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太子征途 39.出宫开府
作者:汉苑秋风的小说      更新:2020-04-11

  崇祯说要进一步历练太子,大家不明所以。正等着崇祯颁布旨意,崇祯却并没有进一步说明,而是对朱慈烺说:“春哥儿说说,你想怎样继续襄助父皇?”

  朱慈烺正在想:调用原来的朱慈烺记忆,已经纯熟,一时间引经据典,还真顺畅。

  听得崇祯询问,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敢请父皇,容儿臣细细道来。父皇早已颁旨,令儿臣半年之内,暂停读书,为父皇筹饷,至今还有人未能领会父皇心意。若非父皇英明果断,这十万两饷银从何而来?”

  陈演、光时亨听了,貌似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

  “父皇宵衣旰食,崇俭节用,搜剔内库,以资国用,纵然是尧舜茅茨土阶,也不过如此。”朱慈烺转向群臣,提高了声音:“诸位先生大人,自秦以降,哪位君主在龙袍之下,还穿着带补丁的衣裳?”

  崇祯鼻子发酸,却听见儿子语带哽咽:“孤一再想: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我父皇如此忧心社稷,孤是深感耻辱,夜不能寐,椎心泣血,恨不能为父效死!不知诸位先生大人,饱读圣贤之书,目睹君父日夜忧心,究竟作何感想!”

  在场大臣一起跪下,参差不齐地回答:“臣等有罪!”

  朱慈烺冷笑道:“你们当然有罪!君父劳苦如此,众多大臣勋戚,依然优游宴集,啸咏自若,仿佛社稷倾覆、江山改姓都与他毫无干系。国家养这样的人,有何用处!”

  语气变得更加阴冷:“尔等心思,孤全知道!待到无可挽回之日,大厦崩摧之时,只需改换门庭,依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如今的艰难国事,当然不必放在心上。”

  崇祯听着,心中十分舒畅,看看下面惶恐不安的大臣,心里真有点幸灾乐祸;看看儿子,他觉得不可思议:十五岁小儿,怎么如此牙尖嘴利,字字诛心,将来会是怎样一个英明忌刻的君主?只是御下之道,向来讲究“恩威并用”,岂能一味用威?该自己出来当好人啦!于是开口说:

  “春哥儿,对诸位先生大臣不可言语太甚,有伤大臣体面。满朝大小臣工,确有轻慢主上之辈,但是更多的是忠心为国之臣。诸位先生大臣,都起来吧!”

  大臣们都呼啦啦地起来了。

  朱慈烺躬身道:“父皇教训的是。如今兵饷俱缺,正是臣工尽忠之时,可以让诸位先生大人各凭家资,捐银助饷,以体现其为国忠心。”

  这话对上了崇祯的心思,他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众臣。陈演带头说:“臣无钱。且在大臣勋戚中募饷,需要慎重行事,以免有伤国体。”不少人纷纷附和,都说自己没钱。

  朱慈烺微笑了一下,向大臣们拱手说:“看来在场尽是清廉自持、品行高洁之臣,银子是拿不出来的。孤确实唐突了。”转向崇祯说:“适才父皇垂问儿臣,想怎样继续襄助父皇。现在,儿臣已有答案。那就是出宫开府,以抚军例,继续为父皇筹饷,也为在场清廉忠心的先生大臣减轻负担。”

  崇祯明白了,大臣也明白了,太子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为出宫开府做铺垫:谁要是敢反对他出宫开府,谁就得准备捐银助饷。

  王承恩暗暗赞叹:“现在谁还不开眼出来反对?有皇爷旨意在前,太子警告在后,谁愿意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崇祯微笑着问大臣:“诸位卿家怎么看?”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站了出来。朱慈烺望见他,心想:“这老头作为监察官的领袖,倒是忠心耿耿,而且向来勇于任事,不尚空谈。他有什么话说呢?”

  李邦华今天看到太子已经筹饷十万,说话又如此干练,虽然那一番诛心之论把自己也带进去了,也不过是帝王心术而已,因此心里十分欣慰:有如此英睿无畴的储君,大明肯定不会亡,甚至中兴有望!于是说:“太子诚孝,干练果断,出宫开府为君父筹饷,正是国家之幸。而且太子监国抚军,也是太祖成例。臣赞同太子之请。”

  其他大臣基本都说“臣附议”。

  倪元璐想的是如何落实,问:“太子出宫开府,居于何处?”

  崇祯想了想:“就在朕的潜邸,信王府吧!”

  朱慈烺想起后世的王府井大街,何等繁华热闹,现在还是“信王府”,其实原本是朱棣时代建造的“十王府”,专门给那些十多岁,尚未就藩之国的未成年亲王住的;天启年间,崇祯还是信王时,居住在府中;崇祯登基以后,潜邸信王府一直空着。

  朱慈烺躬身谢恩:“儿臣谢父皇恩准!儿臣定然不负父皇期望。”

  太子出宫开府、监国抚军的圣旨很快拟定颁发了,着令东宫属官参随辅佐。

  回到端本宫,朱慈烺召开东宫会议,说:“父皇已经下旨,令孤出宫开府。”田存善为首的一班东宫人等个个喜形于色,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东宫的权势会大大扩张,他们的利益也将水涨船高。

  “你们接下来的首要任务,是打扫信王府,孤今夜就要搬出去。”

  田存善大吃一惊:“小爷,信王府空置十几年,必须修缮,否则不能入住。”

  朱慈烺脸色一沉:“现在国事到了什么地步,孤还要讲究享受?先把寝宫打扫出来,把这里必需的东西立即搬过去,不急之物,慢慢再搬。”又对东宫侍卫领班周镜说:“你带人过去清理侍卫住所、值房,今夜就要准备在信王府当值保卫。”

  田存善、周镜躬身领命。

  “至于端本宫,只留下若干精干之人,负责联络,其余人等,全部准备陆续搬出去。”

  田存善惊疑地问:“小爷,我们不回来了吗?”

  “孤,不会再回这里了!”朱慈烺斩钉截铁地说,心想:好容易才出去,还回来干什么?明朝的命运,将大大不同了。最不济,我也要悍然南迁,不会再让朱由崧那头猪建立弘光政权,断送南明!

  东宫一班人听了,则是面容肃然,从此追随太子,将是另一番景象,不会再这么平淡安稳了。

  “你分派好任务,各负其责。下午酉时之前,孤必须知道:一、王府寝宫打扫好了没有;二、孤的必要之物,搬好了没有;三、随侍之人,安顿好了没有;四、侍卫住所、宿卫,安排好了没有;五、各科室搬迁好了没有。如有差错,必须重重责罚!”

  众人一起应声领命。

  朱慈烺想了想,又对田存善说:“你先去分派任务,等会儿孤与你商议留守之人。”

  田存善忙碌半天,才额头带汗地进入太子书房回话。朱慈烺道:“留守之人,表面上只是洒扫而已,实际上,要为孤留意宫内动静,联系各方,所以必须心思缜密。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有可靠之人负责此事。”

  “好,孤要去拜别母后、懿安皇后,你让此人随侍孤左右。”