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场火灾，厉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手机都是随身揣着的，没烧掉，买了个新的充电器就能用。

　　在这个手机就是本体的时代，纵使整个家烧没了，但是只要手机在，并且绑定了银行卡，那么生活就可以继续。

　　否则得先补办户口本和身份证，再补办银行卡，再取钱，这个过程要是不先借钱花，估计能把他们饿死。

　　吃完饭付过钱，兄妹俩乘坐12路公交到了市府路口站，再步行了十几分钟，就回到了生活多年的那栋楼。

　　这间位于五楼的房子真的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还是漆黑的那种四壁。

　　光线从破败的窗口照进来，却一点明亮的感觉也没有。

　　住了多年的家，几乎承载了他们出生到成长的全部岁月。

　　现在，所有的回忆和念想都付之一炬。

　　厉律虽然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回来看时，他还是怔住了。

　　右手抓着妹妹的左手，忍不住攥的有点紧。

　　“没事的，不是还有我吗？”厉豆豆回握厉律紧绷的右手，大眼睛看着他，充满鼓励。

　　厉律放松下来，扭头看着厉豆豆认真的脸，忍不住笑了，打趣问：“这位大姐大，你是给我房住，还是给我饭吃？”

　　“都给都给，我提供房子提供饭，你提供钱就行。”

　　厉律无言以对，但是笑得很开心。

　　“好了别看了，咱们该走了。”厉豆豆拍拍厉律的背，然后搂着他的腰，半拉半扶地带他出了门。

　　厉律看看妹妹的脑瓜，有些无奈地说：“你别总是抢我的动作和台词好吗？我才是哥哥，我才是一家之主。”

　　“好的一家之主，咱赶紧去找赵叔然后去出租屋吧，不然天就黑了。”

　　于是两人最后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房子，就去了位于三楼的赵大叔家。

　　在住院的时候，赵大叔有主动打电话给厉律，说帮他把电动车扶起来了，停在雨棚下面，还充了电，怕车被人偷，就先把钥匙拿回家了，还有一起掉在地上的背包，都帮着先保管起来了，让厉律出院就来取。

　　厉律还没有汽车，平时来去都是一辆电动车。

　　火灾那晚当他赶回来，连支架都忘了撑，扔下车子和包就冲进了火里，没想到这位好心的大叔帮他照管了。

　　赵叔今年五十多岁，挺严肃但是特心善的一个人，把钥匙和包拿给了厉律，又宽慰了他们几句，全程绷着脸，话不多，但最后一直送他们下楼，目送他们骑车远去才回家。

　　“赵叔叔人真的好，不过以后见面的机会估计就少了。”

　　厉豆豆一边说，一边把地狱图鉴装进厉律的双肩包里，正好合适。

　　在路上，厉豆豆坐在电动车后座，脑袋耷拉在厉律背上，失去家的失落终究还是涌了出来，风吹乱她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丧丧的。

　　“放心吧，房子肯定还是要重新装修的，到时候咱们再搬回来。”身为一家之主的厉律保持微笑，轻声安慰妹妹。

　　现在厉律卡里就剩两万多块钱，是他工作三年的全部积蓄，考虑到日常还要开销，只能暂时放弃重装老房子的念头。

　　他在住院的时候联系了朋友，帮着找了间出租屋，四百五一个月，两室一厅，离公司比较近。

　　去出租屋的路上，厉律和厉豆豆各买了几身衣服，都是捡便宜的买。

　　虽说家烧毁之后除了没地方住，并没什么直观的损失，但是一无所有的感觉还是压迫着兄妹两个。

　　他们生活的安谭市是个四线小城市，楼不是特别高，路不是特别宽，生活节奏相对舒适。

　　朋友找的出租屋环境很不错，二层的四合院，中间种着一棵很大的樟树，花花草草很漂亮，房东是一对四十出头、打扮很精致的夫妻，话有点多，嘱咐了很多注意事项，签了合同后就直接入住了。

　　二室一厅的屋子比原来的小，但是精致，地上全都铺了瓷砖，窗户干净，有床有电脑桌，厨房卫生间都有漂亮的小花格移门，里面基础设备都很齐全。

　　之后两人陆续又跑了几次综合大市场，买了两个布艺组装衣柜，开价一百八，软磨硬泡，三百两个。

　　之后又买了凉席、枕头、锅碗瓢盆之类的杂物，七七八八，一开始想不齐全，总是要用的时候才想起来，所以一直忙到天黑，两人才总算买齐了全部生活必需品。

　　“好累，饭都不想吃了，只想睡觉。”大胃王厉豆豆直接趴在客厅的地板砖上，标准的咸鱼体位。

　　厉律刚试了试燃气灶和热水器的功能，都是好的，可以直接使用。

　　厨房的窗户对着西边，里面特别热，等他从里面出来，也是一身大汗。

　　客厅的顶上有个吊扇，转起来呼呼生风。

　　厉律摊着两条长腿在厉豆豆身边坐下，摸出手机翻外卖软件。“饭还是要吃的，黄焖鸡行吗？”

　　“行，量大就行。”厉豆豆有气无力地回答。

　　吃过晚饭，两人又跑了一趟家电城，逛到晚上九点半，总算相中了一款二千四的壁挂式变频空调。

　　付了钱，签了字，留了电话，预约次日下午上门安装，如果安装工人忙不过来，会电话通知变更安装时间。

　　家电城外面摆着成排的电动车，厉律把自己那辆推出来，跨坐上去，招呼厉豆豆：“咱们最好快点了，刚才警察打电话来，说要再跟我们谈谈。”

　　厉豆豆有些意外：“不是说意外起火了吗？难道有变化？”

　　厉律摇摇头：“不知道，他电话里没说。”

　　于是等两人回到出租屋时，门口已经停着一辆警车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小警察王睿从房东的屋子里走出来，对兄妹俩打招呼。

　　厉律秉持社会人的礼貌友好，把王睿请进了屋子。

　　“抱歉，空调还没装，比较热。”

　　“没事，我就问几个简单问题就走。”没有钱志成在场，王睿就比较放得开了，没准备纸笔，也没录音。

　　他这趟来，其实并没有特别严重的原因，只是在他整理钱志成说的那四起断头案时，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共同点。

　　那就是包括最近的一起在内，受害人遭遇砍头前都经历过一次诡异的火灾，火灾原因都为意外失火，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虽然档案里没有明确记录，那些火灾和厉律兄妹经历的这场一样，存在无法解释的异常。

　　也没有明确证据表明，无伤亡的火灾预示断头案的发生，但是出于职业警觉，王睿还是决定来提醒一下厉律兄妹。

　　“近期你们一定要小心一点，尤其不要夜晚去偏僻的地方，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最近市里发生的那宗断头案了，所以千万小心。”

　　“断头案？”一旁端茶倒水的厉豆豆像兔子一样支起了耳朵。

　　发现厉律兄妹并没有看过那个惊悚的视频，王睿也不想他们刚经历火灾再承受更多恐慌，于是不打算详述，只笼统说：

　　“市里发生了恶性命案，还没侦破，所以你们一定要有安全意识，知道吗？”

　　于是厉律点点头，以感激的口吻说：“好的，我们会注意的。”

　　“那行，我就不多打扰了。”王睿说着站起来，临走前还嘱咐：“假如你们感觉身边有什么异常的人或事，不要怕麻烦，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厉律点头：“嗯，我们会的。”

　　送王睿出门后，厉律回到屋里，和厉豆豆一起坐在吊扇下方的地板砖上，开始用手机搜索王睿说的断头案。

　　很快他们就搜出了“午夜断头27秒”这样的热门词条，不过各种视频链接都被屏蔽了，最后还是在一个论坛上，通过网盘下载的方式得到了那个视频。

　　看完视频，兄妹沉默了一下，面面相觑。

　　厉豆豆：“这有点吓人啊。”

　　厉律：“确实。”

　　厉豆豆：“我们不会被这可怕凶手找上吧？”

　　“看王警官的来意，不排除这可能。”厉律忍不住有些担忧，“虽然我觉得我们没有理由被盯上，不过不怕一万怕万一啊。”

　　厉豆豆沉默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于是换了种激昂的口吻：“怕什么？真要找来了还用怕？应该高兴，那可是积分啊！”

　　经厉豆豆提醒，厉律才恍然大悟。

　　他们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他们是地狱刑者，他们要在半年内，通过捕杀鬼怪和恶人，或者挽救好人来获得30积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晋升，才能活下去。

　　而那个制造断头案的凶手不管是恶人还是恶鬼，对他们来说都不应该是畏惧抵触的存在。

　　因为，那是能换命的积分啊！

　　想通这些，厉律心里便定了下来。

　　然后他看着厉豆豆，问：“地狱图鉴说给了你攻击加持，你感觉到什么变化没？”

　　厉豆豆意外地摇了摇头：“这还真没有，我感觉我还是老样子。”

　　“没有吗？”厉律有些恍然，然后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说：“确实，我对防御加持也好像没什么感觉。”

　　厉豆豆想了一会，问：“那要不这样，我打你一下试试？”

　　别人家是哥哥欺负妹妹欺负到大，他们家是妹妹打哥哥打到大，也就今年厉豆豆成熟了点，不拿亲哥练拳头了。

　　现在厉豆豆又说要打他，厉律也只能苦笑：“那，试试看吧。”

　　于是厉豆豆忽然换了副激动的表情，两个拳头相互捏了捏，像是要大打出手。

　　这架势把厉律吓到了，连忙示警：“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我可能会忍不住还手的。”

　　厉豆豆嘿嘿地笑，安抚说：“放心放心，咱们这次是做实验，所以我会从轻到重，不会一下出全力的。”

　　听她这么说，厉律就放心了，在凳子上坐正，两手撑在腿上，吸口气说：“那你来吧，我准备好了。”

　　“好嘞。”

　　厉豆豆愉快的应了一声，然后伸出右手，握成个小拳头，在距离老哥肩膀十厘米的地方比划了下，然后打招呼说：

　　“就这个距离，我轻轻打一下，你看看有什么感觉。”

　　厉律忍不住问：“这个距离会不会太近了，能使上力吗？”

　　“噗通——嘭！——哐当！”一串巨大的碰撞声传出了二楼的出租屋。

　　十厘米的距离，看上去非常轻的塞过来的小拳头，厉律却是直接倒飞了出去。

　　板凳翻倒，人撞到了后面的墙上，落下来时又撞倒了墙角的铁质衣帽架，原本整洁的小厅登时一地混乱。

　　而他从地上爬起来，发现除了衣服蹭了点灰，身体并无任何不妥。

　　毫无疑问，地狱给的攻防加持奏效了，而且效果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