部落遭受了大雪灾,损失人畜无算,看瞅着没粮食过冬了,便南下恳求内附。袁应泰则来者不拒,秉持着怀柔远人的政策,收留了数万蒙古灾民,分别安置在沈阳、辽阳两座城池内。这本是一项德政,我大明朝乃天朝上国,对四方夷狄有教化之责,向来对愿意归化、内附,想要脱离愚昧,心向文明,心慕王化的夷狄以宽大政策,分粮分地,安置其民,使其各安其业、乐其所。”叶向高答道。

  皇帝点点头,道:“这个朕亦有耳闻,锦衣卫早早的将此事禀报御前。朕看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收留归化的蒙古人,自太祖成祖时就有过先例。养着这些蒙古人,也不废太多粮食,关键是当边关出现外患的时候,还能征调骁勇善骑射的蒙古人驻防九边。”

  “可在奏疏之中,熊廷弼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辽东局势危如累卵,建州叛军气焰嚣张,东虏人得寸进尺,蒙古人说不准心怀二心累。若是东虏人来攻,以蒙古人为内应,则辽东危矣!”叶向高答道。

  皇帝点了点头,他沉思半晌后,放下了手中一份弹劾温体仁的奏本后,朝诸位阁臣发问道:“诸位股肱大臣有何见解吗?”

  内阁之中多是厌恶熊廷弼的人,听到皇帝问话后,多言熊廷弼大言欺世,危言耸听,上这份奏折,不过是为了邀宠邀功罢了。

  其中阁老朱国祚动容的说道:“将心比心!袁应泰在蒙古人遭逢大难之际,收留了他们,这就是救命之恩啊。日后东虏人胆敢进犯,这些蒙古人为报答袁应泰的活命之恩,必定踊跃参军,奋勇杀敌!最不济也会登上城池,帮助王师防守,绝不会跟东虏人有染的。恩将仇报,岂不成了畜生?”

  朱国祚说得盛情禀报,迅速感染了其余阁臣,大家纷纷称赞起袁应泰来。

  阁臣沈飗补充道:“彼时蒙古灾民南下,若是袁应泰关闭城门,见死不救,这些蒙古灾民必定转投建州叛军,到时候无疑会壮大叛军的声势,与我辽东军民大为不利啊。”

  “沈阁老、朱阁老说的是,袁应泰此举的确是善政!既彰显了大明的仁德,又可得千百骁勇善战的蒙古人充实军队,可谓一石二鸟啊。这个熊廷弼定是被撸了经略官,心生怨恨,这才在御前诋毁袁应泰来着。皇上,此人如此小肚鸡肠,非谋国之士,理政之才,还请皇上降罪于他。”

  皇帝抬眸望去,发现这个趁机倒打一耙的阁臣正是何宗彦,当年皇帝用大铁锤狠狠的砸了他一下,看来他已经养好了伤疤,也忘记了疼痛。

  皇帝问叶向高道:“你怎么看?”

  叶向高沉思片刻后,说道:“这股蒙古灾民不救,则会折损朝廷的仁德威望,不救势必赶着这些蒙古灾民转投建州叛军,朝廷、辽东势必遭殃。但夷狄之人,未尝教化,生性狡诈,不知廉耻久矣,救之,恐遭其反噬,有中山狼之虞。”顿了顿,叶向高想出了一个老成持重的办法道:“臣愚以为,蒙古灾民当救,但应当严加看管约束,以防不测。另外,明年开春以后,应当将避难的蒙古人悉数赶出辽地,让其自谋生路。若是辽地确有需要,可从中挑选精壮,充实军备,且不可囫囵吞枣,不加甄别,统统收留归化啊!”

  皇帝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瞥了一眼内阁首辅方从哲,道:“叶阁老不愧是名满天下的贤臣啊,此策中肯,就按这个办吧。”

  话音落下,皇帝便听见远处传来阵阵沸沸扬扬的喧嚣声。皇帝奇怪的问道:“皇宫大内,怎闹哄哄的?犹如市井,成何体统?”

  一个太监急匆匆地闯进来,跪倒在地,禀告道:“皇爷,一群大臣冲进来,嚷着要见皇爷。”

  皇帝蹙眉。

  这儿是哪儿?是乾清宫啊,过了乾清宫一步之遥就是后宫,或者说乾清宫在广义上就属于后宫,娘的,后宫你们也敢闯?

  若是在文华殿内阁也就罢了,可这里毕竟是乾清宫东暖阁,听了这个消息之后,皇帝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其实历朝历代,后宫是严禁外臣进入的,但是明末礼乐废弛,很多行之有效的制度都停留在了纸上,没人再去遵守了。

  要不然也不会出现现在的一幕。

  皇帝站起身来,走出东暖阁。内阁群臣面面相觑,在叶向高的带领下,也跟了出去。可刚刚走出东暖阁,阁老们就瞪大了眼睛,看到了令他们极为惊恐的一幕——皇帝从值守在东暖阁外的许显纯手中接过了一口绣春刀!

  皇帝将绣春刀佩戴在腰间,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不出三十步,皇帝便瞧见了乌泱泱的四五十个臣子正在跟侍卫们推攘着。皇帝面沉如水,大声喝道:“放他们进来!”

  闻言,群臣连忙推开宫中守卫,朝皇帝跑过来,纷纷跪倒在地。领头的人正是杨涟跟左光斗,也是,在大明朝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胆子?

  杨涟等人无一例外,手里都拎着本奏疏,更有甚者一手拎着一本。扣了三记响头之后,杨涟首个开口道:“皇上,不能召福王进京啊,臣等泣血以闻,万不可着令福王进京,否则社稷将倾,皇上也祸福难料啊。”

  皇上冷着一张脸,接过来杨涟双手捧上来的奏折,翻看了两眼。

  杨涟在奏疏中写道:“惜者,福王洵依仗皇祖恩宠,贵妃怜爱,骄横跋扈,挥霍无度,绝非能够堪担大任之人......福王心性贪婪,曾妄图染指神器,皇上不可不察。今主上羸弱,而福王年壮,若委以权柄,长此以往,绝非社稷之福......皇上忧虑国事,担心阅历浅薄,才德不备,意欲寻求助力,此人主之忧也,臣等欣慰感激,每每不能自己。但治国辅政自有祖制、法度,自太祖朝起,宗室藩王不得参政,预四民之业!皇上不可轻废祖宗之法。更何况,欲求贤良辅国理政,又何须舍近求远?当今满朝君子,可谓众正盈朝,皆负大才,只要皇上亲之任之信之重之,大明朝自然垂拱而治......如若福王洵可立,昔年我等社稷臣子自当立之,实乃其才德不具,天资庸碌,难当大任啊,望皇上思之察之改之......”

  皇帝的眼睛停留在那句“如若福王洵可立,昔年我等社稷臣子自当立之”之上,久久不能移开目光。杨涟这是旧事重提啊,这是话里有话啊——他这是在提醒皇帝,当年若非他们拥戴,这皇帝位还指不定由谁来坐呐!

  岂有此理——

  皇帝瞪大了眼睛,嘴角狰狞的抽搐着,气喘如牛。

  “放肆!”

  皇帝狠狠的将奏疏砸在了杨涟头上,怒骂道:“匹夫!杨涟匹夫辱朕太甚!”

  杨涟忙叫道:“臣惶恐——”

  皇帝呵斥道:“惶恐?你若当真惶恐,就该上个致仕的折子来。”

  杨涟倔强的答道:“臣背负先帝托孤之责,不敢懈怠!食君禄忠君事,唯有迎难而上而已。”

  “啊~反了!”

  皇帝大怒,竟是要拔出绣春刀来砍杀杨涟,见状,叶向高等阁臣连忙上前阻拦,方从哲更是朝杨涟、左光斗两人怒喝道:“还不滚出去!”

  皇帝怒道:“一个也不许走!杨涟、左光斗结党擅闯后宫,谋图不轨,来啊,拿下他们,推出午门砍下脑袋,挂到城门楼子上去——”

  “不可,不可啊。”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帝在一众老臣的阻挠下,始终走不到杨涟面前,气急败坏之下,皇帝竟是将手中的绣春刀甩向杨涟,差点儿伤到身边的一干大臣。杨涟等人在方从哲的暗示下,想要抽身离开,但已是被许显纯带领的锦衣卫团团围住,一个也走不脱了。

  皇帝嘶吼道:“杀,杀!给朕杀了这个匹夫!”

  话音落下,许显纯狞笑一声,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大步朝杨涟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